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腦無損傷的情況下缺失記憶了，更准確來說缺失了全部記憶，最起碼我的主治醫生的診斷報告上是這么寫的。」

艾伯特·希爾在錯愕過後冷靜了下來，他敏銳注意到阿曼達話里的漏洞，「實際上呢？」

阿曼達望著艾伯特·希爾，在她的記憶中，艾伯特·希爾扮演的都是父親的角色，盡管很模糊但並不妨礙「父親」所代表的含義。阿曼達這時候已經開始相信她的記憶了，她所存在的那幾個世界，很大程度上都是現實中的阿曼達·希爾情況進行的投射，就像是她現在身體上的疤痕，還有用隱形墨水紋在胸口上的紋身。

想想都覺得莫名的諷刺，她本身也是現實世界中最原始的阿曼達·希爾的投射衍生，然而到最後占據這具身體的就是被衍生出來的她。

——阿曼達到如今都還沒有和原先的阿曼達·希爾融和在一起，她把她們倆分割開了，但對外她也只是阿曼達·希爾。

阿曼達對艾伯特·希爾都不會完全說實話，她很確信她沒有妄想症，但說出來別人只會當她有妄想症。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我想要做記憶缺失的我，一個全新的阿曼達·希爾，我想要走出來並且往前走。」

艾伯特·希爾是精明的，他當然看得出來他的侄女對他的老友漢尼拔·萊克特的感情，但正是因為他是精明的，所以他並不看好，並且沒有加以阻止。

一方面，艾伯特·希爾並不舍得掐滅這朵第一次開出來的愛情之花，盡管是單方面的；另一方面，他希望借此讓阿曼達成長，因為幼年的不幸事，艾伯特·希爾把她保護的太好了，以至於讓她把她自己隔離在世界外，這無疑並不是個合格的繼承人該有的品質。

如今的事實證明，艾伯特·希爾當時的袖手旁觀是正確的。看如今，阿曼達在漢尼拔面前，她已經做到了和他對等，這和原先她時刻處於下風就完全不同了，就好像是把以前多年積累下的光芒，乍然綻放出來，璀璨而不可小覷。

如果再往後，他們倆會有好的結果，艾伯特·希爾同樣不會反對。

只可惜做叔叔的還是不夠了解如今的阿曼達，她心心念念的可不再是得到漢尼拔的青睞和愛戀了。

阿曼達全身心的融入到這支舞中，任由著漢尼拔引領著她的步伐和動作。這是一支柔和而優美的舞步，華麗典雅，富有生命力，然而看上去可能缺乏一些激情。

阿曼達覺得這支舞很貼切，華美是華美，卻有那么些空洞，簡而言之就是彼此之間並沒有激發出什么火花來。

阿曼達不清楚漢尼拔是怎么想的，她一貫都看不透摸不清漢尼拔那再嚴實無縫的面具後的內心。哦，當然，她很清楚那面具背後已經不再是人類了，而是怪物，一只嗜血又優雅的怪物。

現如今，這個披著人皮的怪物，卻在和fbi和威爾那個有著無與倫比天賦的犯罪分析師為伍，這該是有著多難以想象的自信心和掌控力啊。

阿曼達的睫毛輕輕顫動著，是任何蝴蝶振翅都比不上的優雅，她確實已經破繭振翅了，漢尼拔再確定不過了，他握著阿曼達的手不由得加了些力道，另一只手貼合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引領著她旋轉了三百六十度，香檳色的裙擺盪漾出了層層疊疊的花紋。

這樣的場景，單純用貌合神離來形容都不大合適了，但「貌合」絕對是「貌合」的，他們看起來再默契不過了。

等一支舞結束，阿曼達臉上帶上了些緋紅色，這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明艷，越發的動人，看蠢蠢欲動准備來邀請她的男士們就知道了，但她婉言謝絕了他們的邀約。在她看來是因為緊接著舞曲就變了，她並不會跳，不，應該是記憶缺失的她並不會跳，同樣漢尼拔也知道這樣的原因。出於紳士風度，他就沒有再下舞池。

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看向他們這邊的目光中就帶了若有若無的曖昧。漢尼拔泰然自若，目光落在一旁的阿曼達身上，她好像對別人曖昧的神情若無所覺，不過在對上對面艾伯特·希爾別有深意的笑容後，她恍然大悟後抿了抿嘴唇，很快就放松了開來。

他們同樣默契的沒有說起那些外人看來的曖昧，簡單說了一會兒話就分開了，不過他們約好了再聚的時間。

阿曼達回到艾伯特·希爾身邊，艾伯特·希爾寵愛的望著她，「如何？」

「我以為您不會希望我再一頭栽進去。」阿曼達不知道她是該稱贊艾伯特·希爾的開明，還是該稱贊漢尼拔·萊克特魅力不凡。

艾伯特·希爾反問阿曼達：「你會嗎？」

「愛情是最智慧的瘋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阿曼達引用了莎翁的句子，艾伯特·希爾挑了挑眉：「怎么說？」

「沒什么，只是下一次約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