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絲晚霞褪去,天空陷入沉悶的灰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味,讓人心頭緊著,無法松懈。明明戰役還沒有開始,卻好像已經進行了很久很久了。
耶律斜帶著他的親兵走在前往楊家軍扎營之地,他的身邊,是他們遼軍所謂的軍師——天靈。的確,天靈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及。但是,這樣的手段,讓耶律斜難以釋然。
這次夜襲,遼兵幾乎傾巢而出。照天靈的話,是要將楊家軍一網打盡。天靈到底是有何本事,讓其如此篤定今晚的勝利,甚至不給自己後路。
耶律斜不知,他也不屑知道。
在前往楊家軍扎營的樹林前停下,遼兵等待最後的時機。
灰暗漸漸被真正的黑吞噬,周遭變得安靜而又緊張。戰士們連呼吸都不敢重,在這樹林的背後,就是他們的戰場。
耶律斜站在最前,他方才已經派了前鋒前去打探,現在就等他們的消息了。
天靈站在他的身側,當看到遠處歸來的前鋒時,嘴角緩緩勾起,說了一句:「耶律將軍,等你好消息了。」
前鋒幾人向耶律斜這邊跑來,在耶律斜面前站定,抱拳,某一代表開口:「將軍,楊家軍現在士氣低迷,巡邏看守之人皆是有氣無力一般,非常利於我們夜襲。」
士氣低迷?有氣無力?
這樣的詞,並不適合描述楊家軍。
耶律斜皺了皺眉,不確定地問道:「可有其他可疑之處?」
前鋒代表回道:「並無可疑。」
看出了耶律斜的猶疑,天靈冷笑了一聲,問道:「怎么?耶律將軍有疑問?」
耶律斜不答反問:「天靈軍師沒有嗎?」
天靈搖了搖頭,說道:「一切,都在計劃中。」
是的,他早就知道了楊家軍會如此。
因為羅會在今晚的晚飯中下葯。
今晚的仗,勝利已是囊中之物。
計劃中?
耶律斜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天靈的安排。
楊家軍那邊的內鬼,恐怕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耶律斜「呵」了一聲,收起了一切的表情。
他目視前方,卻沒有焦距。他抬手,一揮,大喊了聲。
「行動。」
眾兵領命,一批一批潛入樹林中。
耶律斜安排一百余人在原地留守待命,而他自己在最後一批士兵進入樹林後,腳步跟隨。在進入小樹林時,耶律斜回頭看了眼天靈,問道:「天靈軍師不去親眼看看你布下的局如何收網的嗎?」
「不了,過程並不重要,結果才是最重要的。」天靈笑了笑,回道。
見耶律斜不以為然,天靈笑得越發詭異,說:「耶律將軍,別忘了,楊可可的人頭。」
耶律斜呼吸一滯,沒回天靈,轉身離去。
*
沒有一絲光亮的天空,讓周遭的一切都陷入未知。耶律斜夜視能力不錯,卻也不敢在這小樹林中疾走。
走著,漸漸的,已經能聽到兵刃相交的打斗聲,還有人的慘叫以及吶喊。
戰斗,已經開始了。
他看了眼楊家軍陣營的方向,燈火刺得他的眼恍惚。
再走近一些,遠處的景象也清晰了許多。
可這一看,讓耶律斜心驚。
楊家軍哪里低迷?哪里有氣無力?他看得清清楚楚,楊家軍分明英勇,半分不適都沒有。而他們遼軍,已經是在下風了。
「報!將軍,我們被反襲了!」
「將軍,楊家軍戰斗勇猛,我軍接連敗陣!」
……
這里來報的,都是他安排的倒數第二批士兵。
也就是說,沒有被伏的,只有兩批兵。
他攥緊了拳頭,又有人來報:「回稟將軍,我軍未發現楊可可身影!」
這個時候,楊可可的性命還是重要的嗎?
耶律斜瞪了一眼那人,不知為何,原本緊張的心情放松了一寸。
前方,遼兵已無回天之力。
這里的兵,該何去何從?
耶律斜想著,突地神經一綳:「不好!」
話語落下,他正要發號施令,卻聽得一陣拍手鼓掌的聲音。
「誰!」士兵發出此起彼伏地聲音,紛紛拔出劍准備對抗。
耶律斜額上青筋跳了跳,他握緊了腰間的利劍,緩緩看向聲源。
視線里,只見一男子緩緩走出,正笑看著他。
這個人,他見過。
是天靈的人。
耶律斜示意遼兵稍安勿躁,只見那人越走越近,最後在耶律斜不遠處站定。
耶律斜眸光凜然,問:「你就是天靈的內鬼?」
男人挑眉:「當然。」
男人的面容,正是羅軍醫無疑。
聲音低混,卻有些別扭的尖細。
真沒想到,天靈的內鬼,竟然是個娘娘腔。
「天靈不是說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嗎?為何我軍會敗下陣來?」耶律斜冷哼一聲,言語沒有一絲客氣。
「因為我反了啊。」男人笑呵呵地說。
耶律斜也猜到了,眯起眼,說:「沒想到天靈的人,也會背叛。」
「天靈那樣心狠手辣、不通人情的人,被人背叛不是很正常嗎?」男人說道。
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