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1 / 2)

砂鍋娘子 女王不在家 2378 字 2022-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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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後,每過一個時辰,便有人前來鞭打,秦崢身上新傷舊傷,幾乎體無完膚。有人會按時強硬地往她嘴里塞粗糙的吃食,以讓她能延續性命。每當她困倦痛苦到極致昏死過去時,又有人前來拿著鑼鼓敲打,或者用冷水潑淋,如此三番,秦崢的兩眼恍惚,幾乎看不到近前之物,整個身子也麻木到沒有了知覺。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少時日,久到她以為自己便要死在這地牢之中時。忽然某一天,這獄中卒人上前,她被松了綁,整個身子便如同破布一般跌倒在地上。滿是傷口的肌膚觸碰到冰冷發霉的石板,尖銳的痛意無處不在的襲來。渾身每一處都比針扎還要痛,每一處都在發作,讓她幾乎無法喘息,她躲無可躲的痛,連口申口今一下都仿佛牽扯來更大的痛。

她兩眼呆滯地望著發黑的天牢石頂,腦中一片飄渺虛無。

她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可是沒有。從那日前,不再有人來打她,反而是送來了常人所用的飯食。身上的傷口一點點開始結痂,渾身疼痛發癢,有螞蟻來找上她,爬上她的腿。她的手開始的時候是沒有知覺的,後來知覺慢慢恢復了,便顫抖著去趕螞蟻,手指頭不聽使喚,試了好幾次,才捏走一只螞蟻。

她的左手邊放著一個馬桶,前方是放置食盒的地方,後方則是勉強能躺下一個人的草墊子。這就是她這些日子所有的活動范圍。草墊子上有血跡,散發著腥臭的味道,馬桶則是發出腥臊,混合著周圍那種發霉的潮濕感,這是一個幾乎讓人作嘔的地方。

不過秦崢每日里最盼望的時候,便是吃飯的時間。每到吃飯之時,她必然要掙扎著,用手肘撐起身體,用手指頭努力地將所有的食物都扒拉到嘴巴中,吃個一點不剩下。

她依然不知道日夜,就在這只有一盞煤油壁燈的昏暗中,過著不知何時何月的日子。她估摸著自己肚子變餓的時間,大概猜出是一天給自己送兩頓飯。於是便開始在心里默默地記著吃了多少頓飯。

當她數到第十三頓飯的那一天,吃過飯後,她便昏沉沉的睡去。她在睡夢中感覺到有人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這讓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還在的時光。有那么一瞬間,她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可是那觸感是那么的清晰真實。

她掙扎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那個陰冷而剛硬的容顏。

見秦崢醒來,高璋面上神情絲毫未變,不過卻是收回了撫摸著她臉頰的手。

他的眸子深沉灰暗,臉色蒼白枯瘦,卻仿佛坐了十幾日大牢受盡折磨的人是他。他的唇動了動,最後終於嘶啞地問:「我只想問你一件事,你告訴我。」

秦崢閉上雙眼,不再看這個人,微微點了點頭。

高璋忽然站起來,背過身去,負手而立,陰冷地道:「告訴我,你為什么這樣對我?」

秦崢掙扎著發出一點聲音,喉嚨動了幾下,卻因為太久沒用,最後只發出嘶啞異常的聲音,如同石頭磨過沙礫一般:「你還記得,那日進城,你站在城樓上,我在城樓下看你嗎?」

高璋點頭:「記得。」

秦崢努力笑了下,道:「我的父親,他就死在那里,死在那個青石板上。當他死去的時候,我就站在那個位置,仰頭望著城樓上的你。」

她那么顫抖微弱的幾句話,高璋聽在耳中,卻如炸雷一般,只覺得兩耳轟鳴,整個人如墜入萬年地獄,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

並不需要說太多,他已經明白。

那個城樓,他只上過兩次,一次是攻城屠殺之時,他曾站於城樓之上親手拉弓,一次便是領著秦崢進城之時。

尤記得,第一次攻城屠殺時,他站在城牆之上,下面人們猶如螻蟻一般逃竄。曾有一個穿著絕艷紅色喜服的新娘,在那些逃竄的流民中分外的惹眼,她衣擺飄飛,高挑倔強,身形孤絕。她就在那混亂之中,義無反顧地背起父親,彎腰就要逃生,仿佛這一片地獄般的殺戮根本不曾在她心間。

他站在高處,俯視她疏冷容顏,竟生出無端的惱意,曾冷笑一聲,拉弓要射,想讓這女子死在自己的箭下。

一切就在這一刻恍然,初見秦崢,他便有似曾相識之感,仿佛在哪里見過這個倔強的女人。

他眯起眸子,陡然一頓,驟然間明白……

秦崢的父親,竟然是死在他的長弓之下么。

高璋艱難地回轉過僵硬的身子,低頭望著地上垂死般的秦崢,眸子里閃過絕望的黯淡。

他冷漠的唇緩緩掀起一個諷刺的笑來,一邊點頭,一邊低低地道:「我……明白了……」

這個地方是如此的讓他窒息,他幾乎一刻也無法呆下去,逃也似的離開,一邊走時,腦中卻是回盪起昔日自己義正言辭的話語來。

「為人子女者,一切皆來自父母。父母被人殺害,子女自然要為其報仇雪恨!」

「你既為我的女人,你的殺父之仇便是我的。他日我定為你報這血海深仇,要那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不堪悔恨交加!」

他想狂笑,嘲諷那個曾經的自己,可是卻一聲都笑不出來。

卻原來,那個殺父的仇人,竟然是他高璋自己。

她其實原本什么都不用做,便已經將那仇人置於萬劫不復之地,永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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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高璋來而又走後,他便再也沒來過,倒是牢獄中曾出現一個穿著奇怪的老人,渾身都是裹得緊緊的白布,給人一種屍體要裝裹下葬的感覺,就連頭上都蒙著白色的布巾,只露出兩個眼睛,那眼睛一望之下,便讓人感到極為不適,仿佛那眼睛里充滿了邪惡和陰冷。

那個人在牢門前站了一會兒後,走到秦崢面前,伸出帶有長長指甲的枯瘦手指頭,強迫地掰開了秦崢的嘴,並喂她吃了一丸葯。

秦崢沒有反抗,將那丸葯咽下了。

老人看了秦崢片刻,便離開了。

老人離開後,秦崢強迫自己偷偷地將那丸葯吐出來了,可是她依然感到反胃,不適。她小心地注意著自己的身體是否有什么變化,可是一切都如常,並沒有任何不適感。於是她也只能將這件事放在心里。

日子一如往常般過去,獄卒也沒再折磨過秦崢,甚至還拿來了傷葯為她換上。不過她身上的傷疤大多已經結痂,只需要好生小心便是了。

獄卒知道秦崢是個女人,偶爾他們喝酒聊天的時候,也會說起秦崢,說這個女人徹底毀了,身體毀了,身上會留許多的傷疤,這輩子也許沒有男人要了。又有人說,根本不可能活著離開這里,還說什么嫁人呢。

他們以為她睡著了,可是她根本沒睡著,只是閉上眼睛養精神而已。

她怔怔望著霉斑點點的石頂,有時候會想起過去的一些事,一些人。

她不著痕跡地摸向大腿內側,那里依然完好地綁著一個刀片。

小刀精小而薄如蟬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