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九回腸08(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2935 字 2023-02-21

魏氏眉心一跳,便是有心維護薄若幽也一時語塞。

胡氏冷冷勾唇,「這事放在當年是忌諱,可如今我卻不必管那許多,她眼下瞧著一切都好,可她就是個身帶凶煞邪祟之人,萬一哪一日她又發了瘋,縱然成了武昭侯夫人,也是京城最大的笑話。」

說完此話,仿佛還不夠解氣,她又道:「還有,倘若叫人知道她當年小小年紀便那般狠毒無義,也不知武昭侯還會不會愛重她?」

……

用過晚膳,薄若幽陪著程蘊之入書房,見程蘊之要寫方子,她頗為乖巧的上前磨墨,片刻後忍不住問:「義父,您昨夜為何——」

話只說到一半,程蘊之抬眸看她,那目光竟仍是嚴肅的,「你今日去了何處?」

薄若幽瞬間被懾住,片刻嘆了口氣道:「不敢瞞義父,今日與侯爺去了衙門。」

程蘊之啪的一聲將手中筆放在了桌案上,「你不聽義父的話?」

薄若幽忙道:「不是不聽話,是義父未曾告訴女兒緣故,女兒心中不解,如何能說不放下案子就放下案子?還請義父明示,倘若真查不得,女兒定聽義父的。」

程蘊之唇角緊抿著,初見老態的面上流露出一絲悲色,很快又隱去,他坐直了身子,默然半晌也未道出一字,仿佛內里緣故十分難以啟口。

薄若幽越發狐疑了,「義父在擔心什么?這案子凶手雖是詭奇狠辣,可女兒保證不會再像此前那般出意外,義父到底有何擔心?」

程蘊之忽而抬眸看薄若幽,「你今日去衙門可有新線索?」

薄若幽搖頭,「不曾,吳捕頭還未回城,今日去衙門,不過是女兒懷疑此案凶手有可能與明公子當年被綁架有關,並且女兒還懷疑,這些年來凶手極有可能還在繼續作案。」

程蘊之眼瞳微顫,「和明家孩子的案子有關?他當年不是被綁架嗎?」

見程蘊之對這案子上心,薄若幽也樂得解釋,當下將明歸瀾證供與當年案子說了一遍,「兩案有巧合之處,且明公子的案子表面上看是綁架案,可倘若明公子當年未曾逃出,後面會發生什么皆無人知曉,因此不能完全定性為綁架案。」

程蘊之眯眸,「我記得明家那孩子出事是建和十七年的秋天。」

「不錯,是建和十七年十月。」

程蘊之放在桌沿的手緊攥起來,「這案子凶手手法殘忍,你查案子的時候,可會覺得不適?」

薄若幽奇怪道:「怎會呢?因被害對象是孩子,因此格外不忍些,可這般害人手法,屍體模樣並不駭人,且女兒驗屍數年,怎會覺得不適?」

程蘊之雖是松了口氣,面色卻仍是嚴峻,他又仔細看薄若幽,見她一雙深秀眼眸巴巴望著他,眼底盡是疑惑不解,終是嘆了口氣道:「你若放不下,也可繼續幫忙查證。」

一時不令她查,一時又令她查,這中間變化薄若幽盡是茫然,「所以義父到底是為何……」

「義父心疼你,這些年你受了許多苦楚,如今行仵作一道,也不知你父母在天之靈看著會否怪我。」程蘊之長長的嘆了口氣,語氣竟有些蒼涼自責意味,瞬間令薄若幽的心揪了起來。

見程蘊之面色難捱,薄若幽忙道:「不會的義父,義父莫要多思,女兒不問了,若義父實在不放心,此案了了,女兒便在家里好好陪義父過年,暫不管衙門案子了。」

程蘊之又看她,「這陣子天氣寒涼,你要多穿些,若何時覺得身子不適,便要告訴我,莫要病了。」

薄若幽糊里糊塗的,只當程蘊之是真心疼她,自然連聲應下,待晚些時候回房歇下時,總覺的有何處被她遺漏了,然而程蘊之不再攔阻她便已足夠,她也不必刨根問底令程蘊之難受。

第二日一早,薄若幽先往武昭侯府去,然而霍危樓清晨入宮,午時方才歸來,也是在午時之後,昨日派去想過的侯府侍從回來,將在相國寺探問所得稟告於二人。

書房里,侍從恭敬的道:「屬下昨夜到的相國寺,表明來意之後,是相國寺的惠明大師見了屬下,屬下提及凶手害人之法,惠明大師說佛家講求慈悲渡人之道,佛家經文內絕無此等向惡之言,不過佛家講求六道輪回,且佛家興盛多年,大周內外各興教義,而此間與血有關的,只有一種關於地獄的說法——」

薄若幽和霍危樓瞬間提起了精神,侍從繼續道:「民間常有十八層地獄之言,而在這十八層地獄中的第十三層,名為血池地獄,凡不敬他人,不孝父母,不正直,歪門邪道之人,死後將打入血池地獄受苦。」

薄若幽和霍危樓對視一眼,血池地獄是用作懲罰,倘若凶手是以此謀害人性命,那此番文瑾應該是淹死在血池之中,而不是被放血。

霍危樓道:「還有那鈴鐺呢?」

「鈴鐺在佛家又叫手鈴疑惑鈴鐸,乃是佛家法器,除了普通的鈴鐺可為法器之外,佛家還有金剛鈴杵,金剛鈴與金剛杵是為一套,皆是佛教弟子修行所用,佛教經文中有將金剛鈴比作毗盧遮那佛和金剛自在母,又說鈴鐺為佛陀傳法妙音,許多高僧伴以鈴音修行得道。」

侍從說完,薄若幽道:「無緣無故出現鈴鐺,雖不一定與佛門有關,可加上凶手害人的手法,動機極有可能與某些古怪信仰有關。」

這侍從繼續道:「惠明大師也如此說,只是惠明大師不認為凶手是佛門中人,他提到了道家一種修身之法,名為枯骨練形的修死之術,也與人之血軀有些關聯。」

「修死之術?」薄若幽還是頭次聽到這般說法。

侍從應是,接著道:「聽著是修死之法,可實際上卻是求長生之法,此法極其凶險,常出現在那些知道自己不能久活於世的人身上,譬如一些大限將至的老道士。」

「他們會提前尋一處風水寶地,例如人跡罕至的洞穴,做為自己身軀的安寄之處,而後驅元神入太陰,此後皮肉會似屍體一般腐爛,可五臟與血液仍是鮮活,少則三兩年,多則二三十年,修得大道,元神回歸,便可血肉再生,生津成液,不僅身體恢復如初,而且能練成長生不老之仙體。」

霍危樓聽得劍眉擰了起來,「此乃惠明親口所言?」

侍從應是,又道:「另外道家也以鈴鐺為法器,鈴鐺在道家稱三清鈴,又號帝鍾,乃是十大鎮教法器之一,尋常道士都會使用此物修行。」

霍危樓沉思片刻,「惠明也算相國寺高僧之一,想來不會打妄語,去查一查,看看京城內外的道觀有無修行高深的道長在,我要查問詳細些。」

侍從應聲而去,薄若幽站起身來踱步,「佛家的血池地獄與此案並不吻合,因凶手並無懲罰死者之意,而只是從死者身上取血,道家的修死之法以圖長生,倒是有些意思。」

「我是仵作,人死之後屍體腐爛,是絕無法再生的,會否有人以此而生邪門歪道之說求長生,因自己的血肉無法再生,便想拿別人的血肉來填補……」

薄若幽說完,自己先覺得有些不寒而栗,她看向霍危樓,「我也不肯定凶手動機依據,可我覺得這般解釋許離真相近了一步,求長生之術並非道家獨有,民間甚至許多地方亦有陋習惡俗,有人會食紫河車,道此物可益壽延年,而若信奉神怪,便更無所不用其極,前次黑水村的案子,便有人拿新生嬰兒做祭。」

但凡古怪而難以解釋的案子,多半與神鬼有關,霍危樓道:「莫急,待尋個道長相問,看看道家這俢死之術到底是哪般。」

薄若幽是報以希望的,比起早前毫無頭緒,如今至少有了個懷疑方向,而凶手行凶之地挑在了相國寺附近,是否是想將矛頭往相國寺引從而擾亂官府調查?

「也不知吳捕頭在城外是否找到了什么線索。」薄若幽緩緩道。

薄若幽心中掛念,卻不知衙門的侯煬也到了侯府之外,待表明來意,侯府侍從帶著侯煬進了主院。

侯煬見到薄若幽二人便道:「縣主,捕頭帶了個小證人回來,是個鎮上的小孩子,您應當見過,他說他認識文瑾,事發當日,他還見過文瑾。」

薄若幽一聽便站了起來,「我跟你去衙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