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四和香12(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198 字 2023-02-21

寧驍應聲朝外走,薄若幽見狀輕提了一口氣,想說什么卻又未說出口,眼底更閃著蠢蠢欲動的光,霍危樓剛走出兩步,此時回頭看她,「想同去?」

薄若幽立刻點頭,顯然等的就是他這話,霍危樓便道:「那便跟來。」

說畢霍危樓轉身朝外走,薄若幽一時眼底明光大亮的,寧驍眉頭微擰,看看霍危樓,再看看薄若幽,而後才跟了上去。

薄若幽被他看的有些心虛,畢竟摸查尋訪實在輪不到她,她不由更感激霍危樓,他看出她心底想著什么,更滿足了她,這令她心底生出兩分隱秘的歡喜。

出了府門,霍危樓已上了馬車,見薄若幽出來,卻是掀開簾絡朝外道:「你跟著本侯走。」

寧驍翻身上了馬背,一聽這話,更是眉頭擰緊,盯著薄若幽,仿佛要從她身上盯出個洞來似的。薄若幽卻並非第一次與霍危樓同車,忙不迭爬了上去。

馬車轔轔而動,因瀾政坊在城西,往城東要走小半個時辰,這一路上薄若幽掀開車簾望著外間,口中只與霍危樓說案子,霍危樓睨著她一時覺得有些好笑,「本侯將你舉薦入京兆府,孫釗當真是不虧,你心心念念想著案子,便無旁的可說?」

薄若幽微愣,「如今案子緊迫,民女自然掛心,侯爺難道不掛心嗎?侯爺好容易有一日沐休卻還來查訪……」

薄若幽訥訥說完,一時又想,她能和武昭侯說些什么?

霍危樓心底嘆了口氣,忽而問:「你說你義父患病,他如今如何了?」

薄若幽便揚唇,「義父會些醫理,總是給自己開著方子吃著,如今冬日過去,天氣暖和起來,他便也好過許多了,多謝侯爺關心。」

霍危樓想了想,「若覺不妥,本侯也尋御醫為他看看。」

薄若幽一時受寵若驚,「多謝侯爺,若義父再犯病,民女再來麻煩侯爺。」

霍危樓見她那般模樣,便知她如今跟著他也未生出什么旁門左道的心思,一時覺她蠢笨,一時又覺難得,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問她家宅近況,問著問著連良叔良嬸都了解了個大概,如此一路行來,等到了第一家書坊之時,太陽已爬上了中天。

第一家書坊名為翰墨,占著東市一間臨街鋪面,十分寬敞,掌櫃好客,見幾位貴人同來,殷勤的上前來接待,可一轉眼看到綉衣使跟在後面,神色立刻變了幾分。

霍危樓帶著薄若幽在書坊內看了看,目光卻未有停留,直到找到了前朝書聖的行書拓本,「這些拓本平日里買的人可多?」

掌櫃誠惶誠恐的道:「不算多,這套拓本我們負責拓寫的人寫的十分辛苦,要兩三個月才能出一本,因此並不便宜,買此書的多為有些才學,想在書法上有所精進的。」

霍危樓看了寧驍一眼,寧驍立刻掏出一張畫像來,又問:「可見過她來買這套拓本?」

畫像上是魏靈,也不知是直使司誰畫的,頗為逼真,掌櫃看了看,卻搖頭,「買這套拓本的多為年輕公子,姑娘還當真不曾見過。」

霍危樓凝眸,不是魏靈來買,卻也有可能是旁人買了,而後送與她,「近半年,你這里賣出多少拓本?」

掌櫃苦笑一聲,「還未到十本。」

「可知他們身份?」

掌櫃的苦笑搖頭,「這自然是不知的,客人們買了東西便走,小人們也不會過問。」

霍危樓便沉了眸子,又問了些細枝末節之問,可掌櫃給的答案卻皆是令人失望,他也不耽誤功夫,徑直帶著人往長興坊東側的書坊而去。

馬車又行了兩柱香的功夫,待下馬車之時,薄若幽便看到一家墨意書畫館,此處不僅賣書,還賣畫,店鋪開在對著玉溪河的一側,看起來稍顯冷清,可一進鋪子便可見幾幅名作仿畫掛在正中,薄若幽這般門外人竟一下被驚著,幾乎以為是真品。

掌櫃正趴在櫃台之後打瞌睡,聞聲頭也不抬的道:「看書看畫隨意,明碼標價童叟無欺,若想定制仿畫刻印拓書先談價錢後開工,另外還出京城各大才子詩作畫文和最時興的話本……」

掌櫃的口條順溜的念了一串,發覺不對勁才抬頭來,見霍危樓帶著薄若幽進了門,且二人皆是氣韻不凡,連忙站起身來,「二位看點什么?」

剛說完此言,一眼看到了門外的綉衣使,掌櫃的面色微變立刻朝外走,「大人,本店小本生意,是真品還是仿品皆是明明白白,絕無欺客之行——」

霍危樓打量了這掌櫃幾瞬,只去看擺放拓本之處,然而一眼看過去,卻是未看到在魏靈那處看都的畫本,他沉了沉眸子,示意寧驍,寧驍再度亮出魏靈畫像,本以為此處格外偏僻,只怕仍然尋獲無果,可沒想到掌櫃竟然輕輕咦了一聲。

「這位小姐小人是見過的。」

此言令霍危樓幾人神色一振,那掌櫃的又道:「這位小姐喜歡陸大才子的畫作和書法,這兩個月來問了幾次,結果卻將《松濤圖》和《滄浪亭》錯過了。」

霍危樓揚眉,「陸大才子是誰?」

掌櫃一愕,「大人竟是不知?陸大才子便是陸聞鶴,他是國子監陸祭酒的外甥,十五歲便中了進士,本來還能中狀元的,卻因病未能趕赴考場,他的畫作,臨摹的比真品都不差,這一兩年他開始做自己的詩作畫作,小小年紀便有一代大家風范,他的詩和畫,在京城之中可說千金難求,小店不才,和陸大才子有幾分交情,偶爾能定到他的畫,不過他有時候半年才出一張畫,實在是緊俏的很。」

霍危樓知道國子監祭酒陸稼,卻不知什么陸聞鶴,他看了一眼廳堂,「哪張畫作是他的?」

掌櫃的苦笑一瞬,「店里自然是沒有的,他的畫作一出便要搶,大人若要,小店只能托人問問,大人再出個價,這畫能不能落到大人手里,還是個未知之數。」

霍危樓不置可否,「這位小姐來的次數極多?」

掌櫃忙不迭點頭,「以前沒見過,就是這小半年來得多,不瞞大人說,小店是存著鎮店之寶的,來小店的客人都出手大方,因此最近半年,陸大才子的畫作也都是由本店出手的,這位小姐也不知從何處打聽到了,便來問了多次,她沒買到陸大才子的畫作文章,不過知道陸大才子擅長行書,倒是買了些別的拓本回去。」

若這陸聞鶴中了狀元,霍危樓自然知道,可這位在科考之上並未出彩,他自然不知的,而他更想知道,在京城之中享有盛名的才子到底有何才學。

「陸聞鶴的詩書畫作賣價幾何?」霍危樓問。

掌櫃的伸手,比了個食指出來,「至少都是百兩起步,他出過一本詩文集子,後來被競到了這個數,也是本店賣出去的——」

他五指張開,一臉得色。

霍危樓揚眉,「既如此有才學,為何不知他曾繼續科考?且他盛名如此,那平日里想必極出風頭,倒不知他家住何處,可願入仕?」

霍危樓不顯山不露水的,掌櫃的摸不准他的身份,便謹慎的道:「大人要如此想,那便有些俗了,這位陸大才子頗有文人傲骨,京城多少文會雅集請他,可他從來不出面,亦從不公然靠著畫作斂財,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還寫過一篇駢文抨擊朝——」

仿佛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掌櫃的連忙改了口,「倒也不是抨擊,只是說對如今的朝野頗有些質疑,因此倒是少了入仕之心,他如今已經是雙十之齡,若當真想科考,只怕早就中了狀元了。」

這掌櫃只看到綉衣使穿著官服,卻並未辨明他們的身份,因此才敢胡言,薄若幽站在一旁,當真替他捏了一把汗,霍危樓卻尋常的一笑,「就算是一代文豪,也不一定能當為民請命的好官,他既然敢針砭時弊,卻無投身官場更時易道之勇,說來也不過一酸書生罷了。」

掌櫃的忍不住瞪了瞪眸子,深吸口氣道:「大人非要如此說,那……那小人就不得不拿出陸公子的畫作讓大人心服了。」

剛說了沒有,此刻卻又說拿出,霍危樓露出興致盎然之象,掌櫃立刻轉身往內室去,薄若幽搖了搖頭,只去打量廳堂內的書畫,看著看著,薄若幽忽然在架子最底層看到了一排影帖,她忍不住上前將那字帖拿起來,「這帖子仿的極好。」

霍危樓走至她身後,目光越過她肩頭看過去,末了淡哂一聲,「好在何處?」

察覺出他話語里有些不滿,薄若幽略一沉吟,「不過仔細一看,也確是爾爾。」

霍危樓這才滿意了,這時,掌櫃如珠似寶的將一副山水圖捧了出來,「大人請看,這只是仿品,卻也能看出一二功夫,大人覺得此畫如何?」

霍危樓轉眸看去,剛看了一眼眉頭便揚了起來,「這幅畫,我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