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2 / 2)

唯妻是寵 海的挽留 2839 字 2023-03-07

至於楚明昭到底喜不喜歡他,他已經不太想去深究了。在喜歡上她之前,他對她也的確不算好,楚明昭縱然對他情深似海,他那兩年的敷衍冷待怕是也將她的感情消磨得差不多了。這興許也是她後來為何一直躲著他的緣由。他如今實在悔不當初,但往事不可追,他能做的只有盡力挽回。

范循在侵早的寒風中立了迂久,有兵士來傳報說襄王同意見他。

范循將身上兵器全部交卸之後,神容平靜地入了襄王的營帳。

裴弈開門見山,徑直詢問范循的來意。范循理了理思緒,行禮道:「微臣手中尚有十萬兵馬,可盡數交於襄王殿下。微臣與家祖雖仕偽朝,然心向大周,蟄隱兩載俱以伺應真龍聖主。如今時機已至,微臣特來向殿下表葵藿傾陽之心,伏望殿下全臣等殷殷拳拳之意。」言訖,躬身再禮。

裴弈眼睛微微眯起。

范循那一番話說得進退有度,還狠狠恭維了他一把。

他一早就瞧出信國公范慶留了後路,否則也不會在阿璣離京時出面解圍了。只是他聽說阿璣當時險些被范循的火銃打傷,卻有些不解其意。

裴弈問起來時,范循神情坦落地答說確有此事,那是因著世子在京期間他與世子有些齟齬,一時沖動才會如此,又請求裴弈責罰。

戰事膠著,裴弈見今正焦頭爛額,哪有閑心翻舊賬。

兩人商議佯敗事宜時,范循狀似無意地提起了自己尚未出閣的堂妹范希筠。裴弈自然聞弦知意。他一早就盤算著為兒子遴選幾個世家女,也早就猜到了范慶會將自己的孫女推出來,因而眼下聽到范循的話只覺是在意料之中,自然順水推舟。

范循見裴弈言語之間已經隱晦地答應下來,心中暗笑,明昭啊明昭,你看,這就是你待在裴璣身邊所要面對的。你真是太天真,真以為裴璣能一直獨寵你么?縱然裴璣願意,襄王也不會答應。你留在裴璣身邊,縱然成了皇後又如何,那也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何況,你非但做不了皇後,還會被襄王廢掉。在這一點上,襄王的態度很明確。

范循即將退出去時,裴弈詢問起廣寧那邊的狀況。范循將知曉的一一告知,裴弈思量一下,最後問可知曉王府那邊有無添丁之象。

這問題十分突兀,范循聽後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篤定道:「未曾,微臣前幾日才離開廣寧,未聞王府中有人孕珠。」

裴弈放了心,頷首道:「那便好。」

他擔心薛含玉意外懷上,也擔心楚明昭有孕。楚明昭若是懷上了……裴弈忍不住按了按額頭。

幸好她還沒懷上。

范循從營帳中出來時,旭日已升。

他此行的目的已然達到,也算是完成了祖父的臨行囑托。只是他也探出了襄王的意思,這位王爺根本就沒打算承認楚明昭這個兒媳婦,只等著將來大局一定就廢掉她。也是,任誰也不會讓逆首的親侄女當太子妃的,這種事聽起來就荒謬。

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范循不禁一笑,繞來繞去,楚明昭還得來找他。

農歷二月二十三,裴琰到達八里鎮。裴弈滿以為來的是次子,結果滿心歡喜地出去一看,發現來的人不對,臉色便是一黑。然而人已經來了,他也不好趕回去,便只好湊合著。

二月二十五,裴弈與裴琰率軍反攻,俘虜並收編范循手下數十萬兵馬。

楚圭聞訊震怒,又調精兵二十萬增援山海關,勒令死守。山海關一丟,他就真的要籌謀南遷了。

三月初七,裴弈的耐性幾乎到達了極限。山海關這塊骨頭他已經啃了近兩個月,但始終撼動不了。久攻不下便只能徒然耗費糧草,動搖軍心,這於他而言實在大為不利。他這一路過來幾乎無往不利,如今被生生堵在這里,實是糟心。

裴弈恓惶焦灼之下,又命人快馬加鞭趕赴廣寧給裴璣傳令。這回捎的不是家書,而是軍令。

裴璣得令後,沉吟片時,修書一封,告知裴弈說他三日內抵達八里鎮,讓裴琰速回,守衛廣寧。

楚明昭得知裴璣要趕赴前線,眼圈忽然就紅了。不光是不舍,還是擔憂。裴璣摟著她溫言軟語的好一陣哄,然而越哄她哭得越凶,還抓著他死活不肯撒手。

裴璣一時有些無措,只好輕撫她的後背不住安慰。他心里也是一千一萬個不舍,但他不得不去。

山海關那邊不能拖延,何況他若是再三不去,他父親少不得遷怒楚明昭。再有就是,他去助父親攻下山海關之後,父親會更深刻地認識到他離不了他這個兒子。那么他將來要說什么做什么,他父親更需要仔細掂量。

這就是他之前藏的心思。

他原本做了兩手准備,若是父親真的不靠他就攻下那道天險,那他倒也能躲個清閑,守好廣寧便是;若是攻不下,那他就能以戰功為資,為明昭鋪後路。他知道後者的可能要遠大於前者,所以這陣子只是在靜靜等待。

他也曾想過以助攻山海關為要挾讓他父親承認明昭,但他太了解他父親,他是不吃這一套的,到頭來只會認為明昭是禍水。雖說明昭如今有了身孕,但他也要為她多鋪一些路。

裴璣見懷里的人哭得眼睛都紅腫起來,心疼得了不得,拿帕子給她擦了又擦,再三摟在懷里哄:「乖乖不哭了啊,我很快就回來的,至多一個月。也不必擔心我,我命大得很,不會有事的。」

楚明昭伏在他懷里,不住抽噎。她如今有了身孕,心理上似乎更加依賴他。不過最要緊的還是,戰爭無情。她生長在和平年代,心底越加畏懼戰爭。她親眼見過兩次對陣廝殺,如今回想起來,仍舊不寒而栗。

她花了好久才勉強止住抽噎,淚眼婆娑地看向他,啞著嗓子道:「那你早點回來,你還沒陪我出去踏青呢。」

裴璣低頭吻掉她滑落下來的淚珠,眼波溫柔若潺湲春溪,含笑應好。

三月初九,裴璣抵達八里鎮。

三月二十六,山海關破。襄王大喜,率軍西進,攻石門城,近逼撫寧衛,永平府岌岌可危。

北京城,坤寧宮。

蔣氏著人收拾行囊時,見楚明玥仍舊不緊不慢地擺弄花草,擔憂道:「姐兒真不走?」

楚明玥「嗯」了一聲,一頭修剪枝葉,一頭道:「等女兒這頭處理好了,再把母後接過來。南方那邊,怕母後住不慣。」

蔣氏從前對女兒的好前程是深信不疑的,但如今到了這種關頭,仍是難免蹀躞不下,畢竟這種事說到底還是玄乎,誰也不敢拿命來賭。

蔣氏又規勸半晌,但楚明玥只是搖頭:「母後不必擔憂,郡王不會不顧我的死活的。」

蔣氏陰著臉道:「裴琰可是剛回廣寧就納了個小的。」

「那個小賤人,」楚明玥冷笑一聲,「聽說也是個狐狸精,大概和楚明昭差不多。不過那小賤人必定不是我的對手。」

蔣氏想起一事,低聲道:「母後聽聞,楚明婉半月前產下個男嬰,可江陰侯夫婦臉上連個笑都沒有。」

楚明玥譏笑道:「能高興就出了邪了,襄王改日若是攻進京,誰曉得會不會連著楚家的姻親一道算賬。三姐姐和五妹妹若是不走,留在此處也是個被休棄的下場。這個時候,可不都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么。」

蔣氏聽她說起這個,嘖嘖道:「說起這個,也是怪了,楚明嵐不走是因為被國公府軟禁,那楚明淑為何也不走?難道陸家跟范家打的一樣的主意?」

楚明玥嘆道:「這就不曉得了。大概是因為安美人身子骨不好,不宜長途跋涉,她想陪著她娘留在這里賭一把。但願她不要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我可不想費心保那么些人。」又漫不經心地一笑,「想來我與六妹妹很快便能見面了,許久未見,不曉得她眼下過得如何了。」

廣寧衛,存心殿。

裴璣說至多一月就回來,楚明昭就當真天天數著日子。一直到過了一月期限,還不見他回來,她心中便日益焦慮,唯恐他出什么意外。

四月初十這日,她正低著頭學做小衣裳,就聽丫頭報說世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