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2)

唯妻是寵 海的挽留 2707 字 2023-03-07

楚明昭命人打來一盆水,將一方巾子浸濕了,忍著笑給核桃擦拭翅膀上的酸梅湯。

她方才瞧見它尖叫抖翅膀就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結果這鳥就炸毛了,死活不肯讓她碰。她憋著笑哄了它半晌,它才不情不願地乖乖立著讓她擦。

只是它自始至終都將腦袋埋在另一側的翅膀底下,不肯看她。楚明昭看著它那腦袋擰的角度,直擔心它把脖子拗斷了。

等她拍拍它說了一聲「好了」,它撲棱著翅膀便自己飛進了籠子里,順道一爪子帶上了鳥籠的門。

楚明昭看看站架又看看鳥籠,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裴璣為何不給它套腳環呢?不怕它貪玩飛跑了?

她望著倒吊在籠頂自去睡覺的鸚鵡,覺著這鳥和她的仇大概結得更深了。原本今日喂兩個小核桃說不定就能冰釋前嫌的……

楚明昭思及此便又想起了那封名帖。

「水芝怎還不回來,」楚明昭看向巧雲,「你去瞧瞧,看怎么回事。他若沒什么事,便請他回吧。」

巧雲應諾,領命而去。

少刻,水芝跟巧雲兩個丫頭結伴回來了。

楚明昭見二人踟躕著欲言又止,不禁問:「怎么了到底?」

「表少爺……」巧雲說著又覺這稱呼不大妥當,改口道,「駙馬說有要事要見世子妃,無論奴婢們怎么說都不肯走,還硬要往里頭闖,被護衛們攔下來了。世子妃您看……」

楚明昭看向二人,問道:「他說有何事了么?」

水芝搖頭:「未曾。不過奴婢瞧駙馬那架勢,不見著世子妃是不肯甘休的。」

楚明昭忖量一回,嘆息一聲,道:「讓他進來吧,堵在門口也不成樣子。」

她又吩咐了兩個丫頭幾句,便轉去更衣了。家常穿得太隨意,不是正經見客的意思。

楚明昭拾掇好後,領著一眾家下人便去了正堂。

她施施然入內,瞧見坐在圈椅里喝茶的人,依禮叉手道了萬福。

范循緩緩放下茶盞,卻並不起身還禮,只是不住打量她。

她頭戴一頂鸞鳳冠,珠翠滿簪,寶鈿環繞。手腕上各戴著一只金螭頭花釧,耳墜一對金珠茄子環子。身上穿著金綉鸞鳳紋廣袖紅羅裙,外罩同色同花樣的褙子。

鬟鳳低垂,髻雲高簇,風華灼灼,麗色無雙。

范循的目光在她的耳環上定了須臾。茄子多籽,寓意多子。但他可不想讓她懷上裴璣的孩子。

他又看向她身後烏壓壓跟著的一眾仆婦小廝,微微蹙眉。

范循慢條斯理地起身,面帶不悅地還了禮,旋道:「表妹用得著擺這么大陣仗么?」

楚明昭笑道:「這不顯得鄭重么?只是不知,姐夫今日前來有何貴干?」

范循一聽她喊他「姐夫」就滿心不豫。他掃了她身後眾人一眼,低聲道:「你叫他們都退下。」

楚明昭覺著好笑,道:「姐夫有話不能直說么?」

范循面色微沉,壓低聲音道:「別耍氣,我要和你說些私話兒。」

楚明昭覺著他的話鋒又開始不對勁了。她長嘆一聲,忍不住道:「今日不是休沐日吧,姐夫不去衙門,惠臨寒舍作甚?消閑么?」

「你再說這種話我就真動氣了,」范循朝她遞了個眼色,「讓你身後那群礙眼的都下去,我真的有要事要與你說。」

楚明昭嘴角抽了抽,再三不肯依他。

范循沉容半晌,無奈嘆息。他們之間的隔閡好像已經太深了。

「我要說些朝堂密事,」范循解釋道,「被他們聽去了怎么好。」

楚明昭聞言心里一動。他要說的會不會和裴璣有關?

她沉吟片刻,轉身命眾人都退出去,在正堂外頭遠遠候著。

槅扇是敞開的,站在外頭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頭的情形,她也不怕范循會不規矩。

范循重新坐下後,想與楚明昭閑聊幾句套套近乎,但東拉西扯片刻便聽她不耐地打斷,讓他趕緊說正事。

范循看著坐在對面的人,嘆道:「好,我說。我是來與表妹說,我可能要隨祖父出征了。」

楚明昭倒酸梅的動作一滯。

六部雖權責分明,但其正官與屬官卻並非只需知曉本部事宜,因為六部之間的人事調動是常事,或許本在禮部供職,秩滿後便被調至戶部。范循雖在吏部,但參與兵事並不奇怪。

何況信國公府與楚家一樣是軍功起家,如今的國公爺范慶在周太宗朝時便是戰功彪炳的一員悍將,范循自小耳濡目染,大約也對兵事頗為精擅。

不過楚明昭也只是一直聽人說范循文武兼濟,然而除了上回他和裴璣打那一架之外,她也沒怎么見識過。

楚明昭不動聲色地喝了口酸梅湯,道:「出征?哪里又有戰事了么?」

「湖廣那邊又起叛亂了。祖父如今年事已高,本不欲攬事,但朝中能征善戰的武將都有戎務在身,陛下便將平亂的差事交於了祖父。」

楚圭稱帝這兩年來,南北戰事頻仍。北方因近帝都倒還好些,南方那頭的起事始終不斷。

不過既然不是關乎裴璣的,楚明昭便也不再感興趣,只隨口問道:「三叔讓姐夫也一道前往么?」

范循搖頭道:「這倒沒有,是我主動請纓的,陛下已經應允了,不過……」

楚明昭抬頭見他面上神色古怪,不由問:「不過什么?」

「想知道么?」范循一笑,「想知道就親我一口。」

楚明昭險些一口酸梅湯嗆在喉嚨里。她覺得她好像被調戲了。

她哭笑不得道:「你愛說不說,不說便罷,與我何干。」

「後頭這些才是我說的朝政密事,」范循往前微微傾身,「與裴璣有關。」他話音未落便見她抬眸看過來,當即放下臉來,「你不會真的被他哄得轉了靶子了吧?」

楚明昭一時無言以對,心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的靶子本來也不在你那里啊!

范循見她一臉苦惱地揉著眉心不說話,沉默半晌,忽地起身走到她面前。

楚明昭見他離得太近,沉著臉讓他往後退,范循無奈笑笑,依言後撤幾句。

他見她面色難看,嘆道:「昭昭,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過。從前是表哥不好,表哥如今也是追悔莫及,如果當初表哥就求娶你,我們如今早就是夫妻了。」他言至此默了默,復又重重一嘆,「表哥之前沒想到會有人橫插一腳,總以為能趕得上娶你,誰知造化弄人……你不要再生表哥氣了,否則我們要這般互相磨折到何時?」

楚明昭崩潰地捂了捂臉。

誰來收了這妖孽啊!

她想起楚明玥在欽安殿攔下范循的那一幕,忽然覺得可能只有楚明玥能克住他了。

楚明昭連喝了幾口酸梅湯,深吸一口氣道:「姐夫,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真的對你無意,你不要……」她說話間無意間往門口一瞥,話頭忽然頓住。

「這種話你自己信么?」范循嘆了口氣,「我今日為來見你特意告了假的,只是看來你心中芥蒂太深。罷了,我回頭再尋空過來吧,下回我就不走正門了。我看裴璣這宅子不少地方都布置了護衛,後院這邊有沒有?我打算下回悄悄翻牆進來,這下你不必帶一群人過來掩人耳目了吧?對了,咱們約個時辰吧,到時你獨自過來,咱們好好……」

楚明昭的臉有點僵硬。

西門慶當初與潘金蓮幽會也是等武大郎死後才跑到武大郎家里的,眼前這個簡直比西門慶還直接……可問題是她跟他並沒有私情啊!

楚明昭崩潰地望著門口,終於忍不住喚道:「夫君。」

范循驟然聽到這么一聲,眼中的驚喜尚未化開,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當下回頭看過去。

裴璣著一身緋色縐紗雲雁補子員領,於正堂門口長身而立,見他望過來,忽而笑道:「姐夫還沒約好時辰,不繼續說了?」

范循面上不見尷尬,反而笑道:「世子回得真是不聲不響。」旋即轉頭,旁若無人地跟楚明昭柔聲作辭,掣身而出。

他從裴璣身邊過去時,忽聽裴璣低聲道:「後院這邊也有護衛守著,姐夫下回要是翻牆的話,千萬當心些,仔細被當成毛賊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