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相信藍兒!(1 / 2)

一品農家妻 古幸鈴 4580 字 2023-02-27

寒初藍微微地攏了攏眉,這個太皇太後還真夠狠的,怎么說她都是夜千澤的妻子,而夜千澤又是太皇太後的親孫子,哪有這樣對待孫媳婦的?就算再不喜歡她,她也是一個人,一條人命呀。這些皇室中的人,果真是殺人不眨眼,連居於深宮之中的老太婆都那般的心狠。話說,也是居於深宮之中的老太婆才是最狠的,因為她們從宮斗中活下來,屬於勝利者,手里不知道埋了多少條人命,對於人命早就視如螻蟻了。

寒初藍最不喜歡的便是這種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要貴重,把別人的命看得比螻蟻還輕的人。在她認為,不管是誰,都是父母生養的,沒有人是真正從石頭里嘣出來的!

「怎么,不敢答應?那就是說你真的在詛咒哀家。不說哀家是太皇太後,就算哀家僅是普通的老百姓,身為晚輩的詛咒長輩,也該受罰。看在你生在農家,不知規不知矩,不識禮不識教的,哀家可以從輕發落,依兒,掌嘴!」

太皇太後把寒初藍的微微攏眉的動作都看在眼里,在寒初藍還沒有答話之時,她就吩咐喬依兒再次掌寒初藍的嘴。

原來古代皇宮里的女人和電視劇里演的一樣,動不動就喜歡掌別人的嘴。

太皇太後優雅地伸出自己戴著長長指甲套的手指,拿起了銀筷,輕輕地挑夾起一只炸三角,放進嘴里,優雅地嚼食起來,她的一舉一動中都透出她的大家風范。

剛剛才吩咐人掌自己孫媳的嘴巴,自己則在一旁優雅地吃著點心,這種人的心腸不是一般的硬。

喬依兒依言再一次走到了寒初藍的面前,那張比寒初藍老成不到多少的臉上板著,雖然她很年輕,寒初藍卻把她和《還珠格格》里面的那個容嬤嬤層疊在一起,都是為虎作倀之輩。

喬依兒的動作不緊不慢的,看上去不是真的要動手。其實她是明白太皇太後不過是在逼著寒初藍馬上作決定,不讓寒初藍想出應對的計策。

寒初藍也看出了喬依兒不像馬上就要動手,她淡淡地笑了笑,又挺了挺腰肢,雖然還是跪著,一挺腰肢,那骨氣還在。她似笑非笑地望著自顧自地吃著炸三角的太皇太後,說道:「孫媳還沒有說話,皇祖母咋就等不及掌孫媳的嘴了,皇祖母既然一心要掌孫媳的嘴巴,那孫媳就等皇祖母掌過嘴了再說吧。」心里卻腹誹著:吃吧,吃吧,吃多幾個,一會兒拉肚子,坐證了我的猜測,你想抵賴都抵賴不了。

太皇太後瞟向寒初藍,捕捉到寒初藍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心塞,她想看到的是寒初藍惶恐不安,是寒初藍的拼命求饒,而不是寒初藍的淡定以及似笑非笑,那神情就像在看戲一般,而她是演戲的人,寒初藍則成了看戲的人,她是配,寒初藍是主!

她何止想著掌寒初藍的嘴巴,她還想把寒初藍撕了呢。誰叫寒初藍是上官紫的兒媳婦!

不過此刻寒初藍這樣說了,她又不想太快掌寒初藍的嘴了,她倒想看看這個農家女有什么本事能扭轉乾坤。於是她一個眼色使去,喬依兒就退到一邊去了。

這是寒初藍第三次避開了掌嘴的懲罰。

「依兒,讓缺兒進來。」

太皇太後忽然吩咐著。

她也不等寒初藍再說話,直接就替寒初藍作了主,她的眼角余光一直瞟著寒初藍,在吩咐了喬依兒之後,她笑著,笑得卻陰陰森森的,「掌嘴本是輕罰,你卻偏要重罰,休怪哀家無情了。」

她這個哪是重罰呀,是直接叫做殺人害命!

寒初藍也沒有再說什么,就跪在那里等著元缺進來。

元缺要不是庸醫,就能診斷出太皇太後身體有恙,而元缺是神醫。

寒初藍根本就不擔心自己會被逼著在太皇太後面前自刎。但心里對於太皇太後的無情,還是寒心的。怪不得夜千澤提起這位皇祖母總是淡淡冷冷的,有這樣一位祖母,是夜千澤的悲哀。

慈慶宮里即將會上演著逼人自殺的戲碼,宮門外,夜千澤像一尊雕像似的站在宮門口,不進去,也不離開,更沒有移動一步,任憑寒風穿透他的身體。

慈慶宮在他的眼里,還如記憶中那般的透著寒冷,透著嚴厲。以前,他害怕到這座宮殿來,但又不得不經常到這里來,皇祖母對他極為嚴厲,要求他在規定的日子里進宮請安問好,不管是刮風下雨都避免不了。而且每次來了,都要在宮門口等上好半天,才能得以入內。

此刻重新站在這座宮門前,他眼里有著的不是怕,也不是思,而是冷漠。

親情已經被傷到了那種思起便痛的地步,他還有什么好怕的。

皇祖母會為難他家藍兒,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他以為皇祖母怎么著也會等到婆孫倆見了面才會找借口為難藍兒的,沒想到皇祖母連他的面都還沒有見著,就先阻攔著藍兒入內。現在雖讓藍兒進去了,卻只允許藍兒一個人進去。

他知道,慈慶宮相對藍兒來說就是龍潭虎穴,他不肯讓藍兒單獨涉險,但是藍兒拒絕了讓他相陪,她說,暴風雨終是要來的,躲得過一次,躲不過一世,還不如迎風冒雨前進。

在目送她進去的時候,他只說了一句話:他在宮門口等著她出來,不管要等上多久,他都會等,但請她一定要活著,完好無損地出來。

就像她當初知道他要出遠門時一般,她說的那些話。

她心里擔心著他,依舊放手讓他去做他該做的事。現在,他也擔心著她,也要放手讓她去斗!

正如她所說,有些事,有些人,不是別人幫就可以度過,就可以躲過的,必須自己親自出馬,征服對方才是真正的勝利,才能避免以後有更多的麻煩。

她,想事情總是想得很長遠。

他信她!

她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強人兒!

「澤兒,藍兒呢?」

夜沐從御書房的方向匆匆而來,他本是在慈慶宮的,母子倆吵過之後,周妃帶著兩個小兒入內向太皇太後請了安問了好,太後那邊來人把周妃請走了,說妯娌之間說說體己話。而夜沐則被少帝身邊的太監總管請走,說有八百里加急的軍情。

想著從攝政王府到皇宮有一小段的距離,夜沐才先去了御書房,想著看了軍情之後再折回來,剛好寒初藍再次進宮。

此刻從御書房出來,夜沐才知道寒初藍早已再次進宮,嚇得他匆匆地趕到慈慶宮。

這便是寒初藍進去後沒有看到公婆的原因。

事情那有那般的湊巧,一切不過是太皇太後的調虎離山之計而已。

夜千澤抿抿唇,望著慈慶宮。

夜沐明白了,一邊急急地往里面掠去,一邊責著夜千澤:「你怎么就讓藍兒自己進去了?」

「爹。」

夜千澤身形一閃,便擋在了夜沐的面前,鳳眸沉沉地望著夜沐,沉沉地擠出話來:「這個時候別進去。」他們越是急著護藍兒,太皇太後便越是想為難藍兒,因為太皇太後真正想為難的是他夜千澤。

夜沐瞪他,「澤兒,你說什么?」

「相信藍兒!」

夜千澤只說了四個字。

夜沐錯愕。

半響,夜沐才回過神來,他又急又氣地說道:「澤兒,你還不了解你皇祖母嗎?你讓藍兒獨自進去,她焉有活命出來?相信藍兒?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你以為憑著你的相信,就有用了嗎?藍兒那樣的身份在你皇祖母面前連個奴才都不如。」想當年,他的紫兒是尊貴的公主出身,在自己的母後面前,都被壓得死死的呢。

「藍兒不是母妃!」

夜千澤似是看透了父親的心思似的,又沉沉地說了一句。

他的母妃很聰明,很美麗,溫柔婉約,知書識禮,也是有膽有識之人,從她能暗中培養出那么多忠心的暗衛可以看出來。但有一點,母妃是始終不如藍兒的,便是禮教的束縛。母妃的出身,注定了母妃這一生都要受到禮教的束縛,而皇祖母是母妃的婆婆,就注定了母妃在皇祖母面前無法翻身。藍兒不能說不懂禮貌,但她不受禮教束縛卻是事實。

在皇祖母面前,想翻身,就不能被禮教束縛得死死。

所以,他相信他的藍兒,必定能活著走出慈慶宮,不需要他的袒護。如果……藍兒未能活著出來,那他就把慈慶宮夷為平地,再去追上藍兒的腳步。

他說過了,他與藍兒是一生一世!上窮碧落下黃泉,他都不會與她分開!

夜沐無法體會及理解夜千澤對寒初藍的信任。

他覺得他甚至連自己的兒子都無法再了解,十二年,便把父子之間的距離拉開了天與地之遙。

苦澀,心疼,齊齊涌上夜沐的心頭。

「澤兒……」

夜沐還想說什么,卻發覺自己找不到能說的話,他望著堅定地望住慈慶宮的夜千澤,那堅定的神情仿佛在告訴天下人,寒初藍是天下無敵的,再厲害的敵人在寒初藍的面前,都會輸!

夜沐實在不知道兒子哪來的這股信任?他與上官紫感情深厚,每次上官紫進宮請安問好,他都會擔心,都會害怕,然後就陪著上官紫進宮,他就無法做到像兒子信任兒媳婦那般,信任地站在慈慶宮的門口等著上官紫出來。

或許就是夜沐對上官紫太過於在乎,太過於保護吧,才會刺激著太皇太後,讓她處處為難著上官紫,婆媳關系一直僵如冰。

夜沐生在皇家,又是父母最疼愛的孩子,向來要風要風,要雨要雨,不曾想明白一點,婆媳之間是天敵。婆婆總會把兒媳婦當成了搶走自己兒子的壞女人,而兒媳婦則把婆婆當成了干涉挑撥夫妻關系的罪魁禍首,彼此間往往就容易發生矛盾,造成水火不容的局勢,更何況上官紫差點就成了太皇太後的情敵,有這一點的存在,太皇太後會針對上官紫更加正常了,偏偏夜沐護妻太過,更讓太皇太後覺得上官紫搶走了她最疼愛的兒子,造成兒子對她那個當母親的越來越不滿,直至心中充滿了怨恨。

可以說夜沐與上官紫這對都出身於皇家的夫妻,是沒有理解尋常百姓家的婆媳關系,還以為皇家不同,從而忽略了皇家的人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

慈慶宮內,元缺優哉游哉地晃進了暖閣,一進暖閣,瞧見了跪在太皇太後腳下五步遠的寒初藍,他也沒有說什么,就那樣地晃過了寒初藍的身邊,走上前兩步,於寒初藍的面前停下,背對著跪著的寒初藍,朝太皇太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寒初藍注意到他向太皇太後行禮,沒有下跪,僅是彎彎腰,作作揖。

心下便明白了,這個缺德的神醫在太皇太後面前的份量極重。

看出了元缺在太皇太後面前的份量極重,寒初藍又替自家相公抱不平了,沒見過像太皇太後這樣的皇祖母,自己的親孫子不疼愛,反倒對一個外人寵愛有加,難不成元缺才是太皇太後的親孫子?

「缺兒不必多禮了,來,過來坐。」太皇太後一見元缺,就眯起眼睛笑了起來,那笑容呀說有多親切便有多親切。

「謝太皇太後。」

元缺恭敬地謝恩,便走到太皇太後旁邊那張椅子上坐下來,那是他剛才坐的位置。坐下後,他還是沒有看寒初藍,而是淺笑著瞟了一眼桌子上新添的點兒碟子以及那小碟的炸三角,再看向太皇太後,提醒著:「太皇太後的膳食該改改了,老是這樣吃著,可不太好。」

太皇太後笑道,「有你在,哀家還怕什么?缺兒,替哀家號號脈,瞧瞧哀家這把老骨頭還硬朗不。太醫院里那些個人老是說哀家身體無大礙,隨便開點調理的葯給哀家,哀家身體要是有什么,哀家就把那些庸醫都殺了。」

元缺一笑,「太皇太後何苦嚇煞那些可憐的御醫們。」

太醫院的老太醫們,很多都是他兒時初學醫的啟蒙老師呢,太皇太後拿他的啟蒙老師性命開玩笑,他不得不替啟蒙老師開脫。

「不過……」太皇太後故意停頓下來,瞟了寒初藍一眼,才說道:「如果哀家身體無恙的話,跪在哀家面前的這個女人就要自刎於哀家面前。」

元缺這才看向了跪在那里的寒初藍,耐看的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淡笑,深邃的眸子也沒有閃爍著不尋常,他哦了一聲,又調回了視線望著太皇太後,問著:「太皇太後,請恕臣斗膽問一句,這跪著的可是君昊那位從鄉下帶回來的農家妻?」

「缺兒,你想說什么就直說吧,你的眼神兒可是利得很,沒瞧出來。」太皇太後慈愛地說道,元缺說什么,她老人家都一並包容,半點不開心都沒有。

真他娘的沒有天理!

這元缺保證是太皇太後養在宮外的私生子!

寒初藍在心里腹誹著。

「太皇太後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既然知道君昊的妻子是來自百姓家,自然沒見過什么大場面,太皇太後讓她一直跪在那里,可把人家嚇壞了,君昊知道了又得心疼了。要是君昊誤會太皇太後老人家容不下他,可就不好了。」

太皇太後又撇了寒初藍一眼,笑著:「缺兒,你不提醒,哀家還真忘記了讓她起來了。」接著,她對寒初藍說道:「起來吧。」

寒初藍朝太皇太後又伏下頭去,叩了一個頭,才恭敬地謝恩:「謝皇祖母。」

「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淡淡地強調著。

夜沐不讓她挑選的周妃叫她為母後,她也不讓寒初藍叫她為皇祖母,母子倆都在報復著彼此。

「謝太皇太後。」

叫了無數次皇祖母了,現在才來強調,寒初藍覺得這個老太太必定是個喜歡出爾反爾的人。

總算能站起來了。

說實在的,寒初藍跪了那么長時間,也覺得膝蓋累了,但她還得堅持著,不能讓這個老太婆再找多一個借口掌她的嘴。

元缺朝她眨了眨眼,寒初藍撇開臉不看他,他眨眼的意思,她懂,他是說他開口了,太皇太後才讓她起來的,她又欠下他的人情了。

「缺兒,替哀家把脈吧。」

太皇太後把手伸出,喬依兒馬上就在桌子上擺上一塊干凈的,折疊成好幾層的帕子,太皇太後的手便擱在帕子上。

元缺斂起了些許的笑意,頗為認真地替太皇太後把起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