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唯妻是寵 海的挽留 2786 字 2023-03-07

楚明昭忙擱下手頭活計,起身相迎。

她走到暖閣門口時,便瞧見一道頎長秀拔的身影迎面而來。楚明昭要邁步往前走時,就見他遙遙擺手示意不必。她雖止了步子,但目光一直定在他身上,待他走近了些,她便緊走幾步伸手抱住了他。

他尚未及改換行頭,身上還穿著罩甲,楚明昭臉頰貼上甲胄時,只覺一陣涼。她把腦袋埋在他胸前,抿著唇半晌說不出話。

裴璣也伸臂緊緊摟住她,少焉,輕嘆一息,在她脊背上拍了拍,低聲道:「先進去。」

楚明昭低低應了一聲,握住他的手正要轉身入內,卻陡然感到身子一輕,等再反應過來,已經躺在他懷里與他四目交對。

裴璣一路將人抱到羅漢床邊,又小心翼翼地放在床畔。楚明昭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看得裴璣都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道:「可是有何不妥?」

楚明昭睜大眼睛道:「我怎么覺著,你似乎變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好像帶著點……帶著點肅冷的殺伐之氣。」

裴璣想說他這樣子比在戰場上溫和多了,但臨了又怕嚇著她,遂笑道:「那昭昭害怕么?」

楚明昭搖頭道:「我才沒那么柔弱,其實我還挺想看看你搴旗取將的沙場風姿的,不過好像是沒機會了。」

裴璣微微板了臉:「那地方是隨便去的么?」又拉過她問道,「近來身子如何?府里……」

楚明昭連忙打斷他,嚴肅道:「我先問。你有沒有受傷?」說話間就伸手去往他身上探。

裴璣趕忙躲開,一把按住她的手,綳著臉道:「不許亂摸!」他原本便對她眷念已極,她再亂摸一通還得了。

兩人彼此凝著對方,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盤問了一番。楚明昭確定他無礙後,便松了口氣。裴璣要問的則很多,繞著她的孕期反應便問了許久,末了還問府里可有人欺負她。

楚明昭連道沒有。如今整個王府的人幾乎都將她當祖宗供著,連郭次妃跟薛含玉婆媳都躲著她走,似乎唯恐惹禍上身一樣。姚氏那頭連每日的請安存候都給她免了,讓她安心養胎。

裴璣望著她粉撲撲的臉頰,目光溫軟似水,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她一下,隨即又按捺不住,將她放倒在床上好生溫存了一番。只終是不敢太過,否則受苦的還是他自己。他微微喘息著趴在她耳畔輕聲道:「這陣子實在是度日如年,總是牽念著你跟孩子。」

楚明昭在他肩窩蹭了蹭,低聲道:「我也想你,天天數著日子盼你回來。」

她眼下每天睡到自然醒,什么事都不必操心,簡直比住在世子府那會兒還閑散,時間空置出來就更容易勾起思念。每日雖有裴語跟羅妙惜這些人來跟她說話,但她還是覺得百無聊賴,這幾日便學著給孩子做小衣裳。不過她的女紅水平實在一般,做出來的半成品她自己都不太忍心看。

裴璣看到她擱在榻上的那些針線活計,走上前一樣樣拿起來看了看,又默默放了回去。

楚明昭知道自己做得確乎不好,但瞧著他那神情,仍舊心下不豫,撇嘴道:「你說,我做得怎么樣?」敢說不好看……

裴璣嘆道:「你這簡直是在欺負我兒子年紀小不辨美丑啊……」

楚明昭一把扯住他,瞪他一眼:「你嘴這么毒,會孤獨終老的!」

裴璣伸手攬住她的腰,挑眉道:「橫豎已經有一個媳婦了,也不打算再娶,拴著你就成了。」

楚明昭輕哼一聲,又道:「你怎么知道我懷的是兒子?」

「因為我聽說懷的是男孩兒的話會變好看,我覺著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楚明昭笑彎了眼目,但跟著又覺得不對,這話怎么怪怪的?

裴璣去換了一身燕居服,回來便聽楚明昭問起他晚歸的原因。他嘆息道:「父王不肯放我走,讓我跟他一鼓作氣打到京師,我後來找個由頭推脫了。不過內兄是留了下來,我好生囑咐了父王一番才回來的。」

楚懷定上月也跟著他去了山海關。他不能總讓大舅子待在廣寧,廣寧如今戰事已經很少了,楚懷定留下來是沒什么前途的。岳父岳母再知曉之後又是提心吊膽,但掙前程這種事是需要魄力的。他是有心將來給楚懷定封個爵位的,但楚家身份原本就尷尬了,楚懷定若是無軍功傍身,他就很難辦了。硬生生抬舉,只會給楚家招禍。

楚明昭理解爹娘的心情,但也同樣知道這是必須的。是以縱使擔著心也是無法。

她喟嘆間想起裴琰昨日便急匆匆地南下了,不由道:「大伯這回倒是積極得很,我聽說他上回奔赴山海關的時候還有些不情願。」

裴璣微微笑道:「大哥這是看到好處了,也想要拼一拼。」

楚明昭怔了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山海關一戰裴璣打得十分漂亮,握霧拏雲,計謀百出,又驍勇善戰,十盪十決,可謂一戰天下知。山海關是天下聞名的天險要隘,背後又是內陸腹地,楚圭一方有充足的輜重補給,襄王卻是長線作戰,一旦耗時過長便面臨糧草短缺、士氣疲軟的窘境。等楚圭緩過氣後,必定會調兵西度長城夾擊襄王,到時候襄王非但拿不下山海關,還會陷入腹背受敵的險境,前頭所有的努力都要付諸東流,莫說奪天下了,能否全身而退都是個問題。所以當時來說,時間確實就是生命,襄王不急才怪。

裴璣若是不去,勝負就很難說了。而他去的時間掐得很好,既能及時解危,又能淋漓盡致地體現他的能力。

楚明昭遠在廣寧都聽說了裴璣的事跡。當時就忍不住想,幸好裴璣是襄王的親兒子,若他只是個武將,那將來襄王坐穩江山後,頭一個收拾的就是他。

也正是由於裴璣這一仗打得太漂亮,裴琰眼熱之下便坐不住了,沒等裴璣完全抵達廣寧便先奔赴戰場了。

楚明昭心里嘆息,這兄弟兩個回頭不知道會不會掐起來。雖然她覺得,裴琰明顯掐不過她夫君。

裴璣之前便答應楚明昭說清明節的時候要帶她出去踏青,卻因為要趕往山海關而食言了。如今他好容易回來,楚明昭自然纏著他給她補上。

農歷四月照說已是孟夏時節,但廣寧衛如今也才剛有些春日的意思。城郊花明柳媚,黃鶯巧囀,觸目皆是萬物勃興之態,輕輕一嗅,草木的香氣盈滿肺腑,上通下泰。

楚明昭信步漫游一圈,景致看得差不多了,便開始低頭巡視。裴璣問她在找什么,楚明昭笑盈盈道:「找野菜啊!」

裴璣深吸一口氣。看來這才是他媳婦出來的目的……不過……

「你如今有孕在身,益母草、馬齒莧和薺菜這三樣野菜都不能吃,你仔細一些,一會兒我再幫你挑揀一下。」

楚明昭乖順點頭,又道:「瞿先生也教你醫理么?」

「自然教,不過我知道這些是因為請教了好幾個經驗老道的嬤嬤,」他略一揚眉,「我如今恐怕比尋常的乳母都更懂這些孕期事項。」

楚明昭微微一笑,踮起腳尖,勾著他的脖子使勁親他一口,道:「夫君說,王爺何時能打到京城?」

「這個啊,取決於父王跟大哥急不急、拼不拼了。」

楚明昭見他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忍不住道:「夫君難道完全不擔心大伯居功……」

裴弈拼死拼活很正常,將來打下的江山反正是他的,他那是為自己拼命,但裴琰那么拼就顯然是別有居心了。

裴璣笑道:「這個真不怕。讓他去拼吧,我就看著。」

楚明昭不禁笑了笑,她覺得她夫君那笑很不厚道。

京師,乾清宮。

楚圭坐在書案後,眼望面前攤開的輿圖,面上瞧不出情緒。

他如今非常後悔,後悔當初沒有干干脆脆地殺了裴璣。他辛辛苦苦得來的一切,幾乎是葬送在了這個少年的手里。若是沒有裴璣,裴弈會被困死在山海關,等他解決了肅王這頭,他就能集中全力對付襄王,屆時何愁不能斬草除根?

他當初疲於應付南方的叛亂,認為自己對上襄王沒有必勝的把握,便想著攥住裴璣兄弟兩個當人質,暗中慢慢籌謀,只等他日給襄王致命一擊。如今看來,襄王當初恐怕也是尚未籌備周全,讓裴璣兄弟兩個入京是在故意拖延,以僅有的兩個兒子的命當抵押,換取起事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