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城(1 / 2)

如珠似玉 月下蝶影 3030 字 2023-03-03

「娘娘?」寶綠震驚的看著斜倚而坐的顧如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皇後娘娘竟然要用私刑?!

「沒聽懂嗎?」顧如玖低頭看著手里的茶杯,「白賢,把她帶到隔間去,讓她開口。」

「是。」白賢與兩個大力太監拖著綠衣宮女下去,宮女被捂著嘴,連哼都不能哼一聲。

掌事太監與掌事宮女眼看綠衣宮女無聲無息被拖了出去,寒意從腳底竄上全身,顧如玖還沒開口,便軟塌塌的跪了下去。

「本宮聽這個宮女說,她是你們尚食局的人?」顧如玖用茶蓋掛著水面的茶葉沫子,輕輕的摩擦聲讓兩個掌事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別看他們在尚食局是人人捧著的掌事,可是在這些貴人面前,生與死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什么公公什么姑姑,都不頂用。

「回娘娘,楊柳是幾日前分派到尚食局的,她當差時一直很老實,以至於奴婢失察,竟讓她沖撞了御駕,奴婢有罪。」掌事姑姑勉強壓下心底的恐懼,用有些變調的聲音道,「求娘娘恕罪。」

「楊柳……倒是個好名字,」顧如玖似笑非笑道,「色淺微含露,絲輕未惹塵。人美,名字也美。」

兩位掌事更是大氣不敢出,聽到隔間傳來低沉的痛哼聲,他們不敢去想楊柳正在受什么樣的刑罰,不然在捂住嘴的情況下,還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再抬頭看面無表情低頭喝茶的皇後,仿佛沒有聽見隔間動靜似的,連眉頭沒有皺一下。

這一眼看得兩人遍體生寒,都說皇後是個隨和人,不隨意打罰下人,十分的可親,今日竟如此心狠,可見人有逆鱗,輕易碰不得。

對於皇後來說,有什么是碰不得的?

自然是皇上!

楊柳這個賤人,竟然敢做出勾引皇上之事,連累他們也跟著被追究,簡直就是膽大包天,老壽星嫌命長。

「既然楊柳是剛分到尚食局的,她之前在哪當差?」顧如玖放下茶杯,聽到隔間的悶哼聲越來越小,對寶綠道,「行了,叫白賢把人帶過來。」

「是,」寶綠白著臉走到隔間,見那個叫楊柳的宮女除了臉色難看了些,身上並沒有任何傷痕,便道,「白公公,娘娘要見這個宮女。」

白賢接過小太監遞來的帕子擦著手道:「好些年不做,有些手生了。既然皇後娘娘要見這個罪婢,就暫且饒了你。」說完,他對楊柳笑道,「楊柳姑娘,皇後娘娘素來慈和,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回答皇後娘娘的問題,不然咱家也很是為難,你可明白?」

楊柳恨恨的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見她如此倔強,白賢臉上的笑意消失,把帕子往旁邊凳子上一扔:「拖出去。」

寶綠見兩個太監把渾身無力的楊柳拖了過來,側身讓開,腳步頓了一下,才跟了上去。

白賢注意到她的舉動,嗤笑了一聲,大跨步朝主殿走去。

「回娘娘,楊柳原本在靜安宮當差,後來因為犯了錯,就被罰到了尚食局。」掌事宮女心里也清楚,這事內里有貓膩,真正犯了事的宮女,哪會罰到尚食局這種有油水可撈的地方。

可這是貴人們的事情,他們這些做宮侍的哪敢置喙,現在惹出事來,也只能求皇後娘娘仁慈,不會要他們性命了。

「靜安宮?」顧如玖輕笑一聲,靜安宮是錢太妃與孫太妃居住的宮殿,不管這事與兩位太妃有沒有關系,至少這兩位太妃是知情的。

「本宮知道了,」顧如玖視線掃過兩位掌事,「宮有宮規,太監與宮女的任派也早就流程,你們不按規矩辦事,就要受罰。但是念在你們情有可原的份上,便杖五下,停俸兩月,若是日後殿中省上下敢再出此等事情,本宮一定嚴懲不貸。」

殿中省乃是掌管內宮所有宮女太監的部門,尚食局尚衣局等六局都歸殿中省管轄。

「謝娘娘,謝娘娘。」兩位掌事此時喜不自勝,這個懲罰對他們來說,實在是法外開恩了,他們連連朝顧如玖磕了幾個頭後,才退下去領罰。

出主殿時,他們剛好遇見被太監架著的楊柳,兩人冷哼一聲,匆匆離開。

進了內殿,楊柳被兩個太監扔到地上,她掙扎半晌,勉強擺出一個跪姿出來,「罪婢拜見皇後娘娘。」

見她這個模樣,顧如玖閉了閉眼,沉默片刻後,才睜開眼睛道:「說吧,你靠近陛下的目的是什么?」

楊柳額頭抵地,聲音顫抖道:「皇後娘娘明鑒,奴婢只是無意沖撞聖駕,不敢有其他心思。」

「你還不想說實話嗎?」顧如玖皺眉,嘆口氣道,「本宮手中從未沾過人血,也不想沾,你若是執迷不悟,本宮只能破這個例了。」

晉鞅並非先帝親子,又對世家大族心生忌憚,難道沒有人在背後生出別的心思。

屆時若是晉鞅身體出現什么問題,那么這些世家大族自然就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推舉出一個新帝來,這個新帝有可能是晉鞅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有可能是瑞王的那三個兒子。

若她不是皇後,或是對晉鞅毫無情誼,那么也就懶得管這件事,可現在晉鞅是他的男人,她就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算計自己的人。

楊柳背脊一僵,她沉默了騙了,磕頭道:「奴婢……奴婢實在不知道娘娘所言是何意。」

「皇後娘娘,奴婢聽聞這個叫楊柳的宮女,她家中尚有一弟一妹,她若是不知情,不如把她的弟弟妹妹宣進宮中問話,也許她的家人知情,」白賢見慣了這些人牙尖嘴利,也知道用什么手段對付這些人有用,「娘娘,不如奴婢這就去宣召二人。」

「不,不要,」楊柳爬到白賢面前,抱住他的腿道,「白公公,他們什么都不知道,求公公饒了他們。」

「那你是知情還是不知情呢?」白賢一個用力,把自己的腿從楊柳手中扯了出來。

手段不在新,有用就行。

「我說,我都說,」楊柳爬過身,朝顧如玖砰砰磕起頭,「娘娘,求你饒了我的家人,他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知錯了,求娘娘寬恕。」

「行了,別磕了。」顧如玖放下茶杯,「說吧,究竟是誰讓你來的,誰教你唱的錦州小調?」

「奴婢……奴婢原本是孫太妃娘娘身邊的宮女,有一日偶然見到陛下,奴婢……」楊柳抬頭去看皇後的臉色,見她面無表情,便瑟縮著肩膀道,「後來我無意間聽到錢太妃與孫太妃談到陛下,說陛下的生母,不,原來的誠王妃嗓音優美,猶如天籟,一曲錦州小調讓誠王驚艷不已,奴婢母親祖籍在錦州,所以奴婢也會些錦州小調……」

「本來奴婢只敢在心里奢望,哪知前幾日錢太妃娘娘告訴奴婢,她會想辦法讓奴婢靠近陛下,並且……並且成為寵妃,奴婢一時糊塗,便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楊柳的話說得結結巴巴,但是顧如玖卻聽明白了,這事錢太妃參與了進去。

「放肆,錢太妃乃是先帝妃嬪,豈會做這種事,」顧如玖沉下臉道,「你可知道污蔑後妃是何罪名?!」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求皇後娘娘明鑒,」她慌亂的撩起袖子,露出潔白細膩的胳膊,「娘娘請看,這只鐲子便是孫太妃娘娘賞賜給奴婢的。」

顧如玖低頭看去,就見楊柳手腕上確實戴著一只細金手鐲,這種飾品戴在宮女手上,已經算是違制了。

寶綠取下楊柳手腕上的金鐲,呈到顧如玖面前。

顧如玖沒有去拿這只手鐲,只是看了兩眼就讓寶綠換給了楊柳,她站起身道:「先關押起來,讓人嚴加看管。」

「是。」白賢朝後面的太監揮了揮手,幾個太監忙上前押著楊柳,飛快的退出了正殿。

「白公公。」

「奴婢在。」白賢躬身上前。

「這個楊柳要好好看管起來,不要讓人靠近,」顧如玖沉默片刻後道,「你去告訴她,若是她膽敢畏罪自殺,那么她的妹妹就替她入宮好了。」

「是。」白賢退出鸞和宮後,才擦去額頭的細汗,他們這位皇後娘娘,心狠起來,可真是讓人心生懼意。

「娘娘,這事若是傳到皇上耳中,是否會對你不利?」寶綠猶豫著開口,「而且奴婢擔心這般行事……有傷天和。」

顧如玖把手放進銅盆,細細的洗著自己每一根手指:「若是皇上因此便疏遠於我,那也只能怪我識人不明,咎由自取。」把手從水中拿出,秋羅忙用干凈的帕子包裹住,擦去上面的水。

「至於有傷天和?」顧如玖笑了一聲,「難道任由這些事情發生,而我只做個不怒不惱的和善人,便就對了嗎?」

她看著自己的手掌,細膩潔白,姻緣線清晰綿長:「若是有人動我,動我的男人,有傷天和又如何?」

寶綠屈膝福禮,小聲道:「是奴婢想岔了。」

顧如玖看她一眼,起身道:「走吧,去御書房。」

「是。」秋羅把帕子遞給身後的宮女,搶先一步,走到了寶綠前面。寶綠愣了一下,沉默的跟在了秋羅身後。

何明守在御書房外,見皇後過來,忙上前行禮問安。

「可有人其他人在?」顧如玖看了眼御書房半開的門,小聲問道。

「回皇後娘娘,陛下正在批閱奏折,這會兒並無他人。」何明猶豫了一下,「您可是要見陛下,奴婢這就是傳報。」

「不用了。」顧如玖抬了抬手,往前走了幾步,隔著門看端坐在御案前的晉鞅。

他背脊挺直,就像是一柄寒刀,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銳氣。劍眉星目,華貴不凡,僅僅就這么坐著,就耀眼萬分。

這樣的晉鞅,與在她面前的時候完全不同,前者似開了刃的利劍,後者卻像一塊上好的絕世明玉,完美又溫和,感覺不到半分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