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雙跳脫(2 / 2)

啞舍(全集) 玄色 5742 字 2023-03-07

陸子岡受寵若驚,簡直不知道這一路是怎么走的,直到他站在一家興旺的小餐館外面,又看了看左右。

呃……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五百多年以後,這里開的應該是一家肯德基……

夏澤蘭十年前隨父母進京,當時她家的境況還不錯,父母用積蓄在前門附近開了家小餐館,主營蘇州菜和淮揚菜。因為手藝地道,菜餚物美價廉,小有名氣。可惜好景不長,夏父因為積勞成疾早早過世,母親也因為悲傷過度撒手人寰,獨留夏澤蘭一人。

夏澤蘭本應遵循父母遺命,扶棺回鄉後留在蘇州,但因親戚多已疏遠,夏澤蘭也不願在他們的指手畫腳下被安排盲婚啞嫁,便在安葬父母之後重新回了京城。她一個人支撐不了一家餐館,便把鋪面租了出去,自己又因為手藝精湛被招入了尚膳監當廚娘。因雙親早逝,無人管她婚嫁,獨自一人不知道有多逍遙自在。

當然,經常有那左鄰右舍的熱心姑婆來攀談介紹,夏澤蘭總是婉言謝絕,畢竟她一人孤身在京,無親無故,那些三姑六婆又能給她介紹什么好人家?寧缺毋濫,就算一輩子不嫁也沒有什么不好,這是夏澤蘭早就定下的決心。

只是,現在這個決心,微微地有些動搖了。

夏澤蘭面不改色地帶著陸子岡踏入自家那個租出去的小餐館,因為已經快到晚飯時分,客流量已經增多,他們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陸子岡跟著她輕車熟路地穿過廳堂繞過後廚,之後便進到了一間狹窄的小院里。這間小院里已經堆滿了許多晾曬的干菜,那穿好的山蘑菇、蘿卜條和堆砌成一摞摞的大白菜,還有房檐下那一串串垂下來的金黃色玉米,混合成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溫馨氣息。

夏澤蘭見陸子岡的目光流連在玉米上,便連忙解釋道:「這是玉蜀黍,從海外傳進來的,據說好保存,很多海上討生活的人都喜歡吃。這個又好種產量又高,最近京城也很風靡,我閑時正研究些玉蜀黍的新菜餚。」

陸子岡聞言一怔,才想起這種原產於中美洲、是印第安人主要糧食作物的玉米,正是因為哥倫布發現了美洲大陸,在嘉靖年間才傳入中國,但大范圍地種植卻是在清朝時期。正因為玉米的生長期和冬小麥交錯,在黃河流域附近的北方地區,可以和冬小麥輪流耕作,達到作物一年兩熟,成為下層人口的主要糧食,這也是18世紀後中國人口迅速增長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玉米還被世人稱之為五谷之外的又一種谷,可見其重要程度。

想到這里,陸子岡不禁道:「玉米直接煮著吃或者烤著吃就很不錯,燉湯或者搓成玉米面,剝粒炒菜,或者加點油和面做成玉米烙也好吃。」

「啊?」夏澤蘭請陸子岡回來給他做飯,也有讓他吃吃這種稀奇的玉蜀黍顯擺的意思,結果對方居然比她更了解。夏澤蘭泄氣後又重新振作,問清楚了如何做玉米烙之後,便選了兩根玉蜀黍一頭扎進院子里的小廚房中。

陸子岡也沒有進屋,而是陪在外面,按照夏澤蘭的指示幫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挑水、擇菜等等。夏澤蘭的小廚房雖然比起碾玉作司正的廚房小了許多,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其中壇壇罐罐甚多,顯然都是夏澤蘭的私家珍藏。

陸子岡從不知道做菜還有如此多繁瑣的工序,因為現代廚房都是全自動或半自動的機器,此時目睹了古法廚藝,覺得無比神奇。連煮飯時添加柴火的多少都有講究,那個在廚房中忙碌的曼妙身影,更像是在制作藝術品一般,一舉一動都充滿了令人移不開目光的魅力,和著充盈鼻間的香氣四溢,更令人永生難忘。

兩人直接在院子里支起了圓桌,等天色稍暗下來的時候,擺在圓桌上的已經是一席頗為豐富的菜餚。

蒸得紅彤彤的四只河蟹、辣赤焦香的五香排骨、金黃香脆的玉米烙、醬褐色的爆鱔片,還有一砂鍋的清燉蟹粉獅子頭,色香味俱全,令人口齒生津,食指大動。陸子岡幫忙擺好碗筷之後,就端坐在桌前忍受煎熬,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因為穿越前的緊張,今天還沒吃過飯。

夏澤蘭洗凈了手,進屋把滿是油煙的衣服換下,再出來時已換上了一襲青綠色的襦裙,又套了緗色的寬袖背子,只在衣襟上以粉色桃花花邊作裝飾,且領子一直通到下擺,更襯得她容姿清麗奪人,未施半點脂粉的肌膚艷若桃李,陸子岡一時之間竟是看呆了。

有那么一瞬,陸子岡居然有些嫉妒前世的自己了。

漂亮、溫柔、爽利、做菜又好……這樣的女朋友誰不想要啊!當真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宜室宜家。

夏澤蘭也注意到了年輕琢玉師灼熱的目光,她腳步微滯了片刻,隨後低垂著眼簾,把懷里的一小壇酒放在了圓桌上。再抬起頭的時候已是恢復了往日的微笑,只是臉頰微帶些許紅暈。「這是一小壇從御茶房那邊要來的桂花醞釀,正好配這時候的蟹子吃。這京城中的人不那么喜吃蟹子,這是前面餐館剩下的四只公蟹,這時候吃正是膏肥之時,倒是便宜你了。」

陸子岡知道這只是夏澤蘭的客氣話,十月份的河蟹,正是一年之中最貴的時候,這四只螃蟹,個頭都比成年男人的拳頭還大,一只就比這桌上的其他菜都貴重了。他也不多說什么,拿過那壇酒,拍開壇口的封泥,一股沁人心扉的濃醇酒香迅速在小院中散開。

倒入瓷白酒盅中的酒液呈琥珀色,入口清新醇和,綿甜純凈,帶著桂花的香氣,令人唇齒生香。雖然釀酒都是良醞署所制,但御茶房都是管著御賜的茶酒,這一小壇桂花醞釀也是夏澤蘭機緣巧合之際存下來的。她倒是不喜歡杯中之物,所以才留存至今。

看著年輕的琢玉師毫不掩飾的贊嘆表情和舉筷如飛的動作,已經完全取悅了夏澤蘭一顆廚師的心。她這頓晚餐雖然看似簡單,但所使用的香油、甜醬、豆豉、醬油、醋等等都是她巧手秘制的,不比宮中掌醢署御制的差,所做的菜餚也非平日能吃到的。就拿那盤蒸蟹來說,她之前就一直用浸了些許黃酒的濕布罩著,將養了幾天,讓蟹子排干凈了肚內污濁,本想著這幾天一天吃一只的,結果正巧碰上這個冤家,只好一起料理了。蒸籠里都鋪著荷葉和紫蘇葉,蟹肚臍內都塞了幾粒花椒去腥,又放了幾朵白線菊花一起上蒸籠,這一盤菊花蟹在鴻豐樓可要賣上三兩銀子。

「居然那么貴啊,那還真是令姑娘破費了。」

夏澤蘭一呆,隨後就恨不得把自己藏到桌子底下,沒想到她竟然不知不覺地把自己想的說出來了。她連忙補救道:「陸大哥你別介意,你幫我雕琢那玉料,我給不起你工錢,只好做這頓飯聊表心意。」

明朝初期的時候銀子的購買力還強一些,到明中期,一兩銀子大概能抵現代的人民幣六百多塊。三兩銀子就是將近兩千塊人民幣了,當真是貴。不過古時交通不便,在長江一帶的河蟹運到京城,確實是不易。陸子岡一邊咋舌一邊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有口福了,他用手拿起一只螃蟹放在夏澤蘭盤里,笑著道:「本就說好替姑娘你雕琢那玉料就是為了還十年前的那頓蛋炒飯的,這頓又是在下先提出來相請,實在不好意思讓姑娘忙碌多時。」

夏澤蘭抿了抿唇,心中升起一股期待,是不是之後還會請她去吃一頓?這樣有來有往的……可是她卻見年輕的琢玉師用手邊的方巾擦了擦手,珍而重之地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放到了她的面前。

「夏姑娘,這是在下這頓飯的謝禮。但,請等我走以後再打開如何?」陸子岡說得極為認真。

夏澤蘭迎著他深沉的目光,一顆心怦怦直跳,只能點頭應允。

這一番說笑,兩人間的隔閡便如冰雪般融化,很快就打破食不語的慣例,一邊吃喝一邊聊起天來。夏澤蘭離開蘇州多年,自是希望知道一些蘇州的事情。而陸子岡雖然並不是原裝貨,但他對前世的記憶爛熟於心,對夏澤蘭的問題回答得滴水不漏,又因為他實際上博學多才,言辭談吐都異於普通人,更像是夏澤蘭頗為仰慕的讀書人,更令後者美目連連停駐。

等到天色已然全黑,夏澤蘭點燃了圓桌上的油燈,院牆外人聲鼎沸的餐館更顯得小院內的寂靜,陸子岡忽然想到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之前他就偷看過羅盤指針的移動速度,估計等到指針歸位天道十字線至少要等到凌晨了,那他今天晚上要睡哪兒啊?

身無分文,他連客棧都去不了,又拉不下來臉管夏澤蘭借銀子。在吃了一頓頂級菜餚之後,他就更不想去睡大街了。陸子岡思考了半晌,終於決定不要臉一次,喝酒裝醉。

夏澤蘭哭笑不得地看著陸子岡接連不斷地喝著桂花醞釀,最終不勝酒力地趴在桌子上昏睡了過去。她怎么就忘記告訴他這桂花醞釀的後勁十足呢?她只好把一片狼藉的桌子都收拾干凈,之後口中喚著陸大哥,夏澤蘭試著伸手推了推對方,卻毫無動靜。

目光落在了桌子上僅剩的那個錦盒上面,夏澤蘭咬著唇躊躇了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伸手拿了過來。

在打開錦盒的那一剎那,夏澤蘭倒抽了一口涼氣。即使是燈光昏暗,她也能看得出來這對手鐲那巧奪天工的雕琢,而且一對鏤空玉鐲並排放在一起,還有著在地願為連理枝之意。即使是個傻子,也能明白對方巧妙蘊含其中的情意。

不禁拿起一枚玉鐲在手中把玩,夏澤蘭看清楚手鐲內的子岡款,不由自主地暈紅了雙頰喃喃自語道:「子岡……陸子岡……」

陸子岡是被嘈雜聲吵醒的,他迷糊了片刻,才發現自己本來是想裝醉的,結果後來真趴在圓桌上在院子里睡著了。隨著他坐起身,肩上披著的厚厚毯子便滑落而下,夜晚的秋風立刻讓他混沌的大腦清醒了過來。

天色暗沉,連星光都不見一分,只有桌上閃爍的油燈在秋風中不安地跳動著。陸子岡聽到外院街道上疾馳的馬蹄聲,不禁心下忐忑起來。算起來應該是後半夜了,壬寅宮變應該已經結束,那些刺殺嘉靖皇帝的宮女們肯定都已經被拿下,難道還會波及無辜嗎?

陸子岡忽然間想起,前世的他雖然不知道夏澤蘭真正的名字,但老板曾經告訴過他,那張皇城門口張貼著的名單上,有少女的名字。

面色慘白地回憶著前世的畫面,盡管那張黃紙並不經常出現在回憶中,但陸子岡還是把它從記憶深處找了出來。

確實是有一個名字姓夏。

此時,夏澤蘭摸著錦盒中精致的手鐲,並未入睡。她知道自己留下那年輕的琢玉師過夜,肯定會被看到的人戳脊梁骨的。

可是那又怎樣?他送了她這雙跳脫,她也心悅於他,守不守禮,只在他們兩人之間,與他人何干?

只是她確實不能不知廉恥地扶著他進屋歇息,只能給他蓋上一層厚厚的毛毯,一直坐在黑暗中細細思量。此刻聽到院中的動靜,便披著衣服走了出來,羞澀地低頭想要解釋自己沒叫醒他。

可在她開口之前,那人就已經沖到了她面前,按住了她的雙肩,急切地問道:「夏姑娘,你是不是叫夏澤蘭?」

夏澤蘭以為陸子岡是從啞舍老板那處得知了她的閨名,一時之間羞意更甚,心中小鹿亂撞,只能胡亂點頭應是。沒想到,下一刻她的手便被對方拽住,拉著她就往院外沖去。夏澤蘭把驚呼憋在喉嚨里,她此時也察覺出來些許不對勁,京城的夜晚一向都是安靜死寂的,只有在出大事的時候才會馬蹄聲陣陣,而當他們出了後院的門時,就聽到有人高呼「錦衣衛辦事,閑人退避!」的聲音從前面的餐館處傳來。

夏澤蘭聽到那聲音的時候,遍體生寒。錦衣衛在民間那就是地獄的代名詞,而且她看陸子岡如臨大敵的態度,便知道那些錦衣衛應該是沖著她來的。她抖著唇不敢置信地問道:「出了什么事?」

陸子岡一邊艱難地在黑暗中辨認方向道路,一邊低咒。壬寅宮變是幾個宮女不堪嘉靖帝的淫威,奮起反抗,結果沒把嘉靖帝勒死,還鬧大發了。現在宮變事發,嘉靖帝肯定大發雷霆,自然也會徹查端妃宮中上下一切人員,本來應該當值的夏澤蘭不在,被人代職,已經成為驚弓之鳥、疑神疑鬼的嘉靖帝肯定會下令捉拿。

怎么辦?京城守衛森嚴,錦衣衛無孔不入,就算他領著夏澤蘭去啞舍找老板,後者恐怕也無法把她保下。且老板估計已習慣了每一世的扶蘇都會死於各種無妄之災,像夏澤蘭這樣只是幼時給了她一塊玉料便撒手不管的情況,現在肯定也不會再多看一眼。

幾乎聽得到身後的腳步聲,錦衣衛只要闖進那間小院,就會知道他們剛跑沒多久,他之前披的那條毯子還留有余溫。陸子岡茫然地看著五百多年前的世界,一股無力感從心頭彌散開來,令他連呼吸都覺得沉重。

「陸大哥……你先走吧……」夏澤蘭氣喘吁吁地低聲說道。她冰雪聰明,知道定是宮中出事了,錦衣衛來找的肯定是她,而不是才剛剛進京的陸子岡。夏澤蘭覺得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不禁凄然。

也罷,他們今生本就是有緣無分。

夏澤蘭想了想,把一直抱在懷里的錦盒遞還過去。幸虧她今晚一直抱著它沒松過手,所以才會一起帶出來。「陸大哥,這對手鐲……還是還給你吧……」她的聲音中帶著極度的不舍,她無比喜歡這對雕琢精致的玉鐲,更喜歡這雙玉跳脫中所蘊含的情意。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

可是此時此刻,她不得不讓自己硬下心腸,只能暗嘆一聲造化弄人了。

感到錦盒被人接了過去,夏澤蘭垂下頭,不想被對方看到自己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可是她卻在下一秒發現自己要收回的雙手被人死死握住了。

陸子岡從錦盒中把那對玉手鐲拿了出來,動作迅速地往她的兩只手腕上一套,纖細白皙的手腕上戴著那對鏤空連理枝玉鐲,更是襯得她那雙並不算柔嫩的手如同珍寶般嬌貴。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

看著夏澤蘭驚愕的雙眼朝他看來,陸子岡伸手抹去她眼角溢出的淚滴,低聲詢問道:「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離開這里?」

他不想讓歷史重新上演,他要賭一次。

夏澤蘭不知道陸子岡說的是什么意思,但卻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明明已經知道錦衣衛的馬蹄聲如迅雷般疾馳而來,她的心卻平靜了下來,不管結果如何,這雙玉跳脫已經撫平了她心中的不甘。

她靜靜地看著年輕的琢玉師從懷中掏出一個羅盤,拉著她的手按在羅盤上,然後羅盤便發出了奪目的白光。

三青和鳴鴻正在啞舍的店鋪中大打出手,鳴鴻不想悶在那狹窄的黑屋子里,便把鎖打開了從啞舍的內間飛了出來,而三青自是勃然大怒。自從鳴鴻來了之後,它覺得自己就被賦予了一項看管鳴鴻這小子的艱巨使命,此時見它要逃走,自然緊追不舍。

兩只鳥又掐成一團,好在它們都有靈智,知道啞舍內的古董價值連城又不好惹,所以非常克制,倒沒碰壞什么東西,但看起來卻是驚險非常。

「砰!」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讓兩只鳥都嚇了一跳,趕緊分開,卻見突然出現在啞舍店內的陸子岡單膝跪地,正是他剛剛一拳砸在了地面上。

三青落在陸子岡的肩膀上,小腦袋安慰地蹭了蹭他的臉。

陸子岡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冰涼的地面上,撫摸著三青柔軟的翎羽,平復著心中的哀慟,許久都沒辦法冷靜下來。

羅盤根本無法帶著夏澤蘭一起回到現代。

他無法想象她是如何眼睜睜看著他消失的,他的身體變得半透明,她雖然訝異,但依舊欣喜地看著他,為他可以逃脫而高興著。而他卻毫無辦法,無論他怎么去抓她的手,最終也只是從她的腕間交錯而過,別說那溫暖的手,就連那冰涼的手鐲都沒有碰觸到。

陸子岡就那么默默地呆坐了許久,一直到天色光亮,隔壁報刊亭的老大爺擰開了廣播,字正腔圓的播報員在念著清晨的新聞。

「昨日北京燕郊發現一座明朝古墓,出土了若干件珍品,其中有一對鏤空連理枝玉手鐲,其內側有清晰可見的子岡款,被專家初步認定是嘉靖年間著名琢玉師陸子岡難得一見的玉鐲雕品……」

陸子岡從迷茫中驚醒,連忙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從櫃台里翻出手機,上網調出這一則新聞。當他看到那對手鐲的照片時,不禁跌坐在了椅子里。除了因為埋在土中而產生的沁色,那款式紋路大小,無一不和他昨日送出去的那對玉跳脫一模一樣。

他抱著頭低低地笑出了聲,沒有管三青在他身邊關心地跳來跳去。

他沒有改變歷史嗎?

不,某種程度上,還是改變了。

只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