你選擇的道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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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好冷。」

抬起頭鉛雲低垂,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奧朗西斯-巴菲特羅爾覺得,今天晚上的天氣真的很好。

不,或許天氣暖和一點就更好了——朝手上呵了一口氣,十指有規律的屈伸,以免露在薄薄的皮革手套外面的手指僵住的她這樣想著。這樣的低溫之下,受到影響的可不僅僅是手指而已,發麻的筋肉和收縮的血管,會讓她那一對如告死天使之翼的利刃揮舞起來的動作不免出現細微的變形。對於有記憶以來就游走於生死邊緣的殺手,這往往就意味著一件事。

死亡。

不過這就是生活。它給了你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掩蓋住你的身影不被狙擊手見,避免下一瞬間毫無意義的死去的命運。就不要再在肢體發麻一類的小事上吹毛求疵了吧!

而且,現在大家不是比以前好過得多了嗎?

那時她還不叫奧朗西斯,也沒有巴菲特羅爾這個姓——那都是她成為組織的一員之後的事情了。實際上別說自己的名姓,連自己的年齡都弄不清是十五,十六還是十七的少女根本就不願意回想起那時候的那一切。

那副光景,實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到這個即便是冷酷的教官蘸了鹽水的辮子狠狠抽打在她**的背脊上時,也不曾稍微發出哼聲的堅強少女一想起來就渾身發抖。

低垂的鉛雲,以及之後飛撲而至的大雪,往往意味著無人區的大家又要過一段時間苦日子。可以去南城找點外快的少男少女還好一點,那些根本找不到吃的,一餓就是好幾天的老人和兒童,即使住在地下水路中躲過了寒風,也會在驟然下降的溫度中快速失去體力,然後死亡。

回想起來,那種連老鼠都不如的灰色日子,奧朗西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

「機槍組,機槍組!」

教官——哦,現在該叫他長官了,但奧朗西斯總是改不過口來——壓低到極限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皮靴踩在混凝土地面上的聲音響起。即便附近伸手不見五指,但這些朝夕相處的伙伴的腳步聲,奧朗西斯閉著眼睛也能聽出來:

輕的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是貝羅。他和自己一樣都是刀手,但他的本事不如自己,所以只能擔任掩護機槍手的差事。

伴著喘氣聲的沉重腳步是維埃拉。這個和其他伙伴一樣有著一副瘦瘦小小身材的少年,在獲得充足的營養之後卻顯示出了驚人的怪力。那把mg42機槍即使是兩個教官抬起來也很費力,但他卻能一個人扛著機槍加上三腳架,在身上纏著一百發的彈鏈快步如飛的奔跑。

最後那個腳步不輕不重,不急不徐的是里美。當初誰也不知道這個眼睛會像貓兒一樣在夜晚發出幽幽綠光,在背負天生不詳的無人區居民們中也遭到排斥的少女是怎么活下來的。然而她就是活下來了。而且靠著那令人驚嘆的夜視力,成了這些少年少女們首先爬上組織干部位置的第一人。不過這個腳步聲已經比平常重很多了,應該是兩條一百發的彈鏈,以及機槍的裝甲防盾造成的吧?

他們干的很不錯。在沖出去到機槍展開的差不多快一分鍾時間里,目標似乎一點也沒有被驚動。不過無論是奧朗西斯還是參與今晚行動的任何一人都不敢大意。那座三層紅磚建築的所有窗戶都被百葉窗遮蓋著,根本無從窺視內里的情形。從正門到建築,長滿了野草的花園有四十米之寬,連一棵樹都沒有,開闊至極。四桿風燈——正門兩邊一對,建築大門兩邊一對——成了這附近的唯一光源,刺目的亮光將整個花園照的纖毫畢現。誰也不敢保證,那些落著薄薄塵土露出了陳舊的木紋的百葉窗,後面到底有沒有人正拿著武器警惕的著外面。

來這是場硬仗。奧朗西斯憂郁的想著。不知道今晚過後,到底有幾個和自己一樣被組織收養,賜予巴菲特羅爾這個姓的伙伴會結束這該死的生活?但願他們所信仰的神,不管是真神也好,八百萬眾神也罷,能在他們之前所受的苦楚和虔誠上,接受他們的靈魂。

和奧朗西斯一樣不信神的教官沒有猶豫。在他的低聲命令下,狙擊組,第一突擊組和第二突擊組都就位了。最後,和那些由姓巴菲特羅爾的少年少女充任指揮者的組不同,教官親自帶領奧朗西斯所在的強擊組。這令奧朗西斯感到一絲絲的興奮,毫無自己身為組長的指揮權被橫奪的不滿。

對她來說,教官不僅是當初給了她每日糧食的恩人,也是後來教給她安身立命技藝的老師,更是不久前推薦她成為組長的上官。

組長的薪水比組員高一倍,算上出勤津貼,大概這樣再工作兩年,自己就能那個人一起,到物價比較便宜的外省開一間小店,兩個人一起快快樂樂的活下去吧?

那個人的話……

稍稍向左側過頭,明明知道那個讓自己安心的瘦小身影就藏在不到三米遠的灌木叢中,但奧朗西斯就是找不到他。魯納斯總有這個本領,把他和上了刺刀以後比他還高的自動步槍,以及裝著零零碎碎各種裝備的背包,隨時隨地隱藏的一點蹤跡也找不到。

算了,不正是這樣,那身影才讓自己安心的嗎?

「啪!」

還沒等奧朗西斯回過頭來,一聲清脆的槍響就在寂靜的夜空中炸響。

那是k9。

奧朗西斯再清楚不過這種赫爾維西亞軍制式步槍的發射聲。刺目的曳光彈在空中劃出了明亮的彈道,在里美那邊的mg42的裝甲防盾上炸開了一朵火花!

猶如被重重打了一拳,機槍的軀體在這突如其來的沖擊下一扭,即便有三腳架的支撐也險些倒在了地上。撕扯帆布般的聲音只響了一瞬就停止了。六七發子彈劃出扇形的痕跡,在一層窗口側的紅磚上炸開了大蓬的煙霧。碎裂的紅磚貼面下,灰色的混凝土中密密麻麻的鋼筋蜷曲著,似乎是僵屍體內干枯的血管。

「是機槍!居然有防盾!」

阿斯拜恩收回步槍,背牆而站,機槍重彈濺起的磚屑幾乎是跟著他的身影從射擊孔蹦跳著涌入。旁邊,扶著機槍的拉斐爾帶著驚奇的喊聲讓所有人心都是一緊。

「該死的一課!竟然讓這么危險的武器都流進王都了嗎?」

頭戴加重的阿德里安鋼盔的安夏爾抱怨了一句,隨後就將中指指節敲在了拉斐爾的鋼盔側面:「開火開火開火!」

下一瞬間,拉斐爾手里的mg4也發出了和對面幾乎相同的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將一片片的彈雨猛的潑向阿斯拜恩指示的位置。

「糟了!」

奧朗西斯聽見了趴在她右側的教官狠狠咬住嘴唇的聲音。

用不著教官說,在夾雜著曳光彈的機槍彈道,以及子彈在混凝土地面上濺出的火花光亮中,她那雙能在黑暗的地下水路中視物的眼睛也能輕易捕捉到里美他們的慘狀。

機槍防盾在對方狙擊手神准的槍法中保住了維埃拉的性命。然而這一槍也瞬間打歪了防盾,把維埃拉的身體暴露了出來。下一個瞬間,那個力大無窮的少年就在射過來的彈雨中不斷顫抖,直到變成和他用來擦拭他寶貝機槍的破布一樣滿是洞眼的東西。

她也到了貝羅。這個蜷縮在機槍側面一堵殘垣斷壁下的少年,他的位置本來根本就不在對方機槍手的瞄准范圍,但從傾斜過來的防盾上反跳的機槍子彈滿天亂飛,其中一發正好打中了他的脖頸。那一瞬間奧朗西斯幾乎以為自己聽見了韌帶如琴弦般崩斷的顫音。那個數度被她擊敗,卻倔強的從不服輸的少年,就這樣徒勞的張開手試圖捂住頸部的傷口,卻無法阻止血液噴涌而出。在數秒鍾之中那雙漂亮的灰綠色眼睛就失去了神采,隨著身體的傾倒,消失在地面上越積越多的血泊中。

「我總有一天要打敗你!」

「那你可得趕快了。說不定什么時候我就攢夠了錢和魯納斯走人了。」

……

言猶在耳。然而奧朗西斯卻只能任由攥在腰間短刀柄上的指節發白,什么也做不到。

那驚心動魄的帆布撕扯聲終於停下了。理論上,mg4射出一個二十發的長點射連十分之一秒都不用。然而對組織的所有人來說,這時間卻無比難熬,奧朗西斯甚至覺得比被組織收養之前的那些飄雪的冬夜還要難熬。

「啪!」「啪!」

從奧朗西斯位置的後面傳來兩聲槍響。那是狙擊組的k9。這種比少年少女們身高還長的步槍在四百米距離內令人嘆服的精度發揮了作用。剛剛噴吐出火舌的窗口的百葉窗頃刻間被打出兩個大洞,木屑四下紛飛。第一突擊組的四個人趁機起身,彎著腰走之字形向鐵柵欄的正門沖了過去。在他們身後,第二突擊組的沖鋒槍手則對著正門和建築入口的風燈就是一陣掃射。

「不要!快卧倒!」

顧不得暴露位置,教官撕心裂肺的吼聲響了起來。奧朗西斯一愣,隨即也臉色發白:被打爛的百葉窗後面,根本就不是木質的窗框和窗玻璃,而是與牆壁無異的粗糙混凝土!狹縫狀的射孔黑洞洞的,仿佛死神的大大咧開正在發笑的嘴角。

「嗚——!」

兩簇彈雨交錯而過。將同伴屍體一把推開的里美最終還是晚了一步,沒能阻止拉斐爾射出第二個長點射。夾雜著曳光彈的火雨中,突擊一組的四個人其中兩個一頭栽倒,再無聲息。還有一個在地上翻滾著,用力握住整個手掌和半條小臂不知飛到哪里去的右臂,發出凄厲的慘叫。

「啪!」

又是k9的聲音,子彈排開空氣的嘶嘶聲幾乎就回盪在耳邊,讓奧朗西斯頭皮一陣陣發炸。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擁抱了死神!

「你不要命了!」

教官的吼聲響起。如夢初醒的奧朗西斯猛的打滾。下一瞬間,第二發步槍子彈就射進了她原來在的地方。

驚出了一身冷汗的少女再也不敢在原地呆著。她從地面上猛的躍起一撲,越過了一道稀疏的灌木叢。似乎把她當成了剛才因叫喊暴露位置的教官,狙擊手的第三發和第四發子彈如影隨形般打來,似乎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對他根本沒影響似的。完全是憑著運氣,少女才躲過了死神的擁抱。

等她憑借灌木叢完全脫離了狙擊手的視線時,教官的下一個命令也發出了。

「突擊!」

「……」

顫抖著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和腦袋上的鋼盔,確認自己還活著的拉斐爾向著准尉艱難的笑了一下。剛剛若不是查覺不妙的安夏爾用力扯了他一把,突然復活的機槍射來的子彈就不只是擦過他的鋼盔,把他的腦袋震的發暈這么簡單了。

「呸呸……打得還真准。」

阿斯拜恩也被迫從他的位置上灰頭土臉的退了下來。壓制了拉斐爾之後,里美的機槍馬上就轉向正在朝奧朗西斯開火的他,掀起的磚頭和混凝土碎屑濺的他滿臉都是。饒是海軍陸戰隊軍士長有著這房子里其他五個人加起來翻兩倍也頂不上的戰斗經歷,用一支栓動步槍對抗一挺機槍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況且現在另外幾支k9和mp也開始加入了戰斗。在被密集火力壓倒的那一瞬間,阿斯拜恩無比懷念他的加特林。

「下一次,就算是自費,我也不會只挎著相位劍去任何一個位面了。我發誓!」

「突擊!突擊!」

端著一支不斷吐出火舌mp,敏銳異常的教官沖在了最前面,從地上爬起來的奧朗西斯緊隨其後,再後面,魯納斯端著比他身體還要高的k44,邊向前邊有節奏的打著短點射,協助里美壓制著建築所有可能的射擊點。而在比他們還靠前的位置上,第二突擊組的四個人已經靠近了大鐵門。

「啪!啪!」

掏出手槍向著鐵門的大鎖就是兩槍,然後一腳把鐵門踹開,第二突擊組的組長發出了勝利的吶喊,領著組員們就踏上了碎石鋪成的花園小道。

這一次的首功是我的!不是那個狼人,也不是那個女人!是屬於我的!

「轟隆!」

一朵巨大的紅色火焰從地下似慢實快的升起。火葯氣體的推動下,鑄鐵破片和碎石帶著突破音障的霧化空氣飛濺開來,瞬間就在那四具年輕的身體上開出了復數的血洞。

「地雷!」

被沖擊波震倒的教官目瞪口呆,向那座已經彈痕累累的建築的目光已經充滿了驚懼。在他將近二十年的戰場經歷中,那少數幾場要塞攻防戰固然慘烈,可從沒有一場戰斗像現在這樣和心理預期相差的這么多。

六個人,而且只有四個是正規軍人,指揮者不過是個畢業不到一年,從未有過戰場經驗的准尉。說實話他根本不把這樣一點力量放在眼里。然而到現在,他苦心訓練出來的二十個放在野戰部隊里也算是精銳的部下,已經折損了將近一半。

怎么會把戰斗打成這樣慘烈的?

「繼續,沖進去!」

在爆炸發生的那一瞬間卧倒的奧朗西斯到教官倒下後沒能起來,以為他受了重傷。雖然心里一陣翻騰但並不影響少女在訓練場和生死場上磨練出來判斷力。一瞬間接過了指揮權,她毫不猶豫如旋風般沖過了濃重的硝煙,一瞬間就撲到了建築的大門跟前。

一把拉住舉起槍托就要往門上砸的少年——那是第一突擊組剩下的唯一一個完整的隊員,奧朗西斯從腰帶里抽出一枚長柄手榴彈就插在門把手上。

拉開信管,兩人同時朝左右撲出,緊貼著牆壁站著,恨不得把自己的身體嵌進牆里去。三秒鍾後,手榴彈轟然起爆,堅固的門扇被炸的脫離了門軸向後倒去。

下一瞬間,規模大得多的爆炸就轟然回盪在夜空中。爆炸之猛烈讓奧朗西斯和第一突擊組的少年感到身後的牆壁都簌簌顫抖,仿佛隨時會垮塌下來一樣。被生鐵加固的橡木門扇破碎成比小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碎片,呼嘯飛出橫掃過整個門前。若是少年和奧朗西斯剛剛貿然破門而入,現在就該化成兩具扎滿鋒利木屑的屍體,說不定等不到落地就斷氣了。

沒時間感到後怕,奧朗西斯刷的一聲抽出了兩把利刃,著地一滾就沖進了仍然彌漫著硝煙的建築。

……

「哈……哈……」

眼活著的人都已經沖進了對方機槍的死角,奧朗西斯更是已經沖進了建築,精神一松的里美眼前一黑,接著頭腦一陣陣發昏。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流了這么多血……

辛苦的放開槍托,又翻了個身,一下子就靠在了維埃拉的屍體上。

「維埃拉,我好冷……」

捂著側腹幾乎已經流不出血的傷口,感覺著背後少年身體上正在消失的溫度,里美喃喃自語。在無人區的時候,如果自己這么說,維埃拉就會瞞著大家送來食物和衣服。

「吶,維埃拉……你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