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真好,還能找到你(2 / 2)

「如此便好」赫連城道。

「對了,謝銘如何了?」太上皇問,這兩日他昏昏沉沉,清醒的片刻下了一道退位詔書後,便又昏睡了去。

直到剛剛才又清醒過來,赫連城從白客游神醫那弄來的一顆極珍貴的養心丹給他,他服下後,才覺精神了些。

腦子清明了,便想到那個令他恨不得大卸八塊的謝銘。

「他死了」赫連城回道。

太上皇聞言,臉上立刻煥發出光彩,大笑,「死得好,死得好。」因興奮,他差點笑背過去。

「父皇,您別太激動。」太上皇笑出了咳嗽,赫連城體貼的輕拍他的背,讓他緩緩。

「朕沒事,朕這是高興啊。」太上皇道,泛著精芒的眸眼忽地陰鶩,「那謝銘的屍體呢?」

「暫先安置在離元宮的冰室里」赫連城道。

「蓮妃呢?可有找到?」太上皇急急問道。

赫連城搖頭,表情很是淡然的撒謊道:「沒有」

太上皇表情瞬間失落,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道:「朕要親自處決謝銘的屍體」

赫連城眉梢一挑,「父皇打算如何處置謝銘的屍體?」

「鞭屍五百,再吊於東陽菜市口。」東陽菜市口是殺死囚犯的刑場,「三日後,將其大卸八塊。」

赫連城愕然,人都死了,屍體還不放過,太上皇對謝銘到底有多恨,才會如此?

太上皇忽地嘆口氣,「還有一事不得不說,朕離歸西之日不遠了,有件事不交代清楚,朕終是無法安心。」

「父皇要交代何事?」

太上皇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枯瘦的老手,顫巍巍的握住赫連城的手,神情極是嚴肅,「你是朕與心愛女子的孩子,也是朕最滿意的兒子,朕傳位於你,也算是得償所願。」他滅了白族,把皇位傳給赫連城,也算是彌補了對秦楠的一絲愧疚,「城兒,我們赫連氏的江山,今後就靠你了。」

赫連城垂眸,神情淡淡,聽太上皇所言後,自己並未說什么。

「我們赫連氏的江山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現在,秦瀲手中權勢過大,是我皇室最大的威脅。」除夕那晚,太上皇看到了秦瀲露出的那部分與謝銘抗衡的實力,那實力已經嚴重的威脅到了赫連氏的江山,若不除去秦瀲,他始終無法安心。

「之前,朕由著秦瀲擴大自己的勢力,而一直沒有打壓他,甚至後來還給予他面見聖上不必行君臣之禮的權利,是因為你剛回朝,根基淺薄。

若沒個手握重權的大臣支持,朕便是把皇位傳給你,也不妥。」天家之子,奪嫡路上,若無一點實力,怎與人斗?

皇帝的疼愛既是一種榮耀,也能將其推上風頭浪尖。若無半分實力,如何能抵擋各路參與奪嫡的人馬的明槍暗箭?

「父皇縱著秦相權勢坐大,為得是給兒臣培植勢力?」赫連城道。

太上皇搖頭,「也不全是,秦瀲此人有幾分將相之才,且當初的寧家權勢過大,有權勢漸大的秦瀲來與之抗衡,朕當然樂意。

後來寧家因寧縱之死,接著漸漸敗落後,朕還沒出手打壓秦瀲,主要是因為他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再後來,又是謝銘手握重兵而權勢坐大,朕就更不能動秦瀲了。」秦瀲若除去,就無人與謝銘抗衡了。

「如今,寧家和謝銘已除,這兩大障礙已掃清,且你也已登上皇位。雖然目前秦瀲忠於你,但畢竟他手中握的權勢過大,難保他以後不會生出異心。留著他,他始終會成為一大禍害。」

太上皇聲音頓了頓,緊接著一字一頓地道:「務必要除掉他!」

「離元宮叛亂,秦相救駕有功,兒臣若殺了他,豈不教人心寒?」赫連城緩緩道。

「殺他自然是不能明著來」太上皇道。

「父皇想讓兒臣如何處置秦相?」赫連城神情淡淡。

「秘密賜下鳩酒一杯」太上皇漠然道。

赫連城忽然笑了笑,笑容里含了絲諷刺,「兒臣不能答應父皇處置秦相」

太上皇面色忽地一冷,「城兒,為了我赫連氏的江山,你務必要殺了他!」

「兒臣不能答應」赫連城語聲輕,卻很肯定。

「你!」太上皇氣地唇微微發抖,「你怎能忤逆朕!」

他深吸了口氣,緩緩心中的怒氣,開口,極力保持平和的聲音道:「你與秦相交情好,不舍的殺他,朕知道,但身為一個帝王,就必須要做到狠心與無情,否則,赫連氏的江山遲早有一天會毀在你手上!」他撂下了重話。

話罷,外間傳來比仙音還妙美的笑聲。

太上皇蹙著額頭,緊接著,他看到一個似從仙境中走出來的男子。

容顏傾城,風姿絕世。

青絲飄搖,發帶飄渺。他步伐優雅,衣擺搖曳,一路走過來,好似踩在雲端般。有種說不出道不盡的風采。

「秦瀲」太上皇眉頭擰緊,未有召見,秦瀲怎會出現在他的寢房?

「太上皇不必擔心赫連氏的江山會毀在如今的皇上身上了」秦瀲笑容溫雅無害,眼低卻是一片清寒,「因為,赫連氏的江山已經毀在你手里。」他勾唇,漾起的笑意邪魅而陰寒。

太上皇沒來由地一陣心慌,「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赫連氏的江山已毀在他手上?

顧不得心中的狐疑,他便沉聲喝道:「大膽秦瀲,無朕的傳召,竟敢私闖朕的寢宮。來人,將秦瀲押下去。」他正愁沒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處置秦瀲。這下倒好,秦瀲私自闖進來,他正好給秦瀲一個罪名。

只是他大喊了幾聲,殿外都無一人進來。心一沉,料想他的寢宮定是被他人控制了。

「公子」赫連城忽然給秦瀲行禮。

太上皇住了口,見此一幕,心中大賅,怒道:「城兒,你九五之尊怎可對他行禮!」

秦瀲淡淡一笑,「他身為本相的下屬,對本相行禮也理所當然。」

「下屬?」太上皇忽然感到有冷意沁入骨中,冷的他顫抖不止,「城兒,不,你不是城兒,不,你是城兒!」他語聲慌亂,「秦瀲私闖朕的寢宮,你快治他的罪!」

赫連城漠然看著他,「真正的赫連城,早在七年前就病死了。」

看著眼前眉目與蓮妃有幾分相像的赫連城,太上皇呼吸一窒,胸口發疼,眼珠子瞪大,難以置信地張口,「不……怎么可能,當初與你相認,除了你身上有龍紋玉佩外,你小時候發生的事,朕問你,你都能說出來。甚至是在你母妃的寢宮附近的一棵老桃樹下曾埋過一壇桃花釀之事,你也知道。」埋桃花釀之事,是他和才幾歲大的小赫連城的秘密。

「埋桃花釀前,你與朕說,要送你母妃一個驚喜。那便是要釀最香的酒,在你母妃生辰上送給她喝,還求著朕替你保密不要告訴別人。」小赫連城才丁點大的孩子,就曾偷喝過一小口酒,知酒味美,便想著要送蓮妃酒喝。

「後來你忍不住自己偷偷去挖那壇酒,想拿來喝,卻不小心把酒壇弄破了,整壇子酒都灑在了地里,為此,你還跑到朕懷中,哭的兩眼都腫了。

這些,你也都知道,你又怎會不是朕的城兒?」

正因如此,當初他跟眼前的赫連城相認時,除了他與蓮妃眉目有幾分相像外,身上還有龍紋玉佩,且還知道那些事,他才會沒有懷疑這赫連城是假的。

直到現在,他仍不願相信眼前的赫連城是假的。

「姑姑第一次帶表弟來見本相時,表弟就很喜歡與本相一起玩。表弟流落在民間的日子,也都是與本相在一起呢。」

秦瀲出聲,令太上皇猛然僵住,「姑姑?表弟?」他抬頭,雙目淡紅中透出一絲驚恐,「你……你究竟是誰?」

秦瀲依舊笑的溫雅,「秦楠是本相的姑姑,太上皇說,本相能是誰?」

秦楠僅有一位兄長,不難猜出,秦瀲是已故的白族族長之子。

「不……不可能」太上皇一個勁的搖頭,「白族被血洗,怎么可能還留有你?」

秦瀲冷冷的看著他,不說話。

當年,元雍帝突然派人殺進白族,秦瀲的母親一時間找不到藏身之處,情急下把年幼的他埋進了雪中,擔心他會跑出來而遭人殺害,便點了他穴道。

秦瀲在雪中一天一夜,幾乎被凍死,後來是被一個僥幸活命下來的白族人意外救下。那人原是想要好好埋葬自己的親人,故而要挖個坑,沒想到恰把秦瀲從雪地里挖了出來。

從那次被埋在雪中凍了一天一夜後,他就一直很怕冷。

「你是城兒的表哥,只要有心,從他嘴里套出他兒時的事也無不可能。」太上皇醒悟道,秦瀲知道的事,假赫連城也會知道。

天下間,要找出眉目相似的人也並非不可能。

一個與蓮妃眉目相似,身上又有龍紋玉佩,還知曉赫連城幼時秘事的人,痛失愛子數年的他,當初又怎會不相信眼前的赫連城是真的?

「你入朝為官經營數年,又找來眉目與蓮妃有幾分相像的人冒充城兒,並讓假城兒博得朕的信任,最後令朕心甘情願把皇位傳於假的城兒,從而明正言順地奪走屬於我赫連氏的江山。」

「秦瀲,你明明才是謀權篡位的亂臣賊子,如今卻成了南夏人人歌功頌德的忠臣。」尤其是經離元宮叛亂後,秦瀲忠臣的美名已揚天下。

「諷刺,這真是天大的諷刺!」太上皇此刻痛悔萬分,羞愧之極,他手握拳,捶打自己的胸口,似想把郁積在胸口中的憤懣捶散開去。

他如此動作,勢必牽動身上的傷口。傷口被扯痛,滲出血,然那肉上的傷如何痛也不及心里的痛。

江山被人從他手里奪走,九泉之下,他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朕要殺了你!」太上皇雙目赤紅如血,忍住劇痛,將雙手十指曲成爪,瘋狂的從榻上撲向站在離榻邊不遠處的秦瀲。

秦瀲腳步一挪,便輕松的避過他。

太上皇摔在地上,恨恨地瞪著秦瀲,如灘爛泥般,幾度掙扎的想從地上爬起,卻總是爬不起。

「公子,如何處置他?」赫連城指著太上皇道。

太上皇把目光一轉,陰戾地看向赫連城。

「剛剛太上皇是想如何處置謝銘來著?」秦瀲幽幽的問。

赫連城將太上皇如何處置謝銘說了一遍。

「呵呵,你對謝銘還真是恨極啊。」秦瀲笑道,謝銘人都死了,太上皇還連人的屍體都不放過。

秦瀲微眯鳳眸,「可是本相卻不能如你的意,本相定將謝銘和蓮妃葬在一起,讓他們永生永世都不分離。」他嗓音低柔,其中的寒意竟能讓人感到害怕。

「不,你不能!」太上皇用盡力氣,令身子一滾,成功滾到秦瀲腳下,「朕與你拼了!」他張口欲咬上秦瀲的腿。

秦瀲優雅一笑,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隨後一腳踢上他的嘴。

「唔唔……」太上皇的嘴立刻噴出血和數顆牙齒。赤血的瞳眸陰狠,面容扭曲可怖。

秦瀲忽然蹲下身子,飛速點了太上皇身上的穴道,令他不能動。

「本相剛剛是不是沒說如何處置他?」秦瀲轉身,雪色衣擺旋轉成蓮,他步態悠然的走到一張椅子處,坐下。

「還沒有」赫連城道。

「那現在說說吧」那清清淡淡的閑適語氣,似在談論風月,「本相就覺得你處置謝銘屍體的那法子不錯」

太上皇渾身一抖,欲咬舌自盡,可惜剛才被秦瀲踢一腳,已經把他牙幾乎都給踢掉了,他想咬舌,還沒牙咬!

「法子雖不錯卻還是要改改。鞭打五百,然後游街三日,再掛於東陽菜市口三日。最後大卸八塊,分別扔至南海,東城的雪山之巔,西荒的沙漠,北原的沼澤之地。去了四塊肉後,剩下的肉塊喂狗。」

喂狗,拿他的肉來喂狗!太上皇怒地終於噴出了血,「朕是太上皇,你竟敢如此對朕,冒犯天威,群臣必定反對,百姓必不容你這個奸臣!」

「太上皇多慮了」秦瀲道,隨即對外高聲喊,「冥六,進來。」

冥六端了一盤水晶碎塊進來。

「動手」秦瀲吩咐。

在秦瀲吩咐下,冥六往太上皇嘴里塞了塊破布,然後拿盤中尖銳的水晶碎石,一顆顆的扎進太上皇的臉。

太上皇的臉很快變得血肉模糊,令人看不清他本來的面目。一顆顆尖銳的細石往臉上扎,那刺痛絕非一般,冰冷刺骨的痛令他恨不得即刻死去。

「公子,他的臉已經和謝銘一樣,被碎石扎的認不出臉了。」冥六道。

太上皇聞言,狠狠怒瞪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面目同謝銘模糊不清,秦瀲這是讓他以謝銘的身份受罰!

在他身上施加的刑罰,天下人不會以為是太上皇,而以為會是謝銘。

望著秦瀲,太上皇的眼里露出深深的恐懼。他從來不知道,看似溫潤如玉的男子,下手這么狠辣。

「把他口中破布拿開」秦瀲道。

冥六得了吩咐,立刻拔出塞在太上皇口中的破布。

「殺了朕吧」太上皇虛弱道,他現在只求一死,死的痛快些。

「殺了你?」秦瀲鳳眸微挑,張張合合的纖長睫毛,蠱惑人心,「豈不浪費了一顆養心丹」

「只要還有口氣,養心丹服下,至少能保七天不死。」

也便是說,他太上皇要活著受夠了這些刑罰,才能夠死去。

「秦瀲,你簡直不是人!」太上皇口氣惡毒道,「總有一天,你必遭天譴。」

「冥六,封了他的嘴。再帶他到天牢,先受五百鞭的刑罰。」秦瀲冷聲吩咐冥六,然後起身,走出太上皇的寢宮。

出了宮,將近傍晚,秦瀲直接回了相府。

「夫人醒了嗎?」秦瀲問正從他和青靈的寢房里走出來的香草。

「回姑爺,小姐醒過一次,現在又睡下了。」香草道。

秦瀲蹙眉,「怎么又睡了?」她已經睡了兩天,醒了過來,怎又那么快的睡了過去。

推開房門,秦瀲走進去,行至榻邊。

看著榻上睡的人,心軟軟地,唇角勾出柔柔地淺笑。忽然看到她睫毛顫了顫,他唇邊的笑意加深。俯身,在她唇落下吻。

本是睡著的青靈忽然睜開眼,雙臂纏上他的脖子,惡意地一使力,就令他趴在了她身上。

秦瀲側過頭,啄了一口她的唇角,笑容寵溺,「你又調皮了」

「壓著你肩上的傷口了,把為夫放開。」

「我的傷口早不礙事了」她松開他脖子。

「不礙事便好」他聲音低沉道,把吻落在她脖子間。

吻,來勢洶洶,一路往下。

她猛地推開他,生怕他亂來,急急道:「別,你的手還有傷。」

「夫人」浮現水霧的雙眸幽怨。

「不許亂來」她一本正經道,坐起身,拿過他的手來看。

「這兩天,你有給手好好上葯嗎?」她問,他手上的傷口雖然已愈合,但愈合的程度比想象中的慢了許多。

秦瀲眼睛眨了眨,他這兩天都沒怎么換葯,但他還是很乖地道:「按夫人的吩咐,為夫都准時上葯了的。」一點心虛的樣子都沒。

青靈盯著他手上的傷口,嘀咕道:「用的是最好的葯,過了兩天,傷口應該好大半的呀……」

「夫人,為夫想沐浴。」他出聲打斷她的嘀咕。

「嗯,那你去吧。」她道,漾水閣里的水是由外引進的溫泉水,時刻都是溫著的,所以沐浴不用准備什么熱水。

「為夫的兩只手受傷了,沐浴不方便,夫人幫幫為夫可好?」他狀似羞澀的垂了頭。

青靈看他垂頭嬌羞的模樣,嘴角不禁一抖,「我去讓冥六來幫你」

「夫人……」他聲音幽怨,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冥六不在府中」

老天似有意拆他的台,他話音才落,門外就傳進冥六的聲音,「公子,您在緋煙閣給夫人訂做的衣裳已經做好,現在緋煙閣的人已經把衣裳送來了。」

秦瀲臉色黑沉,寒聲道:「這些事不是由管家來稟報的嗎?」這冥六瞎參合什么?

冥六聽得那寒聲,脊背一僵,「管家臨時有急事,便托屬下來稟報了。」

「你不是還有要事嗎?還不趕緊去辦。」秦瀲隱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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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到這里,該交代的問題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可以把這章當成結局,接下去的章節當成番外。

很感謝支持過文的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