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東方玄幻劇]matche30(2 / 2)

在這非常的時刻,問這樣不合情理的問題,顯然是有些異乎尋常,岑凰答道:「是我娘子。」

雲妖不顧眾目睽睽,一把抓住了岑凰的衣袖,細細地看了看,進而又看見他的手指每個指肚上都有一層薄薄的繭子,這是彈琴磨的。從前,雉妖曾經和岑凰開玩笑說,我不稀罕相公你的相貌是天界第一,我唯獨引以為傲的是你無師自通的音樂天賦。岑凰更會開玩笑,他說,那你有什么好驕傲的,我又不是你兒子。一句話引得雉妖滿屋里追著他打。由一個動作注意到了他的衣服,由一件衣服看見了他的手指,由他的手指回憶起了一些往事,由一些往事想起了刻骨銘心的感情。可是,為何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偏偏是在她就要把他交給別人的時候,偏偏是在他命在旦夕的時候!

岑凰喊了雲妖好幾聲,她都沒聽見,只見雲妖趴在車窗上,哭成了一個淚人。

雪花降落到岑凰的頭上,肩上,冰凍的膝蓋已經失去了知覺。他想起魔王波旬說過的話,雲妖遲早會想起雉妖生前的事。這一刻,她是否都想起來了?還是只有零星的片段而已?岑凰的心里很矛盾,但他清醒地意識到,雲妖要是再問別的,他不能再回答她。

很快,雲妖擦干了眼淚,對岑凰說:「二王爺,實在不好意思,我剛才想起了點傷心事,現在已經好多了,請你速速隨妖姬娘娘走吧。」

岑凰很意外,但是轉而之間他又徹底領悟了——她不再問,就表明她全都想起來了。

雲妖此刻看岑凰的眼神已經完全變成了雉妖,從她的瞳孔中,他看到了久違的冷靜和慈悲,以及她心中全部美好的寄托。為什么總是在她注視的時候不得不轉身離去,為什么總是注定要辜負她的愛情,如果此刻可以不顧一切地相認,如果可以,兩個人就算立刻死在一起又有何妨?但是——岑凰走在皚皚白雪之上痛苦地思索著,如果現在意氣用事,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不就全都付諸東流了嗎?

雲妖看著他被東山妖姬扶上了吉祥獸座騎,然後依依不舍地驅車離開。也許和他的緣分只有前世今生這么一點點,如果痴痴地纏縛在一起只能給他帶來災難,那么她願意微笑著放開他的手。試問,愛一個人愛到這種程度,是不是已經足夠呢?

事情沒有像雲妖設想的那樣。岑凰坐在吉祥獸上飛到半空中時,便對東山妖姬道:「我有一事尚未了結,我要回七寶天宮。」

東山妖姬不曾幻想他能按照神後的旨意行事,所以沒有勉強他,直接把他送回了七寶天宮。岑凰在宮門口拜別東山妖姬,便直接去了金鳳殿。神皇正在上朝,朝上所議之事是有關「蹇王」的傳聞,恰恰就在這個時候「蹇王」岑凰出現在大殿里,眾臣頓時一片嘩然。

岑鳳詫異地看著岑凰,墨色的瞳孔內透射著隱隱的涼薄。

岑凰膝行到殿基前,笑眯眯地說:「臣弟有事啟奏。」

岑鳳考慮了一下,道:「請講。」

岑凰用手攏著嘴,做了一個說悄悄話的姿勢,對岑鳳道:「我想和你作個了斷。」

一時間,殿上的大臣們交頭接耳,惶惶不安,岑鳳慍怒之下不得不退朝,然後命人把岑凰帶到御書房。現在,就算岑凰不主動了斷,也由不得他了。其實謀反罪已經定了,目前是如何制造一個像模像樣的偽證的問題,「蹇王」的謠言是岑鳳命人傳播出去的,文武雙全的香象大金仙也就是現任的武斌大判府不會錯過這個表現的好機會,一定會替神皇做一篇漂亮的文章,本來還在屈打成招和私審私判之間爭執不下,岑凰的出現讓大家都失望了。

岑凰在御書房中對岑鳳說:「皇兄想要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殘廢何必耗費這么多國力呢。不如賜臣弟一死,讓陛下少操點心,讓臣弟少受點罪,也讓大臣們少受點累。然後就說臣弟在金鱗殿中荒淫而死,追謚個『惑王』就得了。」

岑鳳看著他不說話,心里還在猜測是誰走漏了風聲,這么機密的事居然讓岑凰給知道了,真是豈有此理。岑凰越來越覺得,岑鳳真是做昏君做昏了頭,智力水平明顯下降。不過,他也要給予岑鳳充分的理解,一個幻想著長存於世的人,怎肯相信有一種人對死亡甘之如飴呢。

岑鳳竭力地掩飾胸膛內的憤恨之火,表面上看起來卻是和顏悅色:「呵呵,凰弟,你還是這么貧嘴。有些事其實是你誤會了,對了,我們兄弟很久都沒有在一起喝酒了,不如今晚就在你的金麟殿中設宴,咱們痛飲到天明如何?」

岑凰知道他要把酒宴設在金麟殿的用意,無非是要制造一個自殺的現場,給大家一個台階下。這樣也好,干干凈凈一死,不連累任何人,關鍵是雲妖不會受到任何牽連,於是,岑凰一口答應下來。

傍晚時分,月明星稀,寒鴉鳧水。

岑鳳命人取來解憂巹,親自給岑凰斟滿了一杯酒,今晚,隱藏在這件太古神器中的秘密將會自動解開。岑鳳心中的殺機一眼就看得出來,然而他可能是常年坐龍椅坐的、睡龍床睡的、穿龍袍穿的、伏龍案伏的……總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聰明人,誰都看不清、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這讓岑凰突然有一種久違的嘔吐欲。岑凰坐在對面,捂著嘴,干嘔兩下,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繼續,繼續。」

然後,岑鳳自斟一杯,他的手掌輕輕一過白玉杯,便在自己的杯中放入一種無色無味的劇毒。這套太古杯具的神奇之處就在於,當知己或手足之間自相殘殺的時候,卻必須往自己的杯中下毒。

岑凰瞬時明白了岑鳳的那個動作,不由得輕輕一笑,原來困擾他這么多年的一個疑問,答案就在一個杯中。當年他為騙取太古元氣給岑鳳杯里下了迷情丹,自己卻從天上一頭扎進西海,惹惱了西海神妃,開罪了西龍王太歲,引出後來的手足情深,想不到轉了一圈,最後解決問題的還是這個解憂巹,真不愧是神器啊~~~

岑凰干脆地拿起白玉杯,說:「這一杯臣弟先干為敬。」

岑鳳攔住他:「等等,凰弟,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岑凰放下酒杯,看著他:「什么話,你說吧。」

岑鳳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凰弟可知道為兄心里的苦痛?」

岑凰想起,以前鄰居家的劉三兒在殺豬之前經常念叨一句話:豬啊豬啊你莫怪,你是人間一道菜,他不吃來我不宰,你向吃的去討債。可能人在殺人之前心里都會有所忌憚,總要給自己辯解幾句,找個自認為充分的理由先原諒自己,然後才好下手,岑凰能理解。

所以,岑凰笑道:「臣弟一向吃現成的穿現成的,怎么曉得當家的煩惱,皇兄不妨說說。」

岑鳳便從先皇在世時說起,父皇在世時,對我要求極高,那時我還很小,記得有一次,我爬上龍書案,不小心把父皇的硯台碰到地上摔碎了,父皇認為這是不好的預兆,我長大以後可能不愛讀書,從那以後,父皇命人看著我念書,每天必須念夠一千斤絹帛,常年伏案讀書,以致我少年時期雙眼發暗,看不清字跡,必須貼著臉才能看清。我少時習武強度過大,以致身體的每一根骨頭都斷過不止一次,後來每到雨雪天氣便渾身疼痛。我長大成人後,奉父皇的旨意在堂廷湖畔修定一千年,當我出定後,正值天界酒宴,我高興地攜帶禮物去參見父皇,卻被父皇當眾責罵,原來,父皇是讓我修定一千個一千年,而我僅僅是完成了千分之一。待我全部修完後,我的母後已經去世了。

父皇性格暴躁,年輕時酷愛武功,主動與魔族宣戰,雖然打敗了魔王波旬,卻只擒住了波旬的一半靈魂,從此種下魔族的復仇之心,給天界留下了巨大的隱患,後來你就知道了,魔王波旬的眼珠子時刻都盯在天界皇室身上,這個隱患終於爆發,使得天界的現狀等同於倒退幾億年,幾乎所有的事都要從零開始。

神後雲妖,不願意侍寢,成天裝病,國無嫡子,必將人心動盪、各懷鬼胎,有些事,我也是不得以而為之。

說到這里,岑凰打斷了他:「皇兄,不要再說了,你的苦楚臣弟都知道,所以臣弟敬你。」他說著,端起酒杯。

岑鳳也端起酒杯,他看著這杯毒酒,只要喝下去,中毒的就是對面的人。岑鳳剛把酒杯貼在唇邊,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大喊:「岑鳳!你這個喪心病狂的昏君!去死的人應該是你!」

岑鳳一激靈,酒灑了一點,轉目看去,喊話的竟是雲妖。

岑凰連忙說:「皇兄,快干呀!」

岑鳳舉起杯,突然,叮——地一聲,他動作停在了這一幀。岑凰的手臂也懸在半空中。剎然間,雲停了,風靜了,鳥不叫了,蟲不爬了,魚不游了,片片浮萍不再旋轉了。

雲妖走過去,把他們的酒杯交換,然後又聽見「叮」地一聲,一切如初,劇中的兩兄弟都察覺不出任何異樣。

只見,岑鳳把酒杯的邊緣沾在唇上,猶豫了一下,這一瞬間的猶豫中摻雜了千億次的思慮,最後,他並沒有喝這杯酒。

相反,岑凰一飲而盡,舉著空杯子給岑鳳看:「皇兄,你看,我都干了,你快……」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只見岑鳳突然捂著胸口,現出極為痛苦的表情。

「皇兄!」岑凰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趕緊扶起他來,發現他嘴里的血就像涌泉一般不斷地往外溢出,岑凰急得大哭:「風兒哥哥!你一定要挺住!我去叫御醫!」

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岑鳳體內的太古元氣已被引爆,星雲已經重啟,就象岑鳳說過的那樣,天界的歲數從零開始,一切失去悉數復得,一切死亡都能復活,一切悲痛皆可忘卻,一切遺憾即可挽回,岑凰將順從民意登上大寶,天界會迎來真正的盛世,嚴冬將一去不返,相知相戀的人兒可以永遠地在一起!

岑鳳的最後一眼,看見了雲妖的背影在風影雲海之中漸漸散去,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場大夢。他在夢的最深層看見了三個極美的人,一個是雲妖、一個是岑凰、另一個是自己,他們三個人手牽著手,在晶藍色的夜空中快樂地飛舞。遠處的殿宇樓閣中,有人悠悠地吹起了《來儀》。

至此,《重生·相戀相殺之鳳凰決》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