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將嫁 繞梁三日 2749 字 2023-03-03

「哈哈,將軍真會說笑。」韓棠笑容有些發干。

兩人就站在那里打哈哈,韓棠一點也沒有要引霍時英進去的意思,霍時英站的越久心里就越肯定是有事要發生,果然看再也不能拖了韓棠的臉上露出幾分歉意來,他對霍時英道:「霍將軍,其實今天是我對不住你。」

「哦?韓大人有事講就是了,談什么對不住的。」霍時英一臉的雲淡風輕,目中的瞳孔卻幽深了幾分。

韓棠向霍時英彎腰作揖:「韓某慚愧,今日要見將軍的其實另有其人。」

霍時英伸手在韓棠的手肘處托了他一把,心里微微吃驚,什么人能讓韓棠彎腰,她道:「韓大人快不比如此,人在這世間多的是身不由己,時英不怪你。」她把韓棠托起來,讓他直起腰。其實讓一個清貴的文士折腰是一件悲哀的事情。霍時英並不樂見與這樣的事情。

韓棠再抬起頭,目露出感激他道:「要見將軍的是睿王。」

「睿王?」霍時英皺眉,霍時英雖然沒有真正的涉足朝堂,但京中頂尖的幾位權貴人物,她還是有耳聞的,具她所知睿王是今上一母同胞的胞弟,但睿王卻是個閑散王爺,沒有什么實權,但他可能也是燕朝最有錢的王親貴族,因為他掌管著內務府,掌管著天下所有的黃商,這樣一個人為何要見她?

就在霍時英皺眉凝思之際,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傳到了她的耳朵里。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喧鬧的市集之中,在這來往無數的過客之中霍時英就如此清晰的聽清了他的腳步,如果來人是個身懷高深武藝之輩,那么她在千萬亂軍之中也可清晰的分辨出一個人的動向,但此人卻只是個常人,那一步步的腳踏之聲卻不能泯滅於身邊上百種嘈雜的音浪之中,那么的突出,一步一步的如此的輕微卻又如此的清晰。

霍時英緩慢的抬起頭,一雙如黑夜一般幽暗的瞳眸早已鎖定在她的身上,這個人,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出現的,不知道他從哪個方向過來的,好像忽然耳邊就響起了沙沙的腳步聲抬頭時他就站在了丈許之外的地方,那是一個極為俊美的男人,月白色的大氅,領口滾了一圈紫貂毛,他有一頭鴉黑的頭發,頭上束著金冠,冠前鑲著一個紅寶石,他的額頭飽滿,眉長如刀,眼睛是一雙鳳眼,大而深邃,鼻管筆直而高挺,人中狹長,下巴方正堅毅,膚色如羊脂玉一般瑩潤潔白,他的臉生的是如此的完美,若從中間畫一條中軸線那么兩邊一定是嚴絲合縫的對稱著的,他不如霍時嘉美的那么飄逸卻比他厚重而方端。

短暫的對視中,霍時英感覺到一種如潮水般鋪天蓋地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洶涌而來,她的心臟如第一次聽見戰鼓擂響時一般,蓬勃的那么不由自主的猛烈的跳動起來。

「韓棠。」那人開口叫道,聲音緩緩的,音質清澈而沉穩。

韓棠豁然回身,身形一頓,然後快步幾步走過去一躬身:「殿下。」

那人還在看著霍時英,霍時英幾步走到男人的跟前也是彎腰一禮:「霍時英拜見睿王殿下。」

「霍時英。」

那人隔著兩步的距離,一開口就給人一種巨大的壓力,他身上有一種龐大的氣勢,那種氣勢讓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讓你向他低頭。

「是。」霍時英沒敢直起身。

「你抬起頭來。」

霍時英垂下手臂,慢慢抬起頭,那雙墨黑般的眼瞳霍時英一眼就望了進去,而他也是那么專注的看著她,漫天的雪花飛舞,席天幕地下是如此的讓人驚心動魄。

後來那人抬頭看向後面的樓牌對二人道:「我們進去吧。」

韓棠自然在前面帶路,霍時英很自然的就和睿王並肩走在了一處,步上台階之時,一旁的人又忽然說話了:「霍時英你不冷嗎?」

他又連名帶姓的叫她的名字,霍時英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長衫道:「不冷,江南的冬天不算冷。」

「嗯,是不是和西北比起來就不算什么了?」

「是,西北苦寒,冬天滴水成冰,土地干裂,還經常會……。」霍時英說道一半猛然住嘴,她這樣說好像有訴苦之意。

「嗯。」旁邊的睿王卻只是點點頭,沒再往下追問。

說著話,他們就走進了酒樓的大堂,里面溫暖如春,卻不見客人,上到樓上霍時英凝耳細聽,才發現這整個樓都是空的,她恍然明白,原來這里今夜是被包下來了。

吃飯的地方在一個非常大的雅間里,里面布置的奢華而雅致,地上鋪著一整片西域出產的絨氈地毯,房間正中被一個多寶閣格成兩段,後面一張供人休息的貴妃榻,旁邊一扇屏風葛絲絹紗,上面用金線綉了大大小小上百個福祿壽喜,這手筆當可比公卿貴族的排場,怪不得霍時嘉說這里是京城最氣派的酒樓。

三人進去分上下首落座,今天的韓棠不知為何沒有了在揚州的豁達從容的氣質,渾身拘謹而僵硬,從進來請睿王坐下後嘴巴就像個鋸嘴的葫蘆一樣,再不吭聲,微垂著頭坐在那里,霍時英跟睿王不熟,自然也搭不上話,三人具是沉默的坐著。

上來伺候的不是酒樓的小廝,幾個手持佛塵的太監魚貫而入,上菜的碗碟是一水的彩粉蝠桃紋的官窯,桌上只有這家酒樓提供的一道招牌菜,其他的全是太監從帶來的食盒里拿出來的,也不知是從什么地方帶過來的還全部冒著熱氣,等菜上完,睿王拿起銀筷,說了一聲:「吃吧。」兩人才仿佛得到號令一般一起拿起筷子。

三個太監分別站在三人後面布菜,什么菜色你只要看一眼他就給你夾到碗里,夾菜的動作當真是如行雲流水般,不見一絲拖沓,連碗筷相扣的聲音都沒有一點,這屋里靜的連落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得見,霍時英細口咀菜,筷子輕拿輕放,裝的一身僵硬,對面的韓棠也不比她好的到哪里去,動作刻板,神情麻木。

唯一最自在的就是坐在上首的睿王,細嚼慢咽,動作輕柔而優雅,垂頭始終看著自己面前的桌面,仿佛這屋里兩人不存在,他就是在吃一頓飯,可那種如潮水一般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依然層層壓抑過來,霍時英一頓飯吃完背後濕了一片,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頓漫長的晚宴吃完,睿王一個字也沒說,霍時英猜不透他要見自己干什么,吃完飯從酒樓出來,酒樓門口已經停了一輛紫檀木雕花,鎏金的馬車,車門上鏤刻著皇族的徽章,六駒並駕的六匹馬一色的雪蓋青花,找不到一絲雜色連馬匹的高矮身長都一模一樣,比霍時英坐來的那輛奢華多了。

睿王站在台階上對垂手站在一邊的韓棠說:「韓棠,我們走吧。」然後又轉過頭對霍時英道:「你也一起來。」

霍時英的心往下一沉,反而倒是感覺落地了,該來的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