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三月(1 / 2)

隨行三月

「三、三哥, 我不知道是你……」沈五郎欲哭無淚的道。

沈五郎在侯府怕他娘,怕他爹, 怕主母, 怕祖母,更怕他的二哥三哥。

十五歲之前,父親讓二哥三哥好好教他。二哥和三哥還真的「好好」教他 。

二哥每天逼著他練刀槍棍棒, 三哥教他四書五經。

他學武若是不認真, 便會被剛正不阿的二哥拿著板子打手心,打小腿。他學文若不努力, 三哥雖不會罰他, 但會與二哥說, 而他第二天挨的板子就更重了。

比起二哥, 沈五郎更怕這個看著脾氣極好的三哥。

站在一旁的屋主, 聽到那永寧侯府的公子把方才來的買主喊作三哥後, 嘴巴微張,臉上滿是錯驚愕之色。

這二人是兄弟,那、那這白衣公子也是永寧侯府的公子?!

屋主再而思索了一番, 永寧侯府就三位公子。二公子遠在北境, 那么就只有兩位公子了。

白衣, 氣度卓然, 這不是那才華橫溢, 風華絕代的永寧侯府三公子么?!

屋主嚇得腿都軟了。

這都什么租戶買主呀!

溫盈莞爾的笑了笑,恍然道:「原來一直與我爭這鋪子的是五弟呀。」

沈五郎驚慌得連忙搖頭:「不、不不, 三嫂誤會了, 我只是幫朋友來與掌櫃談談而已, 這鋪子並不是我要租的!」

沈五郎以前不不大把這個兄嫂放在眼中,可自從那回自家寵妾騎到她的頭上去後, 他就知道他這三嫂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得罪三嫂,也就是得罪三哥。

後來又知道三哥為了護三嫂,連裕王夫婦都敢正面相懟,把裕王夫婦激得怒不可遏,揮袖而去。

他人雖然不在,但聽旁人提起,他腦子里邊都有了三哥和裕王對峙的畫面。

單單是這么想一想,都覺得背脊一涼。如此,他哪里還敢對三嫂不敬?

「朋友?」溫盈好奇的問道:「什么朋友?」

沈五郎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么說,總不能說是幫那劉家五姑娘的朋友吧?

就在沈五郎猶豫不決該怎么說的時候,沈寒霽慢悠悠的道:「借著侯府的名頭,父兄的功勛來仗勢欺人,欲用權勢欺壓百姓……」說到這,笑意一斂,目光疏淡的看向他,不疾不徐的問:「是誰給你的膽子?」

沈五郎背脊發涼,冷汗直流,哀求道:「三哥,別、別告訴父親成不成?父親知道後,會打斷了我的腿的!」

沈寒霽沒有理會他,反而看向屋主:「可以開始談一談鋪子的事情了。」

屋主連連點頭,邊抹著額頭上的汗邊去把房契地契給拿了出來。

沈五郎看見他們似乎忽略了自己,心里有了逃跑之意。

雙腳慢慢,再慢慢地往鋪子外邊退。

准備退到門口的時候,背對著他的沈寒霽不疾不徐的道:「你若敢從這出去,且試試。」

沈五郎的腳步一頓,不敢再退一步。

沈寒霽與溫盈先進了里屋,屋主在門前忐忑的看了眼站在門口邊上的永寧侯府的五公子。

沈寒霽淡淡道:「莫要理會他,先談鋪子的事情。」

屋主便走進了里屋,這時鋪子中只余沈五郎和他的那幾個小廝,還有便是屋主的兒子。

被踹了一腳的小廝往里屋得方向偷瞧了一眼,再而小聲的詢問:「五爺,要不先跑?」

沈五郎直接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罵道:「都是你,罵什么罵,我三哥是你能罵的!?還跑,你是不是真想看爺的腿被打斷才甘心?!」

小廝頓時什么話都不敢說了。

里屋,屋主也不敢再貪心,只按照自己最先預定的最低價開了價——一千三百兩。

溫盈先前也詢問過到底要多少銀子,他開的是一千五百兩,當時因價格太高,也就沒有談過價格。

如今幾乎也不用談,就便宜了兩百兩,溫盈心里邊多少都有些小歡喜。

簽字畫押時,溫盈看向身旁的沈寒霽,示意他來簽。

沈寒霽淺淺一笑,長指落在契約上,一推。

推到了她的面前,隨即略一傾身附到了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如今是朝廷命官,還是少些與商為道,你說是不是?」

溫熱的氣息輕吹在溫盈的耳上,有些癢也有些麻,溫盈忍不住微微縮了縮脖子。

溫盈的耳朵本就敏感得很,因這濕熱氣息吹得刺激而紅了耳根。

沈寒霽薄唇微勾著,坐直了身子。

屋中還有屋主在,沈寒霽這般視若無人的咬耳朵,他倒是坦然,但溫盈卻是有些不好意思。

可近來到底是與他近距離的相處了好幾個月的,也是學到了他身上的一點本事,厚臉皮的本事,所以正襟危坐,淡定得很。

溫盈看了眼屋主,再看了眼桌面上的契約,思索了許久,她也傾身附到了他的耳邊,小聲道:「那便當是夫君借我的銀子,往後我再慢慢的填回去。」

說了便坐正了身子。

屋主看他們夫妻倆如此咬耳朵,忍不住道:「若不然小的先出去,沈大人與娘子先談一談?」

沈寒霽搖頭:「不用,簽吧。」

簽完契約後,也算是事成了。

把銀票給了屋主,屋主非常利落的給了鑰匙,然後帶著兒子飛快地離開了鋪子,頗有劫後余生的感覺。

人走了,溫盈在里屋問沈寒霽:「五弟要如何來處理?」

沈寒霽微微抬眉,淡淡道:「若就此揭過,他沒記性。」說罷,沉吟片刻才站了起來,朝屋外走去。

溫盈把契約房契地契都收入了木匣子中,也隨在他的身後出了屋子。

她看見沈五郎一看到沈寒霽便挺直了背脊,神色緊張,活似是犯了錯,怕被父親責罰的孩子一般。

溫盈忍住了笑意,與沈寒霽說道:「你們還有話說,我便到馬車上等夫君。」

說著便先走出了鋪子。

馬車此時已經回到了鋪子外。

溫盈上了馬車後,撩開了簾子往鋪子望去,只見沈五郎帶來的幾個隨從都退到了鋪子外。而沈五郎則隨著沈寒霽進了里間。

摸了摸裝著房契地契和契約的盒子,溫盈這心里邊也安心了許多。

雖然不算是自己的財產,可也是能讓自己完完全全拿主意的鋪子了。

溫盈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心情很是愉悅。

而溫盈的心情愉悅,有人的心情卻是膽戰心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五郎看著坐在桌子旁,輕微點著桌面的,面色寡淡的三哥,心里頭七上八下的。

吶吶的喚了一聲「三哥」。

沈寒霽抬眸看向他,問:「誰托你幫忙的?」

沈五郎縮著肩膀,低下了頭,小聲問:「我答應了那人,不會對旁人說的。」

沈寒霽輕笑了一聲:「既然你不肯說,不如我來說?」

沈五郎沉默不說話。暗道他三哥雖然聰明,但是也不可能猜到是誰托他幫忙的……

「是劉家的五姑娘,對吧?」

話音才落,沈五郎便震驚的抬起了頭,看向了自己的三哥。

沈寒霽輕嗤的笑了一聲,繼而道:「她說,她認識的一個好友,本想在東街租一個鋪子,但因晚了數日,先前看好的鋪子便被別人搶先了一步,想拖她來幫忙,可她一個閨閣女子,不便出面,是不是?」

說到這,他抬眸看向一臉錯愕之色的沈五郎,悠悠的道:「結果還未等她求你幫忙,你便一片胸脯說這事你能解決,是不是?」

沈五郎的眼神像是見了鬼一樣。

因為,他三哥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就好像當時他就在一旁看著似的。

「三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還是說七妹告訴你的?」

沈寒霽站了起來,漫不經心問他:「你確定劉家的那位五姑娘與你說的是實話?」

沈五郎又是一臉的茫然。

「這鋪子,是她自己要租的。她不知先前租鋪子的是你的三嫂,此時不過是借你的手,借永寧侯府的名頭來把鋪子搶到手罷了。」

沈五郎驚愕不已。

沈寒霽伸手向他,掌心向上,開口問:「扇子。」

沈五郎怔愣了一瞬,然後連忙把自己的扇子恭恭敬敬得放到了三哥的手上。

沈寒霽拿到扇子後,抬起便往沈五郎的頭敲了三下,薄唇微啟,淡悠悠的說了聲「傻子。」

把扇子扔到了桌面上,「你仗勢欺人的事情,我會如實的稟告父親,你自去受罰。至於劉家姑娘的事,我暫且給你瞞下。」

說罷,轉身從里屋中走了出去,留下傻愣愣的沈五郎在屋中發呆。

這鋪子是那劉五姑娘要的?

她卻騙他說是別人想要的?

她竟然還與他三哥三嫂搶鋪子,把他往火坑里推?

艹!她這心思可真可怕!

看著貌美,溫柔善良,原來都是假的!

*

溫盈等了好一會,沈寒霽才從鋪子中出來,上了馬車。

「怎么樣了?」她問。

沈寒霽坐到了她的身旁,淡淡道:「也沒與他說什么,便只是與他說了這鋪子是誰與你爭的。」

溫盈愣了一下:「不是說要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嗎,就這么算了?」

「一茬算一茬,他被利用的事情,暫且不說,他仗勢欺人之事,還是得告知父親。」

溫盈思索了一下,也明白他的用意。

被一個女人利用,太過丟臉了,若是鬧得整個侯府皆知,沈五郎難免連自己的三哥都記恨上了,仗勢欺人還好一些,畢竟他本就是這樣的性子。

沈寒霽把這個度把握得很好。

溫盈思索間,沈寒霽忽然躺了下來,躺到了她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