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回 等著我,我一定會來(2 / 2)

但是……牆哭了。

是的,牆流眼淚了。

它只是站在那里,無助的孤單的站著,誰來都能踢它一腳,來場風都可以擊垮它,陸卿卻猶豫了,他站在這里回頭看看來路,在看看前方未來的路。

踹過去,牆到了就是他的正確,退回去那就是自己失敗了,承認自己的錯。

從出生到現在,他沒認過錯,他沒錯,他所有的決定一切的一切都是正確的,他堅信無比。

陸卿覺得自己是個強人,是和很強的能力者,但是對著那扇倒塌的牆,他竟然後退了,慢慢的退到來時的路,自己繞過了它,取消捷徑並且將那道破牆給保護了起來,是他錯。

在進攻最為猛烈的時候,他選擇了棄。

沒有原因。

放下了,原本以為自己會輸的很沒面子,是的,這讓他覺得沒面子,他平生第一次認錯,平生第一次和人講對不起,那種滋味怪怪的。

如果那道牆是她的話,也許他可以來試試。

陸卿依然討厭說對不起,這樣的話就不該從他的嘴里出現,他怎么可以有錯。

喬蕎走著走著,兩個人之間很安靜,誰都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走著,走著走著她突然臉上的表情很是激動。

陸卿說他沒錯,陸卿說他沒犯任何的錯,這樣喬蕎都不會覺得有什么,他這人就是這樣的,死鴨子嘴硬,他覺得有錢是萬能的,或許錢有時候真的就是萬能,可有些時候並不是的。

一個女人願意為你奉獻一生,掏出自己的所有傾盡一切的送給你,奉給給你,就絕對不僅僅是因為你出了一份錢。

有些人覺得在婚姻當中去談自尊,這樣未免顯得有些可笑,什么叫自尊?

你都結婚了,難道每天糾結來糾結去?誰瞧不起誰了?又沒有親口講,只是人的能力不同而已,為什么就要扯到自尊的大旗上?

在這個家庭里,喬蕎就是個弱勢群體,她的能力沒有,幾乎歸為零,但她依然付出,在燃燒著自己付出,在照亮著別人,為丈夫為女兒照亮著前行的道路,可沒人知道她的心也會冷的,也會涼掉的。

當有一天你的付出,別人已經習以為常,不以為意,甚至隨意的對待,踐踏。

還沒走到終點,就要劃上休止符,不得不被劃下休止符,回頭,這個人覺得他原來想要的游戲人間並不是那樣的,或者為了女兒,為了誰都好,他卻不肯說一句對不起。

喬蕎固執著,她知道自己矯情,一句對不起值多少錢?

只要這個男人以後肯對你好就好了,但是她就在等這一句話。

在這段婚姻里,是你陸卿對不起,是你陸卿錯了,而不是我。

她已經拼盡了權力,為了這個家,為了這個孩子,她在努力的去做一個合格的兒媳婦,合格的母親合格的太太,她已經付出了所有,最後被人一巴掌否定。

胸口的那口微熱,她也不知道能堅持多少天,這樣雙方顫斗下去,也許最後還是會過到一起去的,可並不是那樣的……

張麗敏和她說,不要遇上事情就哭,因為女人哭了就代表示弱,你弱了命運都會欺負你,要抬起頭,別叫別人看你的笑話,你就得笑著叫他們所有都去哭。

可喬蕎覺得委屈,這一刻她就覺得委屈。

就因為你是男人,你可以選擇不要了,不愛了,沒感覺了,你何曾考慮過這個家的感受,你想要就要,你不想要就不要,她是什么?

喬蕎的步子走的很快,她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原來最後贏的人是她,原來就真的是她。

她覺得前面無路,自己輸定了,她的一生就這樣定了,被人指指點點的說,你看她多缺心眼,男人哄兩句她就回去了,將來這個男人還是會踹開她的,到時候孩子長大了,出嫁了,她人老珠黃了,她什么都沒有了。

她和陸卿復合的時候,喬梅就罵她是2b,丟人現眼的,說復合就復合,什么叫為了孩子,就你有孩子嗎?別人沒有嗎?

喬蕎聽著那些話從親姐姐的嘴里蹦出來,她胸口的那點熱已經都要涼了,有什么能叫她支撐下去?孩子鬧情緒,她再不願意她還是得走回頭路,然後被所有人指指點點得罵,她不哭不代表她的心不會痛。

一點指望都沒有,全世界都幻滅掉了。

別人勸她,就算是復婚好了,那就把陸卿的錢拿捏住,這樣即便將來陸卿在覺得膩,你至少可以擁有錢,不會委屈自己。

喬蕎知道說這樣話的人都是為了她好,從現實的角度出發,什么才能靠住?只有錢才能靠住,只有錢才不會背叛自己。

可她犟,她玩骨氣,玩的是硬氣,她不張嘴去要,覺得要了他的錢就像是侮辱了自己一般,她固守陣地,固執的不去花陸卿的錢,甚至自己為他花錢,她就是想陸卿知道,我雖然人回來了,我花的錢我自己會賺,我不要你的錢。

我喬蕎是笨是蠢,但是這點骨氣我還有,我哪怕渾身都腐爛掉,這點骨氣,我還要,誰說我是2b都不要緊,誰說她缺心眼她矯情都行,她就是矯情,人活一輩子,她必須找到點支撐能叫自己走下去,能叫自己堅持下去。

她咬著牙撐著,看著女兒漸漸的好起來,喬蕎覺得自己就沒選錯,她的夢想就是這樣的,為了這個孩子,哪怕拿著錘子把自己全身的骨頭都砸成碎磨,只要果而開心,她沒問題,她就沒問題。

自己的委屈,自己的牢騷,自己的埋怨自己的一切一切,都不重要,都能扔掉。

陸卿對著她主動,喬蕎是心動,她承認,她就是和很容易心軟很容易心動的女人,但是她的骨氣她的固執卻告訴她,她不會這樣原諒陸卿的,她就是要一句對不起,當著她的面的對不起。

他的錯,他就得認。

她就像是一尾魚,渾身只有一根刺,那根刺就是她的骨氣,她的驕傲。

現在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陸卿低頭認錯了,喬蕎覺得自己爬了這么久,眼看著就要到終點了,她摔倒了,摔的一嘴泥,以為自己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就要喪命了,在自己喪命之前她都聽不見的,因為他嘴硬。

他的錯都會變成對的,最後只會這樣不了了之。

婚姻有時候就是對男人才會賺的買賣,放在她面前的選擇,她不過,那就陸卿出去發展,最後成功的她覺得解氣了,完了一輩子在不停的惡心當中度過,打著為孩子好的旗號,最後把孩子也許也毀掉了,這不是她的初衷,要么就是抓住這個男人,你扔下你的所有,你對著他低頭,是的,依舊還是你低頭,永遠都是你在不停的低頭當中。

你對著他哈腰,因為你想過下去,因為你想這個家完整,因為你想讓女兒無憂無慮,那你只能將這些苦水就著黃連一起吞下。

「對不起!」

陸卿再次重復。

盡管不想去承認,但是他是錯了。

這句對不起是自己欠她的,欠了她很久的。

對不起辜負了你的心意,對不起害你傷心難過,對不起我沒有當一位叫所有人都羨慕你的丈夫,對不起這個家,對不起我的自私任性,所有的一切都對不起的對不起。

但是謝謝你,謝謝你還願意回頭,謝謝你還願意給我機會,謝謝你的善良,謝謝你的心軟。

喬蕎覺得難過,心臟都要炸了,長久以來的那口氣吐了出去,她覺得太舒服了。

她終於還是等到了,等到了這句,她涼掉的那顆心又漸漸的溫熱了起來。

她其實很好哄,很好騙,你只要對著她說兩句好聽的,對著她稍稍那么好點,她就會回頭了,在狼狽她也會回頭,只要你不犯她的惻隱,喬蕎哭的很丑,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她不停的吸著鼻子,就著雨水,眼簾前一片糊。

喬蕎看著落在腳面上的雨滴,傘尖上的雨水和她的眼淚交織在一起低落在腳背上,你知道雨的味道嗎?

原來雨是苦的。

陸卿的半側身體都濕掉了,他只是陪著她一直往前走,他不叫停,自己不去安慰她。

喬蕎覺得自己背上的那千斤重轉眼之間似乎就掉了,掉到哪里去了,她不知道,也許慢慢的裂開了瞬間就掉沒了。

人一生當中得度過多少的坎啊。

陸卿的頭發也被打濕了,臉上被濺了一點雨滴,他就是一半的身體在傘外側,護她一個周全。

「陸卿,你混蛋……」

你就是個混蛋。

為什么現在才說這句話?

為什么?

為什么你隨意的說傷就傷了被人?為什么你傷了之後不肯認錯?為什么就想別人大度的放過你,為什么你要求我一定要原諒你?為什么放縱孫若蘭出現在她的眼前?

喬蕎站定腳步,後面的傘尖撐過她的頭頂。

她定定的抬起頭去看陸卿,陸卿直視著前方。

「你對不起我……」

她開口。

「我對不起你……」他開口,認真的說著。

不是隨便的一句話,而是發自的真心,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對不起對不起!

「我討厭孫若蘭,我討厭你……」

陸卿的唇角動了動,卻沒有向上,這點他也覺得很抱歉,為自己齷齪的心思,他道歉不是因為他欣賞孫若蘭了,而是他曾經真的打算如果喬蕎不回頭的話,自己也有其他的措施不會讓自己的顏面太過於跌的太慘。

為這樣的心思致歉。

陸卿微微向前抱著她,沒有激動,沒有無以復加,只是靜靜的抱著她,想要將身體上的一點溫暖傳遞到她的身上。

你辛苦了!

為她真誠的道一句,她辛苦了,為這個家,為他都辛苦了。

喬蕎只是站著,沒有伸手去抱他,她現在已經學不會去抱人了,學不會去依靠別人,學不會去從別人的身上取暖。

這個世界曾經用最為殘酷的現實告訴她,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她就是孤單的一個人,一條黑路上,她在慢慢的摸爬滾打,她怕黑,但是沒有燈,沒人願意為她亮燈,她牽著果而,果而還小,她不能叫孩子感覺到害怕,她只能咬牙,摟著女兒,自己做燈,照亮這條路,讓果而能光明的走下去,但是沒人知道她心里的忐忑,沒人知道她膽子小,她也會害怕的,沒人知道她都要怕死了,她的渾身都跟著抖,但在孩子的面前,她只能給孩子做個榜樣。

她不能叫苦,不能叫累,求助無門,沒人能幫著她。

她在委屈,她還要替別人去著想,不能去剝奪女兒的權力,即便心里憎恨陸卿,她依舊要讓果而去見奶奶,因為她不想自己的孩子變得狹隘,不想自己的孩子確實親情的一部分,她可以叫果而只和自己家關系好,可以叫果而這輩子沒有爸爸沒有奶奶,就只有姥姥和姥爺,但是她總顧慮全局,顧慮全局的下場,就是自己被犧牲掉了。

喬蕎蹲在地上,她放聲的哭著,路過的人都在看,覺得很有意思,這女人是瘋子嗎?

不然這樣的天氣,蹲在地上哭成這樣是干什么?

喬蕎不管,她不管是不是別人都在看,她就是覺得委屈。

臉上的粉,睫毛哭的有點脫妝,手拽著陸卿的褲腿,她的小手拽著。

把內心里的那些不滿不忿不安全部都哭出來,閉著眼睛使勁兒的哭,她就是個弱者,她就是要哭,自己委屈了。

怎么想,自己都很委屈。

陸卿撐著傘,撐在她的頭頂,滴滴答答的雨滴打在腳邊,喬蕎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的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拽著陸卿的褲腿卻沒有松手。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的,兜兜轉轉了一圈,又轉了回來,面對你認為最不堪的那個人,面對著你曾經心里決定無論他做什么,你都不會原諒他的那個人面前。

陸卿看著那只手拽著自己的西裝褲,扯著他的褲子。

其實陸卿很怕別人這樣的拽著他的褲子,褲子會皺的,他是有輕微的潔癖的,他不能忍受這樣的事情發生。

目光微微的落在那只小手上,他的唇角卻突然向上,陸卿只覺得今天的天氣不錯。

他能感受到那只小手傳遞過來的涼,盡管有些涼,但她與自己相連,早晚有一天他會讓她暖起來,用自身的溫度去溫暖她。

沒有她的世界,其實說不上是好是壞,陸卿覺得就是這樣,沒找到自己覺得的灑脫幸福,不過就是如此,從那座圍牆里掙脫了出來,他卻有點悔,似乎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也許中間會有什么誤會,但是請她相信,他的那顆心沒有變過。

可能他的信用現在已經降到了很低,但還是請她相信自己,他會站在原地,等著她轉過頭,會一直站在這里等著,等著她伸出手來牽自己的手,即便他們被人潮沖散了,即便他們分開了,但陸卿依然堅信,他們重逢就不會在分開的。陸卿的唇角持續向上,微微的,潤潤的笑著。

感謝這個她能為自己流淚的夏天。

喬蕎,你一定不會知道,其實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除了身體上的那種需求,是心想了,他的心想她了,也許她不夠好,不夠優秀,也許自己忽視淡漠過她的存在,他也曾經厭煩過這樣的生活,覺得發苦,覺得發悶,覺得無趣,拼命想要掙脫出去,但回過頭,他第一個能看見的人就是她,萬千人海中,第一個看見的人就是她,那么地明顯,那么地耀眼。

請你相信,犯過的錯,他不會再犯。

答應你,從今以後不會在犯錯,不會再讓你覺得難過,不會在無視你。

「能走動嗎?」他開口去問。

喬蕎發泄夠了,自己從地上站起來,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沒了,哭沒了,一點勁兒都沒了,其實就特別想找個地方躺著睡覺,睡覺就能補充她的能量,可現在是在街上,她已經夠丟人的了。

四周走過路過的,都會停留的看上一眼,覺得這兩人穿的倒是挺好的,不過女的蹲在地上干什么呢?鬧脾氣?

男的穿成這樣,想來就是了,現在的女人多矯情,需要男人來哄,有的男生走過,撐著傘如此想著,換成自己的話,愛走不走,不走你就留在原地淋雨吧。

女人就是麻煩。

有的女人路過,多看上兩眼,覺得真是浪漫啊,下雨天就是個耍浪漫的好時候。

陸卿伸出手遞到她的眼前,很是有耐心的等待著,知道她身上一點就沒力氣了,自己借她一點力氣,他的眼里含著微熱,喬蕎覺得雙腳有些發麻,站不起來,渾身血液流通不暢。

「陸卿,我腳麻了……」

低低的說著,她站不起來了,她的腳麻掉了。

陸卿上手將她的人拉了起來,自己扶著她站好,讓她站穩,旁邊有人走過,可能走的太快,甩了喬蕎一腿的泥水,她沒有穿絲襪,腿上被甩的很是明顯,喬蕎覺得就這樣吧,她沒有力氣在低頭擦掉,覺得渾身都累,被人抽空了一樣,一點力氣使不出來。

陸卿將傘放到她的手中,自己的手握著她的,然後將傘遞了過去,讓她攥住,自己從胸口的口袋抽出來手帕蹲下來,扶著她的腿,喬蕎的腿動了一下,不自在的挪了挪,陸卿上手按住。

用手帕給她擦著。

「臟了,我幫你擦掉,不要動。」他的手指按著她的小腿,認真的給擦著,將她剛剛濺到的泥水擦掉,很是認真,很是專注,收了手帕,站起來,喬蕎拿著傘的手動了動,她有看見他的西裝都濕了一個肩膀。

其實沒有他的世界,也是好好壞壞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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