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零】診脈象(2 / 2)

求女 趙熙之 1534 字 2023-02-16

「陛下聞殿下染了風寒,特遣侍御醫前來診治。」跟在紀御醫身邊的內侍如是說道。

李淳一面上是見怪不怪的平靜,她不過是咳嗽了幾聲,女皇便得知她受了寒,且特意令御醫前來給她診治,可見她仍如以前一樣,接受著嚴密的監控。

然拋開這一點不說,女皇特意遣人來,是當真關心她的風寒嗎?還是另有謀劃?

紀御醫是女皇的診治大夫,極受信任,堪稱心腹。李淳一低頭咳嗽了一聲,道:「請他進來。」

衛兵放行,紀御醫便與內侍一道入了公房。兩人同李淳一行完禮,內侍跪坐下來將葯箱打開,取出脈枕來遞放到案上。紀御醫請她露出手腕,然李淳一卻道:「只是略感不適,並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何況我自己也習醫理,此等小疾,卻勞到紀御醫,實在是不必。」

紀御醫垂首道:「殿下身體金貴,還是謹慎些為好。何況陛下慎重交代,微臣不敢敷衍。」

內侍在一旁補道:「紀御醫擅察未病,殿下倘有什么不適,也好盡早防護調解。」

他這話講得造次,但他畢竟是女皇身邊的人,而非螻蟻一般的小內侍,李淳一便也不好斥責。話說到這個份上,她若拒絕診治,便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反更引得女皇疑心她有所隱瞞。

這時紀御醫了瞥一眼她的茶盅,道:「此茶太過寒涼,殿下還是少飲的好;不若等春日花開,收些桃花蓄著。桃花飲性平養人,對殿下是極有好處的。」他像是隨口說,卻刻意強調了桃花,令李淳一心尖一跳。

她正有所懷疑之際,卻見地上留了一朵不起眼的石桃花。她瞬時抬眸,對上紀御醫平靜目光,紀御醫伸手示意她露出手腕,她這才將手腕擱上脈枕,紀御醫道「微臣冒犯」,便搭上了她的脈。

診治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曾詹事在對面看著,大氣也不出;李淳一心中則諸多思索,將許多斷線一一接頭,紀御醫今日暴露出來的線索倘是真的,那他便是宗某人藏在女皇身邊的棋子,那么女皇醫案被殷舍人及李乘風竊取一事,到底是誰泄的密,就很值得思索。

此人行醫多年,對女皇素來忠心耿耿,且女皇待他極厚道,又怎會被宗亭收買呢?

他終於收手,平靜說道:「殿下身體康健,並無大礙,只是過勞需得休息。」他起身至另一邊書寫調理葯方,室內氣氛才稍稍有所流動。

待他二人走後,李淳一也起身道:「我去休息一會兒,此處就有勞曾詹事了。倘有葯到,請直接送到隔壁。」

曾詹事起身相送,打開門的瞬間察覺日頭都移到了正中,明明是秋陽,卻驚人地刺目。

宮中的宴會也走到了尾聲,舊臣們各自散去,女皇也回到了冰冷的寢宮。疲倦了大半日,加上酒的作用,她倚在榻旁睡了一會兒,夢見有人對她笑,清澈的眼睛如泉水,一望到底,毫無防備。

所以她要他死,他就當真死了,甚至沒有追問理由。

女皇忽然驚醒,試圖抓住些什么,但手邊什么都沒有。她睜眸,忽聽得外面內侍傳道:「陛下,紀御醫到了。」

女皇撐臂坐起來,紀御醫入內行禮,她問:「吳王身體可還好嗎?」

紀御醫回道:「略受風寒,但總體是康健的,臣未察出有什么大問題。」

女皇點點頭,似乎松了一口氣:「你下去吧,朕困了。」

紀御醫隨即告退,他轉身出門的同時,一只信鴿已悄然落在了中書外省的窗棱上,腿上字條也到了宗亭手中,上面卻寫著與他方才稟告的內容截然不同的結論——「殿下曾受創傷,很難有孕。」

宗亭沉默又震驚,幾乎將字條揉碎。

而外面風平浪靜,漸有暮色,宗國公回到宗本家的宅邸,廡廊下的鈴聲都不響一下。

這大宅院似乎一直如此沉寂,就像幾十年前關隴孤女前來避難時一樣,那個暴雨初歇的黎明,潮濕的庭院里涌滿風,從關隴遠道而來的女童,揣著她所有的恐懼走進這安靜大宅,卻只有一個白衣少年走出來迎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