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拔絲蛹3(2 / 2)

妖怪食肆 三無齋主人 3089 字 2023-02-14

房間中心矗立著一株隱隱泛出青銅色澤的巨大桑木,一群極美麗的女孩兒侍立在樹旁。

准確來說,是侍立在桑樹上趴著的一條雪白雪白的蠶寶寶周圍。

四郎雖然不怕蟲子,但是也絕對沒有喜歡蟲子的古怪愛好,但是他一見到這條巨型蠶寶寶,也得打心眼里承認這蟲子實在長得有幾分可愛——這條蠶有嬰兒手臂那么長,體型圓胖,腦袋不僅圓,而且特別大,兩只眼睛也是又大又圓。

長得古怪里帶著點可愛的蠶寶寶本來低著頭在啃樹葉,一個漂亮的女孩兒在旁邊,拿著一個鵝毛輕輕拂動他的身體。另外兩個女孩兒跪在地上,從一個玉盆里蘸水,一點點擦拭著那株桑樹,務必保證桑樹上每一片樹葉都閃閃發亮。

四郎看的直咂舌,這哪里是一條蟲子啊?這簡直是蟲大爺!

更奇怪的是,這些絕色侍女似乎都看不到突兀出現在房間里的四郎。只有那條待遇比人還好的蠶寶寶,一見四郎進來,立馬抬起頭,睜大眼睛朝四郎這邊看過來。那雙圓眼睛里滿是期待和渴望。

四郎揉了揉眼睛,他剛才居然從一條蟲子的臉上看、到、了、期、待!

然而,圍在蟲子四周的侍女們一見自己精心侍候的小祖宗居然不吃東西了,頓時驚慌失措起來。紛紛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頭,有的女孩子磕頭磕得血流如注。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或者哭泣。

四郎這些年經過的事情也不少,對任何詭異的場景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可是這一刻依然覺察出一種違和感——最怪異的事情不是侍女,也不是待遇極高的蟲大爺,而是自己明明聽到了小水的聲音,怎么開門後會來到這樣一個奇怪的房間里呢?

對了!小水。

四郎可沒忘記自己來的目的,他再次瞅了瞅那只奇怪的蟲子,最後終於還是沒有上前,反而轉身出去了。

他剛剛到門邊,就聽到背後的侍女齊刷刷地發出一聲驚呼。四郎急忙轉頭一看,原來是那只巨大的蠶開始吐絲結繭了。

說起來吐絲結繭不是蠶的本能嗎?這么這只卻一副老大不樂意的樣子,一邊吐絲一邊好像在流眼淚?

四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運足目力一看:沒錯,的確是在啪嗒啪嗒流眼淚。

四郎簡直被這只神奇的蠶驚呆了,不知為啥想起了老蠶農給他講的那個故事。被女婿搶走心肝寶貝的可憐岳父什么的,才不會有代入感呢!四郎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但是心里卻暗暗想,不知道小水是不是和故事里的蠶寶寶一樣思念他呢?

於是他悄悄走進那只蠶,侍女們對他視而不見,都圍著蠶寶寶團團轉。那只蠶似有所感,微微昂起了頭。四郎伸手摸摸它的小身子,有些疑惑的輕聲問:「你是小水嗎?」

蠶寶寶在四郎手里蹭了蹭,繼續努力的吐絲結繭。

四郎心里暗想:難道還真是小水?他……怎么會變成一只蠶?對了,事情最開始的時候,似乎就是吳娘子在家里養金蠶蠱,周謙之利用艾發才和宋正明的貪婪之心,偷了一只金蠶,然後在白家養金蠶!

當時他就很奇怪,周公子如果真是梁利,只是為了幾個錢財,根本不必這樣折騰,莫非……莫非真是為了小水?

四郎心里忽然涌起了破繭成蝶四個字。對了,小水目前的狀態,不論心靈還是身體,不就是一只幼蠶嗎?也許他和陶二都想錯了,小水之所以會喪失記憶和力量,根本是復活過程還沒有進行完畢!

而周謙之想必一直在白家,用下人的性命豢養金蠶蠱。前面二哥給他講過,金蠶對於蠶族人而言,並不是害人之物,反而因為具有強大生命力而被膜拜,是蠶族人的信仰。

梁利大約是用了什么巫族的秘法,金蠶就是復活杜宇的道具,怪不得當初會莫名其妙指點艾發才偷走吳娘子煉制出來的金蠶蠱了。

那么,這些女孩兒莫非都是金蠶鬼?而自己本來在有味齋後院睡午覺,怎么跑到這里來的?是做夢還是……還是因為睡前習練神功,所以再次導致元神出竅?

事情撲朔迷離,到處都透著詭異。在事情尚不清楚之前,四郎雖然想念小水,也不會貿貿然去把那只正在吐絲結繭的蠶寶寶偷走。況且,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到這里來的,走不走的出去還不一定呢。

不論要救誰,首先他得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有味齋,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訴二哥和蘇夔。

四郎很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關鍵時刻也不乏決斷力,想通了這些,便不再看那只對他依依不舍的蠶寶寶,毅然決然的轉身走出了房間。

外面是一個寬敞的大屋,裝飾的沒有剛才那間蠶房豪華,也沒有那種肅穆的氣氛。正是四郎這幾天夜夜做夢夢到的房間。

這是江城農家里典型的蠶房。房間靠牆的位置用竹竿搭著一排蠶架,里面有許多女孩子在忙碌,有也已經盤發,做婦人裝扮的女人。

個個臉上都帶著一種奇怪的青灰。這時候已經到了初夏,可是屋中依然生著火苗。盡管如此,四郎依舊感到屋子里涼颼颼的,像是一個大冰窟。只有靠牆一排蠶架被火苗熏烤出一點熱氣。

蠶架上都是空的,最盡頭的架子旁邊有一個垂著青色帳幔的小床。

在夢里出現過許多次的小床,里面究竟有什么?

四郎不知道這滿屋子僵屍一樣的女人能不能看到他?因為拿不准自己的處境,而從門到小床,要跨越整間屋子,所以四郎微微有些猶豫。

他環顧四望,看到那些奇怪的女人,有的在忙著洗刷蠶賈的竹竿和養蠶的蠶匾,有的用粗稻草編織著蠶網。動作都十分機械。

一個女人忽然向著四郎所在的方向走來。她頭上包著一個藍底白花的布帕子。頭發被布帕盤綰在腦後。腰間系著一條二尺長,三尺寬的藍布圍裙。這女人看著不像是大戶人家的侍女,反而像城外水鄉里的村婦。

四郎以為自己被發現了,霎時間驚出一身冷汗,那個婦人漸漸走進四郎,走進四郎,近到四郎可以看到她纖長的脖子上有一塊紫色的瘢痕,同時一陣淡淡的腥臭襲上四郎鼻端。

四郎只得一手捂住鼻子,阻止自己打噴嚏,一手捏著不太熟練的驅邪手勢,腦海里一片空白……

好在那各村婦似乎並沒有發現四郎。她直接和四郎擦身而過,從四郎旁邊的抽屜里取出一個紅紙包。四郎松了一口氣,確定這些「人」是真的看不到他,於是便盡量屏住呼吸,放輕腳步跟著她走。

村婦似乎膝蓋不太靈活,走路有些一蹦一蹦的樣子,而且身體十分沉重,蹦得地板都發出「砰」「砰」「砰」的單調回響。四郎跟在她後頭,心里感覺十分復雜。

等他們走到那張床邊時,村婦卻用一種和她走路時的僵硬完全不同的輕柔掀開了床幔。四郎看到她打開紅紙包,掏出一張七寸長,三寸寬的紗布,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小黑點。然後婦人猛然折下腰,姿態扭曲的好像要把自己給折成兩段似的。

村婦的上半身探進簾子里,簾子後頭就想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因為四郎站在她背後,有青紗蚊帳遮擋,所以看不到床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四郎有些納悶,仗著屋里的這些東西都看不到他,等那個婦人離開之後,很好奇的走上前去,挑開了青紗帳。

本來已經做好了看到什么可怖場景的心理預期,但是帳子里面卻大大出乎四郎預料——居然還是空的!

可是,可是,剛才四郎確信看到蚊帳後面有一個影子啊。

四郎把頭探進帳子里東看西看,床上的陳設非常豪華,各種精美的棱羅綢緞不要錢似的堆疊著。

接著,他又把手探進去摸了摸那些綢緞。都是真的綢緞,上好的蜀錦有如水般絲滑的觸感,叫人愛不釋手。

四郎正在疑惑剛才看見的影子去了哪里。忽然,攤開的蜀錦里伸出一雙青白的手,驀地向著四郎的手抓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聽某報紙說dm是女性意識的覺醒……昨晚小透明作者無比糾結一個問題:耽美文學究竟是在做夢?還是在覺醒?

艱難時刻還在繼續堅守的親愛噠讀者們,我真是太心水你萌了。請大家放心,不論如何,這篇文我一定會堅持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