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女兒茶4(2 / 2)

妖怪食肆 三無齋主人 3029 字 2023-02-14

趙端公子看了看這些菜色,皺了皺眉頭:「怎么都是葷菜,吃的怪膩味人的。喝茶時怎么能配這些?」

太守便吩咐四郎去做些不膩口的茶點上來。

四郎也不多話,點頭答應下來,就退回後廚去,順便把睜圓了雙眼,看的津津有味的小水也提溜走了。

回到後廚,小水依舊戀戀不舍的往外頭瞅,小聲說:「我……我還想看變戲法。」

[其實我也想看……]四郎心里默默同意。

不過,四郎畢竟是個有自控能力成年人,他飛快的在小水嘴里塞了一個花生芝麻餡的蒿團,然後板著臉說:「外面大堂有很多拍花子,你一個人出去湊熱鬧,不小心被人在腦袋上拍一下,你就只能跟著他去做牛做馬了,還不給吃飯。」

小水兩腮一鼓一鼓地嚼著蒿團,站在原地迷茫的想了一陣,就噗通一聲,跳進自己暫住的綠皮水缸里躲了起來。

做牛做馬小水不在乎,可是不給吃飯就太可怕了。

四郎搖頭笑笑,喚來槐大,囑咐他務必看住小水,尤其要注意隔開他和周謙之。槐大點頭應是,四郎就開始專心和面做茶點。

品春茶時來一塊清涼爽口的豌豆黃,是很享受的事情。

爐子上早就用微火燜著一鍋白豌豆。四郎把煮的軟爛的豌豆放糖炒,炒的時候翻動要勤快。出鍋前倒入石膏水攪拌均勻,出鍋盛到盤子里晾涼後,就可以切成菱形小塊了。這種豌豆黃帶著豌豆的傾向,但是平素吃有點太甜了,喝茶吃卻正合適。

四郎一邊等著豌豆黃晾冷切片,一邊就和陶二講剛才那場精彩紛呈的茶戲。

四郎講的津津有味,沒注意到二哥的臉色已經是越來越黑,最後簡直烏雲密布了。二哥可沒忘了當面挖牆腳的街坊嬸娘!再說,他也不樂意四郎口里全是個來歷不明的小白臉。

四郎卻兀自不覺,一個勁的誇獎茶戲的精彩之處,這簡直是打翻了二哥心里的醋缸。

耐心聽土包子四郎拉拉雜雜的敘述完畢,二哥十分高深莫測地開口道:「嗯,由盞面上的湯紋水脈幻變出各式圖樣來,不過雕蟲小技。看二哥給你耍個更好看的把戲。」

說著,二哥便讓槐大去取了四個很厚的黑瓷碗放到桌上,然後手執一壺茶:「念首詩。」

「什么?」四郎沒明白。

「你不是很推崇前頭那些凡人的茶戲嗎?戲法我也學過,不說花鳥魚蟲,就是用茶湯注下,幻寫成一首五言絕句也並非難事。說吧,你想要寫點什么?」雖然二哥的氣質十分硬朗,這時候袍袖輕拂,執著茶壺的樣子,卻也絲毫沒有違和之處。

四郎簡直驚呆了:二哥你什么時候加滿了風雅技能點的我腫么不知道?這么拉轟的事情,不是該殿下來做比較合適嗎?

「發什么呆,想寫什么,快說!」二哥端著姿態等了半天,見四郎一副傻呆呆的樣子看著他,心里不由萬分得意。

「二哥,你……你也會茶道啊……」四郎在心里默默哀嘆,一個個都如此全能,顯得自己這個穿越者反倒成了最沒見識的!這樣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要不是外頭一群開屏的小白臉成天想著勾引我媳婦,我才不會做這種娘們唧唧的事情呢。」二哥臉上凶巴巴的很不耐煩。

見四郎不答話,二哥便自顧自的提著水壺,在槐大放好茶葉的黑瓷杯里懸空注水,另一只手則拿著一個木制刷漆的茶筅拼命用力打擊茶碗。

四郎看的默默擦汗,現在他總算明白槐大為什么取來最笨重的黑瓷茶具了——照二哥這種把茶具敲得叮當作響的勁道,但凡胎薄點的瓷器都經受不住。

回想剛才喜娘點茶,茶筅攪打並沒有這樣用力,茶水中也沒有出現沫餑,不過綠錢浮水……說來也是,二哥的氣質慷慨恢弘,近乎古時候的燕趙游俠。外表看上去就不太像是會學習這些風雅技能的貴公子。練武打架玩兵器才像是二哥該做的事情吧?也許二哥不過是唬他的也說不定……

正在四郎自我安慰式地懷疑二哥其實不會點茶時,他就驚訝的發現等到茶水里泡沫消失後,四個茶碗的水面上都出現了一句詩,連在一起正好是一首五言絕句。

「太厲害了,二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四郎目不轉睛的盯著茶碗。

二哥更加得意了,面上卻還是做出副不過爾爾不值一提的樣子:「看好了,還沒完。」

說著繼續猛力敲打瓷杯。四郎就看到水面上的字漸漸消失後,每個茶碗里都出現了一只形態各異的小狐狸。雖然水里的小狐狸並非栩栩如生,但是神韻抓的很准,叫人一見就知道是四郎。畢竟,縱然小狐狸都是狡黠機靈,萌態可掬的,但是圓成一只球的也並不多見。

「啊,這是我嗎?二哥畫得是我嗎?」四郎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並非妖力所為的神奇技藝,二純粹憑借手中力道,讓茶沫在水中組成特定的詩句,的確比單純的山水或動物技高一籌,況且還是四個杯子同時呈現。這樣的神乎其技,簡直叫四郎這個現代土包子激動地難以自持。

二哥冷傲的點點頭:「想學嗎?我可以教你。」看來,對待四郎的事情錙銖必較的二哥這是在和那位殿下互別苗頭了。

四郎興奮的滿臉通紅:「可以教我嗎?」想了想,又不怎么自信的說:「我……我好像沒什么天賦……恐怕學不會。」

「我手把手的教你,肯定能學會。」二哥態度很堅決。並且主動讓開位置,示意四郎到他前面來。

四郎猶猶豫豫的走了過去,在二哥的指點下,小心翼翼的一手執壺,一手握住茶筅。

四郎的指骨長的好,修長筆直。因此,雖然他的手並不像女人那樣小,但是看上去卻顯得十分修長。指甲因為要做菜,修得十分圓潤,泛著珍珠般的光澤。茶筅上過漆,是一種陳黯的朱紅,襯托著四郎的手越發白的耀眼。

黑的瓷杯,朱紅的茶筅,白的手,湊在一起,便顯出一種不動聲色但是銷魂蝕骨的美來。

微微有些粗糲的大掌握住四郎的爪子,二哥從後面懷抱住四郎,低頭在四郎耳邊問:「想好寫什么了嗎?」

二哥的聲音低沉又強勢,於是四郎不由自主有些弱勢,囁嚅道:「不行,嗯,我……我不會……不行的……」

二哥輕輕咬住四郎敏感的耳朵,漠然道:「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說著,二哥手上用力,四郎的爪子就被他帶著往茶杯里注水,然後他握住四郎另一只手,帶著他去擊拂茶杯壁。

果然,水流中很快顯現出幾行須臾而沒的小篆,每行三個字。

「真的有啊,好神奇!」四郎高興的歡呼起來,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在茶杯里微微晃動的字跡,越看越熟悉:「咦,這不是二哥你給我的銅鏡背面的刻文嗎?」

二哥的臉微微紅了紅,低頭在四郎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於是四郎的臉也猛地紅了起來。

銅鏡背面的刻文既不是什么辭藻華美韻腳整齊的詩句,也不是蘊含大法力威力無窮的仙術。只不過是當日二哥鑄鏡時隨手刻上的思念而已。

二哥今天不知怎么的,忽然福至心靈,玩了這么一出。浪漫自然很浪漫,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老夫老妻的兩個卻忽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四月間,後院里繁花似錦,草木深深,一陣風吹來,零落的花瓣如同香雪般飄到院子里的兩個人,隔著落雪般的花雨,小水扒在水缸邊,露出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們。

二哥發現了他,默不作聲的一彈指,水缸上的箬笠啪一聲扣了下來,才冒頭的小水就被關了回去。

大人們要做的事情,小孩子不可以偷看哦。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下班回來太困了,這個月的小紅花沒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