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5(2 / 2)

求女 趙熙之 1535 字 2023-02-16

「沒人同你講你有哪里不妥嗎?」他淡淡地問。

李淳一本要脫口而出講「沒有」,但她驟想起晨間從宗亭那里獲知的「難孕」一事,便皺皺眉,回賀蘭欽道:「有。」

「那就是了。」賀蘭欽道,「紀御醫的診斷雖不易出錯,但是——」他看向李淳一,緩慢提醒道:「醫者也非神明,所言並不絕對,諸事都有意外,你還是小心些為好。」他分明已知李淳一難孕的事實,這話講出來便有了另外的意思。

難孕不等於不孕,倘若放縱情.事,萬一現在有孕,對她來說是不利的,因此讓她小心。

李淳一心中咯噔一下,賀蘭欽又說:「你與過去的人與事牽扯甚多,雖看起來扯不斷,但其實都無甚要緊。」他負手看她,唇角是平和的微笑:「最要緊的是你心中有不平、有決斷,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哪些又可以扔掉,這樣取舍起來便沒什么可為難了。」

李淳一雖幾乎未與他提過宗亭的事,但他仿佛了如指掌。甚至清楚她回來之後又與宗亭糾纏不清,還特意提醒她「要節制小心」。

他如何知道?李淳一想捕捉一些蛛絲馬跡,驟想起那次賀蘭欽趁她不在時到別業拜訪。雖然宋珍沒主動同她講,但她後來還是通過別的渠道得知了。那時宗亭恰避住在她府上,由此可見,賀蘭欽先前就在府里見過宗亭,這才有了今日這樣的提醒。

賀蘭欽似乎認為她與宗亭糾纏沒什么大不了,簡直像小孩子胡鬧。他像長輩一樣輕描淡寫地盡到提醒風險的責任,自然不會逼她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決裂之舉來。

李淳一本想將女皇意欲指婚一事講給他聽,但最終想想還是作罷。她側過身,賀蘭欽十分自然地伸手拿掉落在她肩頭的落葉,她道:「走出來太遠了,現在回去嗎?」

「我再走一會兒,殿下先回吧。」他負手立於林間,看她轉身往回走,隨後轉過身,等那位紫袍郎君從樹後繞出來。

如此「巧遇」,真是令人發笑。

他不點破跟了一路的宗亭,只對那大樹說:「宗相公也覺得這林子很美嗎?」

上次躲在屏風後被他戳穿,這次躲在樹後又被他發現,宗亭差點以為他有眼睛在空中飄。但宗亭不糾結此事,也不打算再避,於是從樹後走出來,行至他面前。

兩人差不多個子,宗亭甚至略勝一籌。紫袍玉帶對比起茶白道袍,是明顯的士庶分別。

如果說宗亭此事全身上下都透著咄咄逼人的架勢,賀蘭欽則不會給對方造成壓力。他平和從容,也從不與人急眼,或許長到這樣大都沒跟人打過架拌過嘴。

宗亭將他細細打量終於得出結論,分明才三十出頭,卻像一潭死水,實在無趣至極,怎會有人覺得他魅力無窮。他的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男人,連策文也寫得十分老氣,全身上下都透著過夜菜的陳味。

老男人,宗亭又在心中重復了一遍。隨後頗為自信地振了振紫綾袍袖,壓下心頭因為「賀蘭欽很自然地拿掉李淳一肩頭落葉」而騰起的不適感。

林間的風再次涌動起來,吹得落葉簌簌,像是要拼了命將這季節中苟延殘喘的葉子都搖到地上去。

宗亭終於開口回他方才的話:「這林子確實很美,但落葉總是要化成泥,春季只歸新葉所有,賀蘭君說是不是?」

他對賀蘭欽有預設敵意,賀蘭欽卻根本懶得與小孩子計較。

忽有悉悉索索聲響起,宗亭低頭一看,卻有一條黑蛇自叢間蜿蜒而來,那黑蛇吐著信子,模樣十足凶悍,似乎下一瞬就要騰起來咬人。

鎮定如宗亭,喉嚨竟是忍不住緊了一緊,後脊背也竄過一縷寒涼。

然那條蛇卻貼近賀蘭欽的足,隨後盤蜒而上,賀蘭欽對它伸出手,它便爬了上去,穩而自在地將頭停留在他的手中,直直盯住宗亭,凶神惡煞地猛吐信子。

賀蘭欽輕輕撥轉它的頭,它便轉向不再針對宗亭。

他偏頭看向宗亭脖頸間仍尷尬捂著的紗布,眼角醞起極淡笑意。他道:「相公吃相有欠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