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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正說著話,趙佑媛從外面回來了。她穿了一件很日常的橘粉色褙子,搭白色襯裙,披著長發,十分家常,跟長柔公主打了照面後,便聽公主笑眯眯地道:「媛媛,宣宣要在幾天後給你一個驚喜。」

趙宣無奈地看了自己姐姐一眼,轉頭問道:「今天累么?」

長柔公主望天,怎么她出國兩年,在熱帶雨林保護野生動物,顛沛流離的,弟弟都不會問她累不累?真是嫁出去的弟弟潑出去的水!

趙佑媛的注意力顯然被公主一句話帶跑了:「什么驚喜?」

「我和父皇商議過了,過幾天,你跟我出席朝貢國酒會吧。」趙宣微微一笑,神情莫測:「也是時候,先給宗室們……一點心理准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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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佑媛在聽到這個安排後一愣,卻隨即心有靈犀似的明白了他的苦心。

趙宣並不是喜歡算計的人,這一點,很早之前她便能感知到。但是,他仍然為了兩個人能夠獲得宗室的承認,而把一切納入了考量中。

這樣想著,心中的感動連忐忑都沖淡了,長柔公主本來覺得她肯定是要緊張一下子的,沒准兒還要猶豫一下,畢竟酒會上該穿什么衣服說什么話都不能含糊,誰知道她竟然答應得無比流利,好像事先預演過一樣:「好,我去!」殿下讓我沖鋒我就沖鋒,讓我炸碉堡我就炸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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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佑媛答應得很快,但過後感動消下去了,又開始忐忑。接下來的幾天,她沒有再去看朝貢國博覽會和體育競賽,一直在行宮里,復習各種酒會禮節。

等到了酒會當天,那種在一大波人面前出櫃(啊呸)的心情就更強烈了,出門的時候,這種又急迫又不想去的復雜心情,簡直把她折磨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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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宴中心的頂樓觥籌交錯,收到邀請的各朝貢國王室、國內親王及政要齊聚於此。

相比於朝貢大禮前一天,皇帝正兒八經的宴請,這樣的酒會,氣氛就輕松得多。

趙宣坐於上首,白凈的面龐被酒染上一絲飛紅,那綺秀的容顏在絳色禮服和酒色映襯下更顯絕色。各國使臣敬酒,他端起杯子,頷首受禮的模樣,簡直優雅絕麗到了極致。

當然,沒有人忽略他身邊坐著的女孩。這位酒會前夕到場的宗姬,來敬酒的人都難免疑惑地看她兩眼。

這種場合,既然長柔公主都出席了,多一個宗姬就……多一個吧。考慮到太子是非常在意媛宗姬的,禮賓部官員只能把名字加在了名單上。

於是在這場沒有太子妃的晚宴上,卻有宗姬穿著禮服,坐在了太子旁邊。

雖然酒會規矩不多,也沒什么定式,但當在場的宗室們,看到趙佑媛入場後,坐在趙宣身邊,一開始是差點要讓身邊侍者去提醒她,不要亂了規矩的。但是聽侍者說這是太子同意的之後,他們不禁猜測紛紜。

雖然沒有規定,但坐在太子身邊的,一邊都得是妻子吧?坐個宗室妹妹鬧哪樣啊?坐個宗室弟弟也能理解,可是趙佑媛坐他身邊,特別令人遐想連篇吧?

難道趙宣是為了給媛宗姬更好的地位?雖說現在皇室封郡主的情況很少了,但如果過了宗族會,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沒有必要把媛宗姬放在身邊啊!這可按理說應該是太子妃的位置啊!

當然大家心里只是暗暗揣測,這莫非是太子釋放出的什么政治信號,可是思來想去,除了暗示媛宗姬有晉身為儲妃的可能外,他們真的摳破腦袋也想不到其他的方面了啊!

但是,由宗姬晉身為儲妃什么的,這種猜測也太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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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慧親王是心情起伏最大的那一個,可是沒有當事人的正面回應,他也只能在心里猜測——殿下這是什么意思?他不可能不懂禮節,每一個安排都是有考慮的,他這么做一定是有深意!

生在皇室,漫長的政治生涯,讓他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隱隱猜測到了趙宣的目的。

他老練的目光落在了太子身邊的那個女孩身上。不知是否不勝酒力的緣故,她看起來有些茫然,安靜地坐著,一動不動。

這個叫趙佑媛的女孩,一年多以前,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里。那時候,他就強烈反對將此人認成皇親,可太子一力孤行,皇帝為他力排眾議,這就將人納入了皇族中。

再到如今,太子還想干什么?他已經干過幾次出乎老親王意料的事了,要不是會做人,轉移了矛盾,其實跟他那個公主姐姐也有的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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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察覺到了身邊人的安靜,趙宣在說完祝辭,受了旁人敬酒之後,在趙佑媛身邊低聲問道:「怎么都不吃點東西?」

聽到趙宣的天籟之音,趙佑恬迷迷瞪瞪地抬起頭,「嗯。」

趙宣禮服袖子下的手,握緊了她的手,好笑道:「這就撐不住了?再堅持一會兒吧。」

趙佑媛點頭,又「嗯」了一聲。

對她沒精打采的反應無奈,趙宣抽空夾了幾箸菜到她碗里,心思難免往她身上放了一下,回憶著她似乎從方才來到國宴中心,就一直是沉默不語。

那時他剛好和某個朝貢國說了些事情,無暇分心,如今總覺得趙佑媛今天晚上不對勁。

她似乎安靜得太過了——不,不僅僅是安靜。

那到底是哪里不對?

趙宣在空隙之余,轉過頭,想在她臉上看出什么,剛想開口再詳細詢問,卻看到她的眼眸——

幽深,一眼望不到底,更看不見情意。

就像一潭波瀾不興的死水。

大廳華燈之下人來人往,不時有影子遮住了兩人身影。

但趙宣依然看清了這雙眼睛,在其他人眼里看來,並不會覺得有何不妥。但他是極熟悉她的眼神的,在他們還沒有在一起之前,他的心中就會時時刻刻閃過她的音容笑貌,每個凝睇。

明明前段時間在朝貢國博覽會上,僅僅一眼的對視,就可以穿透人群,感受到深刻的情意。

然而在這場酒會上,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從雙眼中,讀取任何情感!

這樣的眼睛,他是見過的。

在哪里見過呢?

這眼神如此似曾相識——

謝清琸的妹妹,謝婉泱復制體!

猛然間牽動的回憶,令周圍一瞬間萬籟俱寂。

明明大廳一側有相和大曲演出,但他都聽不見了,只聽得到自己心中的聲音,一遍遍的質疑,一遍遍地推翻。

趙佑媛看他一直在盯著自己,展開一個微笑:「嗯?殿下?」

是了,還有這稱呼。

在綠島行宮時,他已經反復地教會了她,要喊自己的名字。叫趙宣也可以,叫太子哥哥也可以,但就是不准叫殿下,聽著生分。

——是怎么回事?

趙宣的心驀然捏緊,方才的念頭一旦涌上,頓時幾乎拿不穩杯子。

酒杯在手里搖搖欲墜,而他直直地盯著趙佑媛,試圖,或者說渴望,從她的眼里,看到屬於她本人的明亮鮮活。

「殿下?」長柔公主關切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

趙宣微微斂了下心神,轉頭看著場中人,心亂如麻地將酒杯湊到唇邊。

卻突然頓住。

這杯酒是身邊人為他所斟。

他再次轉過頭,看著眼前熟悉且愛慕的容顏。這樣一張臉,此刻他是真切地能夠體會到謝清琸的心情——

愛一個人有多深,其實更無法接受一個一模一樣的人站在身邊!

他是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克制住了聲音的顫抖,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和平時一般溫和,別無二致:「媛媛,我看你累了,去休息吧。」

趙佑媛正想說不累,幾個侍者接受到了趙宣的示意,走到她身邊:「宗姬,請隨我們去休息室醒醒酒吧。」姿態恭敬,卻不容拒絕。

而她似乎也不是很堅定,見幾個侍者勸,就真的軟了下來,眼睛又看了一眼趙宣的酒杯,跟著侍者下去了。

趙宣一直看著她被帶走,才叫來三秘:「這杯酒,拿去化驗。」

三秘不解地看著他,這是宗姬為他倒的酒,為什么突然要化驗?

他轉頭,望向媛宗姬被帶走的身影,同時心中也興起一個恐怖的猜測……不會吧?

不光他注意到了這一幕,連長柔公主也看到了。

只是趙宣禮服下的手,一直壓抑不住地微顫,她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了,這個弟弟,正在走上極其不尋常的情緒!

可這是朝貢酒會,這里站著的是各國政要,他不能失態,絕對不能!

長柔公主憂心地呼喚道:「頌之,回神。」

趙宣沒有回答她,他還是清醒的,但他覺得自己即將瘋狂。他沒有心思回應一切外界的聲音,極為快速的猜測和推算在腦海中涌現,同時他的手還在撥出電話——他已經忘記讓身邊的秘書代勞了。

特情局一把手很快地接起,幾乎是響了不到一下,趙宣還沒來得及發聲,對方就急急匆匆道:「殿下,我們正要匯報,這兩個月的收網行動已經成功了,但是差了最後一點,其他人都被控制住了,可是媛宗姬……」

「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人,」趙宣冷冷的,他的感情似乎被抽空了,只剩下機械的理性思維主宰著一切指令:「我、只、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