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2 / 2)

或者說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太多,還都是能影響我情緒的事。

洛明川聲音沉下來,「你相信他的話?」

「……有幾分道理。」

「那我們試試?」

殷璧越剛想問『試什么?』,『飽暖思□□』這句話就跳出腦海,讓他呼吸一亂。

等等,不會真的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忽而幾縷發絲拂過他的臉頰,微有些癢。星光被遮蔽,洛明川俯身下來,按著他的手將他壓在身下。眼里暗潮涌動,像是有光。

他們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

不同於以往的淺嘗輒止,或是由一方主導的決絕凶狠,這個吻很深入,又纏綿。

殷璧越沒有閉眼,直直看進洛明川眼底。像是要把人刻進心里。

一邊生澀的回應著,只覺得從唇舌到四肢百骸,都像浸泡在溫水里,酥軟失力。

視線漸漸模糊了,神思也昏沉恍惚,想說些什么,喉間卻只能發出含混的嗚咽。就像無助的小動物。

曠野上炸開星火,於是千里皆燃。東風一夜過境,花樹次第開放。

……

瀕臨崩潰時,殷璧越聽見耳邊低啞的聲音,好似帶著笑意,

「師弟,你看,你動欲了,真仙可是沒有*的。」

「你莫要怪我,我只怕等不到出關,你就徹底變成了無欲無求,一身清凈的模樣。」

「若說這世上有什么真正令我畏懼,大概就是失去你。」

而他已經無法思考話中的意思,只是無意識的掙扎起來,「師兄,我難受……」

平日里溫潤如玉的君子,卻陡然強硬起來,「叫我名字。」

「洛明川,洛明川……」

******

殷璧越徹底清醒,是在第二日晌午。

初春清淡的日光照進屋里,細碎的塵埃顆粒在光線中浮游。

水鏡里映出兩人的面容,他坐在舊案前,洛明川立在身後,為他束發。

銀白的發絲從修長的手指間滑落,被分成兩半,半挽半放。

洛明川看著鏡里人,苦笑道,「生氣了?」

生氣也是應該的,本就是自己不對。

殷璧越從沉思中回神,「我只是奇怪,師兄你是如何做到的……」

分明我境界一日千里,心志堅如磐石,迦蘭瞳術怎能輕易迷惑我?先前魔尊要用惑術,不是須臾就被我察覺了?

洛明川聞言心中刺痛,

「因為你信任我。對我沒有防備。」

而我利用了你的信任。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很失望吧。

水鏡訇然碎裂,化作水霧飄散如煙。手中玉梳斷裂成兩截,硌在掌心里。

直到白發青年轉過身來,露出久違的笑容,

「真好。」

洛明川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殷璧越感嘆道,「早知道這樣就能解決一切問題,還瞎折騰什么啊……」

要不是方法太難為情,真想寫信告訴掌院先生。料他閱遍典籍,也想不到這個辦法。

殷璧越站起來,自覺風流又溫柔的為師兄撫平衣領,「辛苦師兄了。我現在這樣,至少能撐到你出關。」

他終於感受到了此方世界的善意。大有枯木逢春,柳暗花明的喜樂。

太上忘情,不如春風一度。

真是美好。

洛明川怔住。

到底要怎么跟師弟解釋,這種事情,其實是他吃虧呢?

於是他嘆了口氣。

殷璧越立刻緊張起來,「師兄?」

洛明川攜他推門而出。

早春的草木抽芽瘋長,嫩綠的顏色浸在滄涯終年不散的霧氣里。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

「我只是在想,此生幸得天命眷顧,才換來一個你。」

庭中不知何時長了幾株野櫻,尚是稚嫩低矮的模樣,細弱的花苞在風中顫動。

殷璧越就站在花樹旁笑,「哪來的什么眷顧,你於臨淵劍下散盡一身修為,再入輪回求一個轉機;而我毀道重修經歷諸世……」

「今日能得風月同游的歡樂,皆是你我從山窮水盡處覓生機,逆天改命換來的。」

直到很多年後,洛明川還記得這一幕。

*******

天氣轉暖時,滄涯山雜花生樹,草長鶯飛。

有青鳥乘東風從各地而至,帶來不同的消息。

柳欺霜收到了段崇軒從北陸寄來的信。

信很長,前三張都在拜托師姐轉達對每個人的問候,從修行問候到吃喝。後四張寫了自己的近況,主要是抱怨皇城空氣干燥,還有鸞二最近越吃越多,以至於幻形縮小之後,胖成了一只團子。

正事一句不提。

燕行猜他大概是做了皇帝,不能喜怒形於色,也不能說很多話,憋得久了,人都有些不正常了。

「可憐的老五啊。」

殷璧越看完笑起來,「還要勞煩師姐寫回信。」

柳欺霜頷首,「不勞煩。」

君煜道,「就回一切妥當。」

殷璧越道,「大師兄不妨多回兩句,五師弟看了一定欣喜。」

心中卻想何止欣喜啊,話嘮要看見『大師兄竟然說長句了』,能高興到過年。

君煜冷肅的神色顯出幾分緊張,握劍的手指節微微泛白,像是苦讀悟道一般蹙眉,「那便添一句……」,他嚴肅認真的思忖著,「確實很好。勿掛念。」

燕行差點笑出聲。

殷璧越一反常態回的很長,「師姐就回他,我合籍了,在滄涯祠堂登了名冊,大師兄代師受禮,我與洛師兄滴血為契。從此便是有家有室的人。等到洛師兄出關,我們將游歷天下,大抵會去北陸探望他……」

燕行像是明白了什么,同樣回的很長。

柳欺霜一一記下。

殷璧越心中嘆息,五師弟親眼目睹了師姐與玉宮主的生死之戰,以他之通達,怕是已感受到師姐心境有異。所以才定期寫長信回來。

為了讓師姐想些別的,做些別的,而不是整日在房里抄道經。百忙之中寫這么多,真算是用心良苦。

何嫣芸與阮小蓮收到了曲堆煙的信。

少女的字跡依舊雋美,筆鋒之間多了大氣磅礴。洋洋灑灑三大張,大意是濂澗與周邊城鎮村落的重修已接近尾聲,門派建設重新步入正軌,下半年就准備開山門,廣招新弟子了。還有她的攬月劍,已經能得七分真義,要是爹娘還在,一定與親朋奔走相告。

最重要的是,她要准備人生中第三次表白了。

嚇得何嫣芸吃了兩只燒雞,阮小蓮打了一套倒山拳才冷靜下來。

「我說你寫啊!你告訴她,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畢竟現在她是宗主了,一舉一動關乎門派聲威,沖動不得。讓她冷靜冷靜,最好抽時間見個面,我們共商大事,謀定而後動……」

何嫣芸一邊說,阮小蓮筆走龍蛇。

「最後順便問下,那個倒霉……咳,倒霉劃掉,她說的英俊無雙,瀟灑至極的人是誰。」

何嫣芸實在想不通,到底是哪門哪派,哪個世家大族的弟子,能厲害到悄無聲息的,就拿下了第一美人曲堆煙。

尤其是這個美人背後站著整個濂澗,手下還握著中陸的半壁江山。

「她怎么一下子就陷進去了?滿紙勢在必得,非君不嫁的著急,沒一點兒征兆啊……難道現在都興悶聲干大事?就像我師兄和殷師兄那樣,不聲不響就合籍了?」

阮小蓮放下筆,將信卷起放進小竹筒,為青鳥綁好,「洛師兄與殷師兄是情況特殊,如今他們的境界,思慮甚多,遠非我等能揣度……至於堆煙啊,她總是這樣著急,我應該寄一只荷葉糯米雞給她,說不定她吃完就把嫁人這事兒忘了。」

何嫣芸想了想,「算了還是別寄了,我希望她能早點嫁出去,這樣我們湊四個人,還能支桌麻將……」

「你是因為怕我寄給她,你沒得吃了吧?」

何嫣芸很誠實,「對啊,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