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夫妻合謀(2 / 2)

一品農家妻 古幸鈴 4556 字 2023-02-27

在李公公提醒夜千澤的時候,寒初藍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那十幾名暗衛,個個都面無表情,知道那人隱藏得很好,從表情上是看不出來的。

一行十幾人吃過早飯後,離開了客棧,從定州西城門而出,避免與鄭隊長的人碰頭。

出了西城門後,便有數條官道,李公公很無奈地騎著馬走上了最左邊的那條官道,那是通往晉淵的官道。

馬車內,夜千澤神色自若地握著寒初藍的手,寒初藍還像昨天那般,時不時地就推開窗,看著窗外的景色。

雪,在今天清晨的時候便停了。

但風還是很大。

窗一推開,寒風不客氣地灌進來,吹得寒初藍忍不住打個寒顫。

「藍兒,小心別冷著。」夜千澤每次都溫柔地伸出他的大手,把她推開窗的小手拉回來,然後輕輕地把車窗關上。

寒初藍笑著:「外面的雪景很美。」

夜千澤寵溺地問著:「要不要下車四處看看?」

寒初藍笑著點頭,「可以嗎?」

李氏正想說什么,夜千澤卻對趕車的無塵吩咐著:「無塵,停車,藍兒想下車看雪景。」

「是。」

無塵恭冷地應著,隨著他應聲,馬車便慢慢地停了下來。

推開車門,夜千澤先跳下了馬車,才小心地扶著寒初藍下車。夜千澤扶寒初藍下車後,就吩咐著眾人:「先原地休息一下,一會兒後再趕路。」說著,他就拉著寒初藍朝不遠處的小山丘走去,小山丘已經是白雪堆積,看不到原來的山丘之貌。

在路的另一邊則是一片樹林。

官道兩旁總是這樣,不是樹林便是山丘,草地。

李公公望著遠去的年少夫妻,又看著下車的李氏,輕嘆著:「王爺在京里苦等著世子攜妻回府,世子與世子妃卻……這世子妃怎么就不勸勸世子,還下車看什么雪景,要看雪景,回到帝都再看也不遲呀,帝都的雪景不比這野外的好看?唉!」

李氏也望著遠去的年少夫妻,慈愛地說道:「藍兒喜歡,澤兒自然滿足她。帝都的雪景雖美,有局限性,這野外的雪景,天成,自然,廣袤,給人一種自由的感覺,妾身都喜歡野外的雪景。」

李公公見李氏不幫忙相勸,只得沉默。

大家下了馬,在原地休息。

走到了雪山丘上的夜千澤,忽然挾著寒初藍幾個飛縱就消失在眾人面前。估計是寒初藍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無塵見狀,馬上一揮手,那些暗衛就悄然追去。

無塵自己也閃身追去。

有個人雖然與同伴一起追著去保護夜千澤,卻在趁同伴們不注意的時候,先是掠到山丘之後,借著隆起的山丘擋住了他人的視線,然後他飛跑一段路,拉開了與馬車的距離,才悄無聲息地躍過了官道,潛身入那片小樹林里。

他小心地落在一棵樹上,動作輕到連樹上的積雪都沒有被抖落,地面上更沒有留下他的腳印。凝神傾聽了片刻後,又警惕地四處張望,確定沒有人留意到他,大家都忙著追去保護夜世子了。他輕輕地撩開了外袍,外袍底下竟然纏著一只白色的信鴿,外袍寬大,信鴿又小,他藏著一只信鴿於身上,居然沒有人知道。

信鴿也有靈性,竟然不吵不鬧也不亂動。

把信鴿拿出來,他又迅速地撕下了一塊內袍,再摸出一小截的炭筆在內袍上寫著:改道晉淵。

寫好之後,他把內袍卷起來,又拿出一個小竹筒,把內袍塞進了小竹筒里,然後系在信鴿的系上,輕拍了信鴿的頭一下,信鴿便展翅高飛,雖然風大,但他放飛信鴿的方向是順風,信鴿飛天沒有任何的阻礙。

信鴿飛天時,一道人影忽然沖天而起,如閃電一般就攫捉住那只正在飛翔的信鴿。

那個人臉色一變,縱身就走,卻被十幾道人影同時逼著躍落樹林的地面上了。

「真的是你!」

無塵痛心疾首地瞪著那個人,在數月前,他們借口投宿於夜家妝扮成秀才的男子。無塵的眼神沉冷無比,再看其他暗衛,也是個個神情悲憤。

他們都是一起成為夜沐的暗衛,一起接受訓練,一起保護夜沐,相處了十幾年,不曾想到曾經的同伴,竟然是他人安排潛伏在王爺身邊的暗線。

捉住信鴿的人是夜千澤。

假秀才環視著昔日的同伴,抿緊了唇,握緊了自己的長劍。

夜千澤解下信鴿上的小竹筒,抽出藏於里面的內袍布碎,看了看內容,唇邊逸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笑起來的時候有傾城之色,可是此刻他的笑在假秀才的眼里卻是森冷的,如同來自地獄深處,沒有半點的溫度。

他看了假秀才一眼,似贊著,聲音卻森冷徹骨:「你真聰明,竟然把信鴿帶在身上,也不怕把它悶死。」

假秀才還是抿緊了唇,一句話都不說。

把內袍布碎重新塞回竹筒里,夜千澤手一松,信鴿再次展翅飛上了天空,按照著主人的計劃飛往目的地。

假秀才倏地沖天而起,穿過樹林,想殺了那只信鴿。與此同時十幾道的人影也沖天而起,截殺住他。

夜千澤拉起了一直和他一起的寒初藍的手,牽著她朝停在樹林外面官道上的馬車走去,李公公和李氏似是松了一口氣似的,李公公還滿臉的怒容,李氏也是一臉的憤恨。

夜千澤冷冷地朝身後做了一個手勢。

樹林里,瞬間一片刀光劍影。

曾經情如兄弟的昔日同伴,此刻是生命之戰。

沒有說話聲,誰都不想質問一句,也知道質問不出什么來。

主不同,道便不同,何必再為謀?

一陣刀光劍影後,假秀才身中數劍,身上的衣裳染滿了鮮血,手里的長劍已經被挑飛了,他全身的經脈亦被挑斷,如同昨夜飄舞著的雪花一般飄落在樹林外面的雪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純潔的白雪。

夜千澤轉身,頓了頓後終是邁步走回到假秀才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睨瞪著此刻痛苦萬分的假秀才。

無塵的眼里有著沉痛,緊綳著臉,死死地抿著唇,手里的劍在滴血,假秀才的經脈都是被他挑斷的,他身為這些人的頭兒,擁有懲罰叛逃的資格。

「是誰?」

夜千澤輕輕地問了一句。

假秀才吐出一口鮮血,痛苦地爬在雪地上,緩緩地閉上了雙眸。

夜千澤的問話沒有回答,他也知道假秀才是不會回答的,假秀才能替對方潛伏在夜沐的身邊十幾年,對於他真正的主人自是忠心耿耿。

他就是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懷疑的。

「進入定州城後,沿街都是客棧酒肆,大家都等著我吩咐找地方投宿,你是最先讓我找地方投宿的,我們剛好行至迎客來客棧,本能地就投宿於迎客來客棧,這樣的小事,細微到誰都不放在心上,是那般的順理成章,藍兒不說那么一句話,我還不記得我們是如何選擇在迎客來客棧投宿的。」夜千澤淡淡地說道,那般順理成章的事情,誰都不在意。

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猜測著誰是內奸的時候,再回味著這件細小又順理成章的小事時,才會發現其中的不尋常。

身為下屬,理應以主人馬首是瞻,就算夜千澤不吩咐,也該由李公公提醒夜千澤找地方投宿,畢竟這次奉命出京迎夜千澤回去的人是李公公。由他人提醒,如果沒有發生什么事,倒是不會覺得有什么,偏偏發生了這么多事,最先說話的那個人就容易被人質疑了。

假秀才費力地抬眸看向了寒初藍,寒初藍淡冷地垂眸看著他,一臉的淡定。

這個女子……他第一次見,就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燈,他們那夜以各種身份借宿,那般的不尋常,她也一臉的淡然,放任他們自導自演。

他潛伏了十幾年,替主公賣命,今天栽倒,卻是因為這個女子那么一句話,她的聰明超出了他的想像。

緩緩地閉上了雙眸,假秀才知道自己今天必死無疑的了。

昨天晚上那連環的毒計,雖不是他策劃的,卻也有他的功勞,她是世子的心頭肉,差點要了她的命,世子豈肯再讓他存活在這個世上?

「埋了!」

夜千澤冷冷地擠出一句話來。

他連出手都懶得出手了,對於這種連死都不怕的人,他出手也失去了效果,再者全身經脈盡斷,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機會了。

「這是背叛的下場!」

在拉著寒初藍再一次轉身的時候,夜千澤森冷地擲下一句話。

寒初藍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明明還是溫暖如火,卻覺得寒似骨。

他,心里也是在痛著吧。

雖不是他的暗衛,卻是他爹親的暗衛。

本該忠心護主的人,原來是別人安插而來的眼線,一插還是十幾年。

任是誰都會心寒。

身後,積雪伴著泥土飛揚,假秀才掙扎著苦笑一聲後,便再無力地展現出任何的表情了,死了!

全身經脈被挑斷,結局早就注定了。

那個他以為沒什么用的世子,其實已經猜到了一切的結果。

那一問,不過是世子的不死心罷了。

答案,只有一聲聲的嘆息,一聲聲的心寒。

一座無名的墳,在這個寒冷的冬天里悄然立起。

重新回到馬車里,夜千澤低沉地吩咐著:「折返,走臨川。」

「是。」

更加低沉的應答響起。

此刻,誰的心都如同鉛一般重。

信鴿沒有被殺,便會如常地落入暗中的那個策劃者手里,可能安排在前路的陰謀就會轉移到晉淵城,而他們折返,按照原路走,便能一路安全了。

折了眼線,對方想再盯著他們,也難了。

更別說在前路布下陷阱暗殺。

坐在馬車里,靠著夜千澤,寒初藍淡淡地看著窗外,馬車在夜千澤的一聲吩咐之下,已經掉轉方向了,沿著原路折返。

馬踏聲踏踏地響起,伴著馬車車輪輾在雪地上發出的聲音。

風嘯嘯地吹進馬車內,夜千澤沒有再像剛才那般,溫柔地關上車窗,不讓冷風吹進來,他在沉默,一張俊美的臉綳緊得如同大理石一般。寒初藍知道他心情沉重,她何償不是?

冷風撲在她的臉上,她想起了那個晚上,那個人帶著十個人進來,客氣有禮地對她說道:小生路過貴村,因天色已晚,無法再趕路,貴村的人都不願意一次性收留我們主仆十一人,導致小生主仆十一人無處可落腳,還望兩位好心借宿一晚……

那個晚上,那群暗衛,如同八仙過海一般,各顯神通,扮乞丐,扮新娘子,扮和尚,扮秀才……每個人都演那得那般的好戲,就像一群逗比,笑死她。

如今卻……

這世間事呀,總是變幻無常,讓人難以掌握。

……

臨川城。

一只信鴿迎風飛來,飛到一座紅瓦高牆的院子里,落在坐在涼亭下彈著琴的那個黑袍男子的琴邊上,黑袍男子依舊在彈著他的琴,悠揚動聽的琴音在他修長的手指撩撥音宛轉而出,回盪在院子里。

一曲終罷,男子才捉起信鴿,從信鴿腳下解下了那個小竹筒,從小竹筒里抽出了藏於其中的內袍碎片,看了內容後,他淡淡地笑了笑,低聲自言:「倒是知道改道,還不算太笨。」

拍拍手掌,一條人影閃出來,似乎他就藏在附近似的。

「傳令,馬上趕往晉淵城!」

人影拱了拱手,不說話,一閃,又不見了。

站起來,黑袍男子的嘴邊依舊噙著淡淡的笑,眼里卻有著殺氣,淡淡的聲音似是來自天際:「昊兒呀,你就是不該活在這個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