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竹葉青2(1 / 2)

妖怪食肆 三無齋主人 2120 字 2023-02-14

自從那天張老實請客吃席後,這條街上去吃了酒的幾個婆娘就總是叫嚷著頭疼,時不時有假嘔的樣子,漸漸的肚子也微微鼓出來。家里人一開始還以為是懷上了,結果請來大夫一看,又都說摸不到喜脈。

又過了幾天,這幾位婦人居然就死了。開始幾個家人都只當是得了怪病。

後頭有一個叫小喜的,她男人是歸真堂里抓葯的伙計。因他男人這日帶回來了一包葯材,里面就有雄黃,結果小喜聞了那雄黃的味道。當場就抱著肚子滿地打滾。活生生給痛死了,死的時候自她的七竅中爬出來幾條細小的竹葉青蛇。

據說當時小喜呼痛的聲音太慘烈,引了不少街坊前去探看。結果看完她的死狀,不少圍觀者都忍不住吐了。

因為官府下了定論說這幾人並非吃了張老實家的酒席中毒身亡。坊間便暗暗流傳說是蛇精作祟。又有人說親眼見到那蛇精吐出一條小蛇鑽進婦人的肚子里,把五臟六腑都吃空了。說的活靈活現,一時一條街人人自危,大家都有些不敢上街亂買食物。就算是自家做的,也要反復清洗,生怕一個不小心,被小蛇鑽進肚子里吃掉五臟六腑。

再加上有人忽然想起了前幾日朱大嘴口里說的奇遇——見著劉老狗喝進去一條青色焦紅尾巴的小蛇。不是正好合了小喜的死法嗎?至於為何仵作檢查不出來,那必是妖怪作祟無疑。

因為那日的席面是四郎去做的,這幾日有味齋來的客人忽然少了許多。

沒了客人,四郎也不甚惱。他可不怕什么蛇精吃人,現家里就住了個妖怪的祖宗呢。什么蛇精敢來有味齋里吃人?那必須給它的勇氣點贊。

想到竹葉青蛇怪傳聞,就又想到那日張老實還送了自己一壇竹葉青,作為掌廚的報酬。

當時的竹葉青是用黃酒加竹葉合釀而成的。屬於燒酒中比較清香、綿軟的一類。

一壇竹葉青,配上加了大料蒸的爛熟的豬頭肉,再來幾盤爽口的小菜,在天高氣爽的秋日午後,小酌上幾杯,簡直是神仙不換的日子。

正巧這日槐大從街上買回來一個五斤重的大豬頭。這豬頭肉最忌諱的就是做的油膩腥濁,令人只吃下去一兩片便煩惡難消。所以最重要的就是要使其肥而不膩,嫩而不爛。

為了去掉那種油膩感,四郎便打算試試一個流行於明清市井間極有名的法子。

他先囑咐槐大用滾水泡洗豬頭,刷割干凈,又用鹽將豬頭的里外細細擦一遍,然後就放在盆中不去管它。

四郎記得以前好像在後院見過一個木桶,剛好能放在大鐵鍋里的那種,結果現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就滿院子的找。

他雖然做了饕餮的枕邊人,卻到底還是個粗枝大葉的男人,自己的東西都常常忘記放在何處,這時候哪里還找得到一個看過一眼的木桶?

饕餮本來在槐樹下看一卷竹冊,此時被他走來走去晃得腦子都暈了。

這其實也怪不得四郎,他並未發出很大聲音。實在是四郎一走過去,饕餮殿下便要抬頭看看他怎么了,來來回回的,饕餮殿下就不耐煩了。一把把東翻西找的小狐狸提溜到面前問:「你來來回回的折騰什么呢?」

四郎就比劃說要找一個多大多大什么什么樣的木桶。

饕餮聽了就對身邊的華陽說:「去給他找出來,晃得我腦子疼。」

然後把小狐狸抱到膝蓋上問他:「今日怎么沒有在前面玩啊?」饕餮殿下向來是高貴冷艷不把凡人放在眼睛里的,從來不願意踏入前面鋪子一步。四郎要開鋪子要給凡人做菜,他也只當是小狐狸在玩樂。想來若是他家小狐狸心血來潮想給那些菜式里加點毒葯,他也只會說:「xx,去找點鶴頂紅回來。」幸好四郎有兩世經歷,才沒被饕餮這個精分帝胡亂養成個混世魔王。

四郎雖說不怕什么蛇妖,卻到底還是在意店面生意:「這幾日店里的客人少了些,說是坊間鬧蛇妖。」

饕餮挑了挑眉,玩著他的手說:「這么說,這附近新來了我不知道的妖怪?」按說小妖怪新到一處,若是已經有了大妖的氣息,必須要來拜拜山頭。就是見不到大妖,這種臣服的姿態是要做的。否則,在弱肉強食的妖界,就等於是在向大妖怪挑釁。

一旁的青溪聽了,便答道:「啟稟尊主,這附近最近並無大妖怪來。只有那番僧練成了一條蛇蠱。」

四郎:= =什么時候饕餮殿下已經自動把西坊市劃歸了自己的地盤,難怪這幾日總是出去,難道是搶地盤去了?不對啊,以前在青崖山也不見他這么有事業心!

有事業心的好主公繼續問:「寄生在了誰的身上?」原來,練成蛇蠱的最後一步需要寄生在人的身上,而且此人必須是自願的才行。

青溪想都不帶想的就答:「正是這條街上的張老實。」

看見四郎臉上寫滿了「好好奇怎么會是他快八快八」的表情,隨時對西坊市做好了安保監控工作的妖界好秘書青溪便對他道出了事情的經過。

說起來,這張老實也真是個能干人,開個豆腐坊,每日天不亮就起來磨豆腐,夜里街坊都睡了他還在制鹵水。家里的媳婦兒翠花雖說有幾分嫌貧愛富,做家事也是一把好手。夫妻兩個起早貪黑的,很快就存了幾個小錢。日子雖不富裕卻還過得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翠花的前夫朱大嘴實在是個不要臉的,常常過來吃他們家的豆腐渣,惹得街坊領居偷偷閑話。

朱大嘴臉皮厚名聲壞根本不在意,可張老實在意啊。開始人人都說他是個老實人受了朱大嘴的欺負,他聽了心里也滿意。可是日子久了,眾人見朱大嘴是個混不吝的吃貨,這話頭就漸漸轉了。有的說張老實不過是表面老實而已;有的說朱大嘴老去白吃張老實也不見他說什么,莫不是真虧欠了他什么吧;還有個叫劉老狗的地痞說的更難聽,直接說張老實是撿了朱大嘴的破鞋穿。

其實市井街坊間,總有些喜歡嚼人舌頭的三姑六婆地痞閑漢,日日吃飽了撐的,就喜歡道人是非。這種人你越跟他較勁他越認真,倒不如學人家朱大嘴糊里糊塗、我行我素、壓根不往心頭去,或者與這些三姑六婆些東西,跟他們搞好關系,流言漸漸也就消泯。

可是張老實的媳婦兒翠花不干了,她本是個掐尖好強的,聽這些流言越傳越真就常常暗自垂淚。

那日她打街上過,被劉老狗扯住調戲了幾句,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又發現連自以為的好姐妹小喜也跟著人說她的是非。一時想不開,就在家里一根繩子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