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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女 趙熙之 1620 字 2023-02-16

彼此都不為難,葬禮也好,登基大典也罷,有個愉快合作的開端畢竟是好事。眾人議過事,就紛紛起身走了。這陣子宮城內實在發生了太多事,少有人過得輕松,累日的疲憊像大山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

夏天也到了最熱的時候,延英殿內卻是異常的陰涼。走了一撥人,又來一撥人,只有李淳一坐在案後靜靜聽,手指探進幻方盒里理思路,面前案上則堆滿了剛剛看完的奏抄。

外邊內侍忽報道:「宗相公到!」

李淳一抬頭,只見他過了侍衛搜查走進來,手里還提著一只食盒。他將食盒放下,移開她面前案牘,坐下來打開食盒,將遲來的午飯擺上桌,兀自一一試過才遞給李淳一:「雖有公事要說,但先將飯用了。」

李淳一低頭吃飯,他就在一旁看著。

「相公吃了嗎?」、「吃了。」、「相公瘦了。」、「殿下也是。」這么一來一去地聊著,宗亭眼角竟然緩緩醞釀起笑來,李淳一下意識抬頭,恰好撞上他這神情:「相公笑什么?」

「許久未見殿下吃飯了,竟然有隔世之感,覺得奇妙。」短短半年工夫,卻好像過了很久,還能這樣坐下來面對面用餐,彼此都安然無恙,就很值得珍惜感激了。

待李淳一吃完,他又取了一碗酸酪給她,順手將她的幻方盒拿過來排演。

一碗酸酪還未吃完,外邊內侍報道:「殿下,大典所用衣冠到了。」

「送去甘露殿。」甘露殿正是她眼下寢宮,內侍得令立刻就捧著沉甸甸的衣冠往北面去了。

這會兒已過了未時,日頭往西移,皇城內各衙署也陸續下直,一日的忙碌將走到尾聲。

宗亭忽問道:「臣可有資格去甘露殿?」

李淳一擦嘴抬眸:「相公是王夫,為何不可以?」她說罷起身要往外走:「除非你要同我和離。」見宗亭未跟上來,略略轉頭:「不是有公事要談嗎?」

宗亭遂起身跟上,兩人頂著烈日往甘露殿去。路上宗亭稟告山東戰況,又說「元顏兩家勝負已定,然顏伯辛此人同樣野心勃勃,顏家保不齊會成為下一個元家,應趁早斷了這可能」。

「此事我有數,但也不能因他野心勃勃就棄之不用,山東的問題在於私兵之弊遲遲得不到解決,只要仍允許存有私兵,換誰主導局勢都可能出事。」

「那便禁了它。」宗亭接口道。

李淳一眸光一凜:「獨禁山東,你覺得可行嗎?」

「自然不可行,要禁一起禁,這樣哪怕有怨氣也沒理由發作。」他順理成章道,「殿下甚至可以從關隴先禁起,那樣山東便更不能說不。」

他這招是自斷手腳,但李淳一並不認為他會干這種蠢事:「你有條件嗎?」

「只要殿下執行先帝遺詔,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又是遺詔——與她和離,辭去中書令,出任關隴大都督,他一路算到了這里!

李淳一轉身抬頭:「那當真是先帝遺詔嗎?」

「自然是真的。對先帝而言,較之放權打來的危險,抵御外敵、捍衛國土更重要,因此她答應了臣的條件,臣也希望殿下能夠執行,拒不執行遺詔的後果極其嚴重,殿下最好心里有數。」

若她不執行,宗亭便只能隨她的登基而成為新皇夫;身為王夫尚且能允許外任,而皇夫卻只能在女皇身邊不得隨意離京。

西邊局勢緊張得很,正是需要宗亭的時候,他不可能在她身邊困著。

他此舉是為了給她一個安定後方,其實無可厚非。

「有陳規困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出於平衡考量。臣希望殿下心中不要有偏向,關隴也好,山東也好,抑或是淮南,都是大周國土與子民,倘若顯出偏向來,帝國不穩,殿下也坐不穩。」

李淳一不言聲,徑直往甘露殿門口走去,宗亭追進去,內侍便紛紛退了出來,殿門也隨之便關上。臨窗的夕陽跌落進來,李淳一被他按在牆壁上,仰頭道:「我說過不會再放棄相公,可你這樣做……」

「在你眼里,和離就是放棄嗎?」他手指探入她發間,在夕陽里低頭抵住她鼻尖,捕捉她的氣息,低聲篤定道:「我又怎可能容你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