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1 / 2)

唯妻是寵 海的挽留 2839 字 2023-03-07

裴琰聽裴璣這般說,眉心便是一跳。

他被裴璣綽趣慣了,堅信裴璣這家伙不會跟他說什么好事。然而聽到裴璣接下來的話,他面上神色便漸漸凝滯起來。

「父王又傳信來催促,說讓我二人之中選一個去助他攻下山海關,」裴璣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了一盞茶,「我思量著,還是讓大哥去的好。不知大哥意下何如?這種建功立業的事,還是適合大哥來做。」

「阿璣難道不想建功立業么?」

「這個……我心氣兒沒那么高,」裴璣一笑,「我琢磨著,這機會該留給大哥。」

裴琰原本倒真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但很快面色便是一沉。

裴璣這話,他怎么聽怎么覺得是諷刺。

裴璣是王世子,即便什么都不做也照樣能承襲爵位甚至皇位,而他縱使做得再多,將來也不過是個親王。

他倒是很想在父親面前露臉兒,但父王眼里始終只有裴璣。亦且,他如今有些倦怠,漸漸覺得他做再多也是枉然,不想再費那個力氣。

裴琰心中忽然有些煩亂,起身道:「不必了,我看還是阿璣去好了。」

「我媳婦才懷上,我不想離開,」裴璣抬眼看向他,「所以還是大哥去吧,不要謙讓了。」

裴琰步子頓了頓,道:「讓我想想。」言訖,大步而出。

裴璣望著裴琰離去的背影,眼眸幽微。

父王確實是來了信,但並非讓他二人選一個趕赴山海關,而是再三申令他親自領兵增援。他自己不想去,自然就只能讓裴琰去。不過他會這樣做,還藏著一份心思。

他也根本不怕他這個大哥居功,他有足夠的自信與手段保住自己的地位。何況他父王心里想的什么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他大哥戰功再是彪炳,父王也不會動改立世子的心思。

他大哥拼死拼活到頭來也是枉然,這是板上釘釘的事。他會做出這等判斷,倒與什么卦象無關,只是出自於他對人心的把控和對局勢的分析。

裴璣幽幽嘆息。他還是希望他大哥不要生出什么異心,否則屆時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楚明昭也隱約聽說了薛含玉被裴璣使人掌嘴的事,晚夕用膳時便問起了此事,但裴璣說這事不方便說,就寢時再跟她講。楚明昭由此越發好奇。等兩人盥洗已畢,雙雙入了暖閣後,楚明昭掩好門便迫不及待地重新提起。

裴璣思量一番,將原委與她說了一說。楚明昭聽罷便是一愣,緘默片時,抬眸覷他:「那夫君……」

「我是毫不懷疑的,我又不傻,」裴璣攙著她坐到床畔,「我若是真有疑心,也不會告訴你了。」

楚明昭面色陰沉。薛含玉這一招太毒了,男人在這上頭一旦起了懷疑,往後疑心病就會越來越重,如此一來夫妻之間必定齟齬不斷,最終愈演愈烈,她說不得就要背負罵名,日子也不用過了。最關鍵的是,薛含玉雖只是猜測,但也歪打正著。她上元那晚有段時間是與范循一道待在山洞里的,裴璣回想一番,若真是起了疑,那她也不好解釋,畢竟這種事她也拿不出十足的證據來自證清白,亦且她受孕的日子離上元太近了。

裴璣見她神色陰郁,摸了摸她腦袋,笑道:「昭昭不要擔心,我拿她爹娘的性命警告了她,她不敢亂來。我已命人暗中盯著她那頭的動靜,有個風吹草動的我都能及時知曉。」

謠言猛於虎,一旦起來,遺禍無窮。但薛含玉可以舍得一身剮,卻不能不顧她爹娘,她不可能為了扳倒楚明昭就搭上親人的命。

楚明昭輕吁了口氣,靠在他肩頭,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我覺得嫁給夫君是我此生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裴璣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心神便是一恍。他媳婦真是個天生尤物,不經意間的觸碰都是撩撥,偏偏他如今不能碰她……可憐他剛開禁沒多久便又要清心寡欲了。

裴璣心里嘆著氣,慢慢偏過頭去,哼了聲:「輪不著你來決定,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楚明昭抬頭瞪他:「你就不能不不干煮鶴焚琴的事兒嘛。」說話間又想起一事,「那你當初怎么還來問我喜不喜歡魏文倫?我要說我喜歡呢?」

「那我只好成全你們了,」裴璣傷感嘆息,「我這個人向來通情達理,不干棒打鴛鴦的事。不過你既說你不喜歡魏文倫,那我就只好把你搶回來了,橫豎你也沒有喜歡的人,我把你搶回來好好寵著,我又長得這么好看,你總會對我日久生情的。」

楚明昭低頭笑笑,窩在他懷里道:「其實我當時有喜歡的人。」

裴璣身子僵了一下。

楚明昭抬眸凝他,笑盈盈道:「那人就是你啊,在嫁你前我是有些喜歡你的。」

言至此,楚明昭忽然又沉默下來。小明昭當年被裴璣救下後便一直對他念念不忘,但回去後卻始終打聽不出那個小哥哥是誰,鎮日郁郁寡歡,總是把丫頭婆子打發得遠遠的,自己獨個兒跑去花園游盪。也是由此,正巧給了丫頭杜鵑下毒手的機會,最終遇害。小明昭臨死前還在想,若是小哥哥在這里,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但可惜小哥哥能救她一次,卻不能救她第二次。

若范循真是殺錯了人,那更是令人唏噓了。

不過楚明昭覺得她對裴璣的感情里沒有摻雜小明昭的感情,小明昭的記憶只是讓她認出了裴璣而已。只是當初兩人私下里的幾次覿面,也讓她對他生出了好感,她方才說的就是她自己。

裴璣將她按到床上,戳了戳她鼻尖:「原來你當初就喜歡我,怎么不早說?早說我就早些下手了。」說著話就在她臉上親了兩口,「這話實在令我舒懷,要不這樣,眼看著就清明了,我屆時帶你去踏青,好不好?如今你表哥走了,也不必擔心什么。」

楚明昭這一個冬天也確乎憋得慌,當下點頭道:「好啊,只要夫君得空。」

「只要是你需要我,無論何時我都有空。」

楚明昭忍不住斜他一眼:「越發油嘴了。」說話間又道,「我今日聽聞郭次妃不停往薛含玉那里塞葯讓她喝,郭次妃頭先也說讓我調調身子,看是不是有毛病。我忽然想,為什么一生不出孩子,都懷疑女人有問題,就沒人想到男人身上么?雖然薛含玉那個,顯然是她自己的問題……」

裴璣挑眉道:「縱然有人懷疑,也不敢說出來不是?尤其似我與大哥這等身份的。不過是有些不公了。但身為女子也有好處,你看譬如你,就有我鞍前馬後地伺候你。」說話間又板起臉,佯做嚴肅,「誒,你說我憑什么要這么著伺候你?」

楚明昭抱住他脖子,笑嘻嘻道:「因為我有個好夫君啊,你要是妒忌,就也找個夫君。」

裴璣嘴角一抽。

裴琰別了裴璣之後便去找了郭氏,與她說了出征山海關之事。郭氏聽後極力勸說他答應下來,裴琰卻仍舊萬分猶豫。他是個極其惜命的人,山海關號稱天下第一關,依山傍海,易守難攻,他要真去了,萬一出了什么意外可要如何是好?縱然他肯豁出命,父親恐怕也不會改立世子,那么何必那般拼呢。

郭氏恨鐵不成鋼,一疊聲地與他說不試試如何知曉,若是沒什么戰功傍身,那可真是一點指望都沒有了。王爺一直帶著裴璣上戰場,就是讓他積累功勛的,可見王爺也認為沒有戰功坐不穩位子。

裴琰覺得母親說得有理。但他轉念又想,若楚明玥真是那樣的命格,那他不管拼命不拼命,都會坐上那個位子。只是母親說,總是不能將寶都押在楚明玥身上。

裴琰糾結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去。

給裴琰送行的那日,裴璣嗟嘆一番,末了又交代他不要把楚明昭懷孕的事告訴父親。裴琰有些不解,但他也懶得摻和到裴璣與父親的恩怨之中,當即應下。

裴璣騎在馬上,望著大哥一行人遠去的背影,微微笑了笑。

春分之後,白晝漸長。

范循眼望泛著魚肚白的東方天際,目光深靜。

他如今已經冷靜了下來。他並未回京,而是一路南下,來到了八里鎮。他的當務之急是去見襄王,而不是回京質問那個賤人。

范循深吸一口氣。萬物向榮的初春時節,他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那日給他的刺激實在太大了,他當時只覺眼前一陣陣發黑。他原本便對當年派人殺楚明昭的事愧疚不已,如今又隱約發現自己可能還殺錯了人,更是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