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及笄(2 / 2)

四叔 月上無風 2761 字 2023-02-28

「琛王是會幫我們傳些話,可有些事,不用問就知道答案的。」為她的問題,齊丹青臉上有了代表現實的痛苦黯然與代表回憶的幸福甜蜜交錯的表情。翟羽由此讀懂了他的答案——沒他在身邊,秦丹怎么可能過得好,就如母妃在皇宮中即使沒有太子折磨,即使不用為自己擔憂,也依舊會無端憔悴一樣。

「我不會告訴她。」翟羽咬牙答應,其實單憑她的自私心理,也不會說。她和齊丹青一樣明白,秦丹知道他去世的消息,怕是根本接受不了。

「好孩子,其實我倒是比較擔心你,」齊丹青緩慢的輕拍著她的手背,又望著她,試探地問,「我可以叫你羽兒么?」

翟羽抿唇點頭。

齊丹青眼中立馬有了喜悅的光芒,那光芒簡直晃痛了翟羽的眼,令她眼眶愈發的澀。她低頭,便見他從身上找出一只樣式古朴的墨玉蝶簪,簪身該是斷裂過,裂口用金箔重新仔細的鑲接,簪子應該是常被人帶在身邊擦撫,許多地方都已磨得極為光滑九鼎軍師2全文閱讀。

「羽兒今日十五,該行及笄禮,宣示成年,我替羽兒梳頭好么?」齊丹青眼神落在翟羽喉頭的假喉結上時目光一慟,卻假裝無事地挪開。只慈愛笑著招呼用力點頭以示願意的翟羽再坐近點,自己又在她幫助下挪著早已毫無知覺的雙腿坐的更直了些。

翟羽背過身去後,他用手梳通翟羽的頭發,顫抖著為她挽了個稍顯松垮的發髻,將那只蝶簪插入固定,做完這些,他便累的倒回床頭,重重喘息,搖頭嘆道:「不如以前綰得好了……以前本來在你母妃的頭發上練出了一把好手藝。」

「這簪子你好好保管,還是你母妃比你還年幼時我替她買的,想等她及笄時為她簪上,可惜沒有機會……後來我去京北行宮想偷偷看她一眼,卻見到她頭上簪著這簪子時,我便知道她心里還有我……可惜,後來我從化仙峰上墜下時也摔斷了它……

別讓你母妃看到它,看到它在你身邊,她怕是什么都懂了。」

翟羽鼻尖一酸,差點哭泣出聲,「我去帶母妃來好么?讓她見見你好不好……」 自己再不要自私和理智,只要他們能相聚,片刻也是好的。

「羽兒,忘了你怎么答應我的么?別讓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齊丹青拉住她手,微笑著搖了搖頭,「好好照顧她,如果她能快樂,我不介意在奈何橋邊多等她幾年……」

整整睡了三天才養起的一點精神終是被耗得一干二凈,眼皮也不受控制的越來越沉,齊丹青耳邊響起了孩童時那透著稚氣朗讀的童謠與慧老寺里最誠摯無悔的誓言——

「藤纏樹,連就連,你我結角定百年,哪個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輕而緩地再在唇間虔誠念誦了一遍,被癱瘓與病痛折磨了十多年的齊丹青,唇邊浸染著滿足而平靜的笑意,永遠闔上了眼。

翟羽呆呆將背抵在床柱,感覺著還擱在自己手背上溫暖又粗糙的手漸漸冷去。

雖然和齊丹青今日還是第一次見;雖然在她的潛意識里,生父應該是早就去世了的,她心口仍然像是突然被挖走了一大塊,空落落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催淚的酸澀悄然蔓延。可她不過是靜靜起身,仔細扶著齊丹青躺平下來,再將他的手放回被里,就轉身,面容平靜地往房門外走去。

這一次,翟琛竟然是等在門外的。這讓視線里突然收入他身影的翟羽有些受寵若驚的詫異,但想著或許他也不是在等自己,情緒的起伏就又快速平息下來。

「我要回去了。」說這話時,翟羽沒有看他,只直直目視前方。

「馬車在正門外。」他也用平靜無波的語氣給了個很冷漠簡短的回答。

翟羽聽了,不再問方向,也沒找人帶路就走出院門,在這座陌生的府邸繞了兩個圈子才找到正門。邁腿出去,果然見一輛馬車靜靜停在那里。翟羽上車,卻愣住,坐在馬車正中的不是翟琛又是誰呢?

車夫的揮鞭聲中,馬拉著馬車向前快速駛去,翟羽坐下來,譏嘲道:「我以為你那句話意思是『慢走不送』。」

當然不期待得到他的什么反應,翟羽說完就自覺閉上眼,靠在車壁上歇息。

這一閉目養神倒是真的睡了過去,卻又睡的極淺。淺到雖然夢境一個串一個,她卻還能或喜或悲的如旁觀者般感慨萬千。當然,這些自自己面前竄過的發生過的場景里,依舊悲的居多。因為多半是兒時不堪回首的往事和秦丹的淚眼。

她都還記得,那時候母妃將她的真實身世告訴予她,提到齊丹青時母妃整個人便是淚如雨下,說他從崖上摔下,粉身碎骨……自己也便信以為真,認為從小就沒了父親,只有個窮凶極惡的太子,時不時地對母妃施以打罵荷香田園全文閱讀。

那時怎么敢想,自己竟然在十五歲生日這天見到了自己的生父,而他還替自己綰了發。他和母妃的感情又的確是深入骨髓而又惹人嘆息的。雖然不理解為什么為了愛情這么不可靠的東西,就能讓人失去理智、不顧一切甚至性情大變,但她的確有種做錯事的悔過——即使是最艱難的時候,她也不該將責任和不滿連累到齊丹青身上……

想到一不小心看到的錦被下他干枯如柴的雙腿,翟羽心頭一陣劇烈的難過,輕眨著眼睛,清醒過來。

不知為何,外面突然傳來一名男人的驚喝,快速朝前奔馳著的馬車在車夫的控制下驟然停住,還失神癱坐著的翟羽立馬失去平衡,在馬的長嘶中朝前撞去,電光火石中,她伸手拉住了窗口,將身形穩了下來,可因為發髻本來就很松,束發的蝶簪卻就此從發間墜落,險些滾落出去,還好翟羽反應奇快,彎腰一撈,將它攥在手里,跌坐回原處,她只覺心臟都險些從心口跳了出來。

不待翟琛皺眉詢問,外面的車夫壓低的聲音便自簾外傳來:「王爺,奴才有罪,但是個突然從路邊撲過來的小男孩……」

其實不用他說,外面便已然傳來男人對小孩的呵責聲、拍打聲以及和小孩的「哇哇」哭音。

翟羽伸手,微微掀開窗邊簾子,看著那一對已經走到街旁的平常父子,父親雖然剛剛驚怒下打了不過兩歲多的兒子幾巴掌,此時卻又將男孩抱在懷里低聲哄著。

男孩漸漸止了哭,一瞬不眨的又轉著咕嚕嚕的眼睛看著拉著馬車的兩匹駿馬,拍著臟兮兮的小手,「馬馬,我也要馬馬……爹爹,歡歡也要馬馬。」

「好,等歡歡長大了,爹給歡歡選匹高頭大馬好不好?」樣貌平凡的青年男子看上去家境定是極為平凡,穿著只能勉強算齊整,雙手生著凍瘡,臉也被北風吹得通紅,可這不妨礙他眉梢眼角屬於慈父的溫柔,「現在,讓爹爹來給歡歡當馬馬好不好?」

話音一落,他便將男童扛坐上肩頭,模仿著馬蹄「嘚嘚」聲,顛著肩頭,往前跑去。

男孩開懷的驚笑逐漸消散在冬日清晨的寒風里,原本停下來圍觀的稀落落的人,也繼續拾起自己的步伐,往著原有的目的地而去。馬車重新駛動,翟羽放下簾布,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緊攥的蝴蝶簪,再驚異的聽到細微的「啪」一聲,墨玉簪身上突然出現一小圈水漬。

眼淚猝不及防地突然下墜後,任翟羽怎么努力也再收不住,眼眶的干澀終於得到滿足,心底的空洞卻隨著眼淚的流出越發明顯。

翟羽悶聲低頭坐在那里,剛開始還不停用手背將滑下臉頰的淚抹去,後來干脆便聽之任之,甚至自暴自棄的想——流吧,反正總有流干的時候。

她只想一個人靜坐一會兒來讓這意外涌動的情緒慢慢平息,卻不妨手臂突然傳來的力道,穩而堅持地將她拖離座位。仿佛聽到一聲嘆息,臉頰上就有了帶著些粗糙的微涼觸感,她屏住呼吸,怔愣地對上那雙如浸過冰雪的墨色眼瞳,終於意識到那是他的拇指腹緩緩抹過了她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果然呀,更的快了,留言什么的就少了

聽說每一個愛偷懶的作者背後都有一群愛偷懶的讀者

我想,每一個放棄勤快更新的作者背後,肯定都有一群不回饋以同等熱情的讀者,扭臉……

我中午會補齊這一章,完成雙更~好久沒試過這么勤快,我要被自己感動了,不給我撒花不給我愛撫的!小心我咬你們哦!

**

歐拉拉,連續兩天順利完成雙更,普天同慶!!!

四叔溫油了,溫油了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