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2 / 2)

「嫂子真幸福!」她笑了,道。

「這哪兒是哪兒啊?」曾泉哪里知道她心里想的,道。

蘇凡笑著。

「我說的是真的——」曾泉道。

「一聽就是假的。」蘇凡卻說。

「哪有?我哪有一句假話?」曾泉有點委屈,道。

蘇凡笑了,道:「你之前還說想念消毒水拌飯,現在又說滿鼻子消毒水味道受不了,到底那句是真?前後矛盾,肯定有一句是假的。」

曾泉微微愣了下,卻不禁笑了,嘆息道:「哎呀,我總是說不過你,還以為現在能占你一點便宜,沒想到你還是這么伶牙俐齒。」

「誰讓你自己邏輯出問題呢?這可不是我伶牙俐齒哦!」蘇凡道。

曾泉笑著,沒說話。

「怎么突然就不說話了?」蘇凡問。

曾泉搖頭,道:「其實呢,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從過去到現在,一直在想,霍漱清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愛的。明明他年紀那么大,以前還是有老婆的——」

「他,年紀很大嗎?」蘇凡問。

「比你大多了吧!」曾泉道。

「那我缺少父愛不行嗎?」蘇凡道。

曾泉看著她,哈哈哈就笑了起來。

蘇凡也不禁笑了。

「在雲城的時候,你總是喜歡和我斗嘴——」他說。

「我記得那個伶牙俐齒的人是你吧?鬼點子又多,嘴巴又毒,簡直——」蘇凡笑著說,「我實在是想象不到你會娶一個什么樣的女人,什么樣的人能受得了你的毒舌,沒想到嫂子——」

曾泉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了。

「又怎么不高興了?」蘇凡道,「我是個病人,你就不能容忍我一下么?」

曾泉只有再度無奈地嘆息,道:「我就知道要被你給欺負死。」

蘇凡笑著。

「能不能聊點別的,別和我說你嫂子我老婆了?」曾泉道。

「為什么不行?」蘇凡問。

「沒什么,就是想聊點別的,爸一天到晚把我耳朵說出老繭了,我不想在你這里還是聽這同一件事。」曾泉道。

「你和嫂子怎么了嗎?為什么爸爸要說你——」蘇凡問道。

「你不知道男人也有更年期嗎?我猜老爸是到了更年期了,所以才事兒特別多,特別特別的多。」曾泉做出個噓聲的動作。

蘇凡笑了,道:「你就不怕我告狀嗎?」

「哎,咱們是哥們兒我才跟你說的,你要跑去告狀算怎么回事兒?」曾泉道。

「你剛才不是說你是我哥,我不能沒大沒小嗎?」蘇凡望著他,道。

曾泉一臉無語,蘇凡笑著說道:「跳到自己的坑里,感覺怎么樣?」

「我,只能是自作自受,還能怎么樣?你啊,唉,不知道霍漱清怎么搞的,把你慣成這個樣子。」曾泉道。

這時,病房客廳里的電話響了,曾泉就過去接了,原來是門衛打來說外賣的事,曾泉便讓外賣進來了。

可是看了下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曾泉看了眼病房門口,卻不見霍漱清的人影。難道他今晚不回來了嗎?

「等會兒你就有口福了。」曾泉走進來,對蘇凡道。

「那也是你的口福,我會被你給饞死。」蘇凡道。

「放心吧,你命大著呢,沒那么容易!」曾泉道。

蘇凡臉上擠出一絲笑,沒有說話。

「霍漱清,今晚不回來了嗎?」他問。

「不知道,他突然走的,不知道——」蘇凡道。

「他很忙,你不適應也得適應。」曾泉道。

蘇凡不語。

很快的,保安就和送外賣的人一起來了,為了安全起見,這是醫院的規定。

曾泉拿過餐盒給了錢,就提著餐盒進到病房里面來。

「給你要了一碗粥,這家的粥,我跟你說,那可不是外面的用化學試劑勾兌出來的。又糯又香,純天然。」曾泉道。

「你這是改行做廣告了?」蘇凡笑道。

「他們請不起我,我這么帥的,廣告費不說百八十萬,也得千萬吧!得賣多少碗粥才賣得出來?」曾泉道。

蘇凡笑了,道:「你就扯吧你,這么自戀有意思嗎?」

「沒辦法,這是事實啊!人帥可是沒辦法抹殺的。」曾泉道。

蘇凡覺得再這么說下去,自己覺得要笑岔氣了。

「好,來吧,我先給你舀出來放涼一點。現在你就先看著我吃吧,等會兒你也就更有胃口了。」曾泉道。

「你不覺得你這樣太殘忍了嗎?」蘇凡道。

「為了讓你可以多吃一點,我已經很拼了啊!」曾泉道。

從繼母那里,他知道蘇凡現在胃口很不好,對食物完全沒感覺。

「好吧,那我忍著好了,你別太過分就好。」蘇凡道。

「不給你表演一下,怎么讓你知道什么是美食誘惑?」曾泉說著,已經打開了其他的餐盒,每往茶幾上擺一個,就給她看一眼。

真是色香味俱全啊!蘇凡心想。

「你難道被餓著了?」她故意說。

「沒辦法,我們那地方沒這么好吃的啊!」曾泉道。

「說的好像你又去雲南了一樣。」蘇凡道。

「現在想想,我還是喜歡雲南,天高雲淡,那風景啊,真是美極了。」曾泉嘆道。

「等我病好了,我也想去看看。」蘇凡道。

「到時候我給你做向導。」曾泉說。

想起當初約她私奔,還說鎮長夫人也不比市長夫人差的時候,好像一切都在昨天。

「你說,我能好的起來嗎?」她望著房頂,問。

曾泉看著她,卻說不出話來。

「為什么會好不起來?」他問。

她搖頭,道:「感覺很累。」

曾泉端起碗,坐在她身邊,拿著湯勺,輕輕吹著勺子里的粥,道:「我技術不行,你要忍耐著點。」

「你沒給別人喂過嗎?」蘇凡問。

「我媽在病床上的時候,我給她喂過,今天這是第二次,所以,技術很不好。」他說著,小心地把湯勺放到她的嘴邊,一點點就給她倒了進去。

「對不起!」她說。

「你又和我說什么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早就說過了,所以,我沒什么。」曾泉道,看著她咽下去他喂的粥。

有句話說「願天下有情人都是兄妹」,沒想到這句詛咒到了他這里真的應驗了,他終究不是段譽,自己愛的人,就是貨真價實的妹妹。

如果說之前他還對這件事心里過不去的話,經過這次的事件,看著她從生死線上來回,看著她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他心里只有對她的祈禱了。和她的安危、她的幸福比起來,他那一點點悲傷算什么呢?只要她能好就可以了,其他一切都無所謂!

「雖然,我很不喜歡在你面前說這樣的話,可是,」曾泉給她吹著粥,說道,「霍漱清,他是真的很愛你的,雖然這個世上不止他一個人愛你,可是,他是能為了你拋棄一切的人。這些日子,我都想,如果我是個女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嫁給他!」

「你這是想提醒我什么?讓我惜福還是怪我不知趣?」她問。

「沒有,我只是隨便說一句。我怕你和他在一起會尷尬,可能會不理解他做的事,所以給你做個思想鋪墊。」曾泉道。

蘇凡不語,只是笑了下。

「雖然我曾經也跟你說,嫁個年輕男人更好,可是呢,你就好霍漱清那口,沒辦法。你這家伙又倔,別人說什么都不聽的。」曾泉說著,給她喂著粥。

「我,會和他重新開始的。」她說。

曾泉看著她,有點不敢相信的樣子。

「他說,他不會強迫我去想起他想起過去的一切,大不了我們就重新開始,重新相遇,重新開始一切。我,我覺得這樣,可能也挺好的,所以,我不想去回憶過去的事了,不管好還是壞的記憶,我都不想去回想了。」她說道。

「還真有你的作風啊!」曾泉嘆道。

「很阿q,是不是?」她微笑道。

曾泉點頭,道:「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凡事都有個解決的辦法。說句實話,我很煩那些心理醫生,好像看誰都有病的樣子,真是煩死他們了。」

「你去看心理醫生了?」蘇凡笑問。

「是,我去了,看了好多,都能把我給煩死。」曾泉道。

「我給你介紹一下徐醫生,就姜教授派給我的那個,可是大美女哦!長的漂亮身材又好,尤其那兩條腿,好長——」蘇凡道。

「夠了吧你!難道她還脫了讓你看腿?這福利不錯啊!可惜是個女醫生,要是個男的就——」曾泉打斷她的話,道。

蘇凡撅撅嘴,道:「我只是想象一下不行嗎?」

「拜托,你想象也找個男人去想象好不好?沒事干盯著一個女人看,想象人家腿有多長,你是不是變態啊?」曾泉道。

蘇凡不語。

「好,不說你了,我知道了,你是為了我的福利是不是?有你這么一個好妹妹,我還真是幸福。」曾泉道。

「我只是開玩笑的,有嫂子那么完美無缺的人做你老婆,你還會看上什么人?所以,你還是乖乖和嫂子過吧,別動什么歪心思,要是你敢做出對不起嫂子的事,看我不收拾你!」蘇凡道。

「蘇凡,你是我妹還是方希悠的妹妹?」曾泉很誇張地叫道。

「我是站在女人的立場。」蘇凡道。

曾泉無奈地搖頭,給她喂了口粥。

「你最近很忙嗎?怎么感覺你瘦了?」蘇凡看著他,問。

曾泉笑了下,道:「還好,比霍漱清輕松多了。你不覺得我瘦一點更帥嗎?」

他是想逗她開心一點,因為他感覺到今晚見到她以來,她總讓他感覺心里壓著什么。

「得了吧你,有你這樣自我感覺良好的人嗎?多少年了都一點沒變。」蘇凡有點無奈地笑了,道。

曾泉不語,只是含笑望著她,認真地給她喂飯。

「不過,這話呢,你問錯對象了,你該去問嫂子,只有她才最有發言權!」蘇凡道。

「是啊,你說的對呢!」曾泉答道。

可是,他喂的粥有一點從她嘴邊流了出1;150850295305065去,曾泉就趕緊拿紙巾給她擦著。

「我什么時候才能抬起手?才能站起來,自己吃飯——」蘇凡喃喃道。

「你現在多吃點就有力氣了,有力氣就自然能做到了。」曾泉道,「你這是躺的時間太長,整個人都身體軟了。你這算是不錯的,張阿姨每天都給你洗澡按摩,要不然你就別想站起來了。」

「張阿姨是個非常好的人。」蘇凡道,「以前我們在雲城,我們也老在一起。」

「她比專業的護理人員都盡心。」曾泉道。

是啊,都是因為霍漱清的緣故。

蘇凡心想。

「你啊,現在什么都不要想,每天好好吃飯,養好精神,把你的身體養起來,不過,千萬別吃太多,要是太胖了也就起不來了,變成兩百斤的大胖子,我的天吶,這畫面簡直不敢想。」曾泉道。

「好了你,本來好好的話,你說著說著就變相聲了。」蘇凡道。

曾泉笑著,道:「我覺得咱們兩個可以搞個組合去天橋說相聲,我逗你捧,怎么樣?保證比岳雲鵬還火。」

「好主意!就怕你嫌賺錢少怎么辦?」蘇凡接著他的話,道。

「成明星了還能賺錢少?到時候咱們火了,什么真人秀啊電影啊春晚啊,都來請咱們,咱們曾家就出了明星了,以後大年三十他們也就有理由看春晚了。」曾泉道。

蘇凡笑著,她知道曾泉是在逗她開心。

看著她開心笑了,曾泉也倏然而笑,似乎這是他今晚進門以來第一次真正露出笑容,也是這半年來,他第一次真正發自內心笑了。

「以後,無聊了或者難過了,就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事,給咱們寫段子寫相聲,以後咱們可就指著你這相聲活了。」曾泉道。

蘇凡卻只是笑著,不說話。

「要是有好段子了,就給我打電話,咱們隔著電話練習,怎么樣?」曾泉道。

「好,那我以後可就有事兒干了。准備好做明顯!」蘇凡笑道。

「可是,我這么帥,會不會把觀眾的注意力吸引到我的臉上,讓他們忘了我們的相聲怎么辦?」曾泉假裝思考道。

「你管呢!只要賺錢就行了,管他們是來聽我們的相聲還是看你的臉的!」蘇凡道。

曾泉摸摸自己的臉,點頭道;「也對啊,我們只要火了就行。」

說著,兩個人都笑了。

病房床頭的台燈照著兄妹兩人的笑顏,霍漱清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一幕。

他的心頭,微微一震。

蘇凡昏迷這些日子,曾泉總是隔三差五就來醫院,有時候會待時間長一點,可再長也就是兩三個小時。盡管他和霍漱清只是隨便聊聊,可是,霍漱清從他的眼里總能看出他對蘇凡的擔憂。

今天蘇凡蘇醒了,霍漱清就知道曾泉一定會過來,只是兩個人都在忙工作,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趕到,他也是在結束了今天的事情後趕回來的,本來沒有幾個小時又得回去,可他還是不習慣夜里不陪著她,卻沒想到回來的時候碰見了曾泉在這里,而且兩個人笑的那么開心。

透過玻璃窗,看見曾泉臉上的微笑,霍漱清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知道,在曾泉的眼里,蘇凡不止是妹妹,他也知道,曾泉的內心也在劇烈地掙扎著調節著自己的情感,可是,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忘記一個人豈是簡單的事?感情又不是寫在紙上的字,寫錯了就用橡皮擦擦掉。如果非要比喻,感情事實上是刻在心里的字,把那個人刻在心里,那該用什么擦去?世上有這樣的工具嗎?

曾泉和蘇凡的開始,一直到現在,霍漱清基本都是知情的。只因為她是蘇凡,只因為他是曾泉,一個是將自己封閉在自己感情世界的傻姑娘,一個雖然出身優渥,卻從來沒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強迫她什么。也正是因為曾泉從未對蘇凡使用過強烈的手段,也正是因為曾泉從來都是在默默幫助蘇凡,霍漱清才沒有對曾泉的行為表示過不滿。他時常覺得,如果換做是他,都不可能像曾泉這樣。而正是因為如此,看著曾泉的樣子,霍漱清才覺得惋惜。

此時,站在門外,霍漱清的手貼在門上卻怎么都推不開。

馮繼海站在他身後,並看不見病房里面的情形,心里卻以為領導是因為心情太過激動才沒有推門而入的。是啊,怎么會不激動呢?這五個多月,將近一百六十天,每個日日夜夜,霍書記如何度日如年,不管是公事還是家事,沒有一樣讓他可以喘口氣的。換做是其他的很多男人,恐怕都堅持不下去了吧,何至於像霍書記這樣把病房當成家,在那一張一米二的陪護床上睡三個小時就投入工作?即便如此,霍書記也從沒因為任何一個決策招致上級的批評,要知道,他手上每天過去的,都是怎樣的關系國計民生的事務。想要妥帖恰當做出任何一個決定,都是對他能力的極大考驗。神經,就如同緊綳的鋼絲一般,從沒放松過一刻。

那么,現在,蘇凡醒來了,霍書記他——

霍漱清和蘇凡的這一路,馮繼海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每一步的艱難,馮繼海怎么會不知道呢?越是這樣清楚,他的心里就越是為霍漱清感到難過,很多時候,看著霍漱清撫著額頭緊閉雙眼,那緊擰的雙眉讓他很想安慰領導幾句,可是,他能說什么呢?他能做什么呢?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霍漱清少一點分心發愁的事,多為他分擔一些。

此時,馮繼海的心,也在劇烈地躍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