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一(2 / 2)

指南錄 酒徒 2928 字 2023-02-28

「我懂了,丞相是說自己死過了一回,對權力已經沒那么大欲望了。」過了一會兒,陳吊眼從心事中拔出魂來,改口道。「也是,將死之時,在乎得更多是心里是否有愧,是否有什么放不下的東西,而不是這輩子多輝煌!」

文天祥點點頭,這句話和自己想表達的意思已經貼近了。擁有了文忠那部分記憶,再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個人世,恐怕任何人都提不起爭名奪利之心。不是整個人突然變得高尚,而是文忠記憶中那個華夏的災難太沉重了。

從蒙古入侵後,近千年時間,西方未曾被野蠻民族征服過。但以文明輝煌著稱的華夏,卻一次次陷入輪回。

蒙古一統,死亡六千萬。滿清入關,十室九空。然後是列強入侵,然後是日本侵略。文明一次次發展到轉折點,一次次被屠刀殺回蒙昧狀態。

這份難以承受之重,讓人無法呼吸,無法以整個民族的沉淪為代價追尋短暫的歡樂。

「如果丞相真的放棄了皇位,也只好由你。只怕這樣,擋了很多人的道路,今後更得處處小心!」陳吊眼嘆了口氣,說道。

當山賊的打下塊穩定地盤,還要稱稱王,稱稱帝,封一堆軍師、丞相、將軍出來。何況如今破虜軍這么大的家業。

作為曾經的綠林人物,陳吊眼知道,不是那些稱王稱帝的頭領目光短淺,而是你不這樣做,就斷了手下出將入相的美夢。

「不是把大宋天子留下了么,想掛印封侯的人自管努力。」文天祥知道陳吊眼擔心著什么,笑著安慰。

約法大會保留了皇帝,也保留了原來的封爵體系。雖然此後爵位僅僅代表著與持爵者國家有功,失去了特權和與爵位相關的俸祿,但人們獲取封爵,進而光耀門楣的道路並沒有斷。

文天祥對內部矛盾的看法,不像陳吊眼那樣悲觀。如今通過軍校和夜校,國家觀念已經慢慢被世人所接受。在國家大義面前,很多從古代儒家角度解釋起來名正言順的行為,現在都成了不義之舉。如果有人圖謀不軌,很難通過軍隊這關。

況且內部安全這方面,有劉子俊死死地盯著。任何人想鬧事的話,得先想想如何瞞得過劉子俊的內政、敵情兩司的耳目去。

「也罷,我說不過你。若丞相想讓約法盡快深入人心,恐怕除了勒石為銘、印報,還得想想別的辦法!」陳吊眼無奈地搖搖頭,接受了眼前的現實。

文天祥不想當皇帝,自己也只好輔佐他在另一條路上走。雖然這條路看不到通向何方,也看不到盡頭。

「吊眼莫非還有更好的辦法?」文天祥問道。

作為破虜軍中獨當一面的名將,無論為人處事,還是領軍作戰,陳吊眼都別具風格。他出身於綠林,行事不按常理。但不按常理的風格,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政務方面,文天祥也想聽聽他的妙計。

「也不算什么新招」陳吊眼嘿嘿笑了幾聲,促狹地說道:「我在綠林時,每屆瓢把子上任之初,總得帶大伙轟轟烈烈的干上一票,這樣才能讓人覺得信服。丞相的《臨時約法》用意長遠,一般人看不到。所以,約法通過後,抓緊時間打幾個勝仗。讓陳老夫人揮動筆桿子,把功勞全算在《約法》頭上。人們看到《約法》的效果立竿見影,接受起來,自然不那么抵觸了」

「妙計!」文天祥撫掌贊道。

也就是陳吊眼這非常之人,才會想出這非常的辦法。破虜軍能獨當一面的將領中,鄒鳳叔性格寬厚,長於布局,所以適合坐鎮中軍,協調指揮。杜滸性格陰狠,長於機變,所以適合長途奔襲。張唐沉穩好學,心思縝密,適合步步為營,與敵人精銳硬碰。而陳吊眼綠林總瓢把子出身,統御能力極高,對機會的捕捉能力也很敏銳。性子雖然急了些,小處難免疏漏,但在其人謙虛隨和,反而能與破虜軍的參謀機制相得益彰,發展空間比他人更廣闊。

建立臨時約法,讓人們學會通過妥協而不是廝殺的政治模式來解決一個國家的內部爭端,只是改變華夏輪回宿命的第一步。

這好比一張白紙上的第一點墨,如何把整幅畫卷完成,還需要大處著眼,小處著筆,於細節處見玄妙。

文忠的千年智慧再高深,也得與大宋的現實相融合,一步步踏實地走下去。約法是一步,平等觀念與契約精神的傳播是一步,基層選舉是一步,輿論監督又是一步,但這些步驟,都需要一個載體,那就是陳吊眼所提議的軍事勝利。

比起看得見的捷報,聖人之言和祖宗成法,都是那樣的蒼白。哪怕此刻聖人之言的詮釋者是身負盛名的陸秀夫。

想到這,文天祥與陳吊眼相視而笑。

文天祥和陳吊眼顯然誤解了陸夫子,此刻,心事重重的陸秀夫,想得非但不是放棄約法,而是如何才能把約法保護下來。

經歷了兩個多月的唇槍舌劍,他終於保住了趙家的皇位。儒家的很多經典詞句也如其所願加到了臨時約法里。

但陸秀夫卻絲毫不覺得高興。

剛才在文天祥身邊的一剎那,他的心幾乎跳出了嗓子眼。因為陸秀夫突然發現,文天祥有足夠力量讓尚未出台的《臨時約法》胎死腹中。

雖然,這份將皇權限制到最小,將稅收、官員任免和軍隊行動等大權都集中到丞相府的《臨時約法》,讓士子們很不滿意。但這畢竟是一份約法,有了它,那些試圖給文天祥披上黃袍的將軍們就不敢輕舉妄動。

但文天祥憑借他個人的威望和手中的權力,游離在約法之外。雖然眼下文天祥可能還沒意識到這一點,或者他還不能確定這一點。

但是,他已經成了出籠的猛獸。

雖然這頭猛獸還警惕地四處觀望,不敢太早伸出利爪尖牙。但他遲早會發出第一聲咆哮來。

陸秀夫捂著胸前的《臨時約法》,額頭上的冷汗淋漓而下。在此之前,他還想著如何尋找機會,在下一次約法大會召開時,把不利於皇家的條款推翻掉,或者尋找機會把整個約法顛覆掉。

但此刻,他卻只想不惜一切代價護住這份來之不易的約法。

「這是困住猛獸的牢籠,必須想辦法,把文天祥本人也關進去。」陸秀夫愣愣地想著,一抬頭,發現自己不覺之間已經策馬跑出了五里余,幾個侍衛不明所以地跟著自己,滿臉茫然。

「人之初,性本善…….」前方傳來傳來學子們琅琅的讀書聲。夫子廟到了,新建的學院內,梧桐葉隨讀書聲飛舞,

祥興三年秋,九月,約法成。有百鳥齊鳴於孔廟,丞相陸秀夫召人卜之,曰:吉。

十月,有船自南洋還,獻天竺稻,其穗大若帚。

十月中,陳吊眼、李興揮兵再入兩浙,勢若破竹。達春染重疾,無力發兵相救。前線捷報頻傳,眾人皆言,《約法》之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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