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在以往的那段歲月里,王亞樵對戴笠不僅有著知遇之恩,還有著救命之恩——那一年,戴笠從浙江省江山縣的鄉下小村庄里跑出來,只身闖盪上海灘,一心想要在十里洋場混個日子。誰知,運氣不好的戴笠在上海卻到處碰壁,最後一度落到走投無路、討食無門的地步……最後,在一個下著小雨的陰天,正在南京路上一副流浪漢落魄造型的戴笠,忽然被迎面飛馳而來的小轎車當頭一撞,撲倒在馬路上。
當時的戴笠已經幾天沒吃一頓飽飯了,被轎車撞倒在馬路牙子上之後,立刻就滿面鮮血,猝然昏死過去。而轎車則是揚長而去。根本沒理睬他的死活。許多行人圍在他身邊唏噓不已,卻誰都不願意相救。
虧得王亞樵正好在這時候經過,便善心大發地雇了人力車。把重傷的戴笠送進了一家教會醫院,又掏腰包出了醫葯費。戴笠在那家醫院里整整昏睡兩天兩夜,最後總算是大難不死,被救醒來。
出院之後,依然生計無著的戴笠,又厚著臉皮以「報恩」之名找上了王亞樵,王亞樵也真給他一個機會——從那天起。戴笠在王亞樵的安徵會館里當了個斧頭幫的小門徒。後來,由於王亞樵見戴笠不僅有逢迎人的本事,且又具備著幫派人物中必不可少的精明。所以就格外看重他,不僅給戴笠提拔了要職,又和這小癟三出身的戴笠喋血為盟,成了互相有著八拜之交。彼此換帖子磕頭的「把兄弟」。
然而。自從兩人分道揚鑣以來,成為蔣介石門下走狗的戴笠,就搖身一變,把刀子狠狠捅向了王亞樵和斧頭幫——王亞樵最後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上,屍體還被剝了皮……可見這人的陰狠涼薄。
不過,在1934年的時候,王亞樵的斧頭幫雖然已經和戴笠反目為仇,但還沒想到這位「把兄弟」將來會做得這么絕……所以。在嘲笑一番之後,眾人也就安靜下來。重新開始討論正題。
「……九爺,如果紅軍打進了上海,難道咱們就真的要跟著他們干?」一位幫眾低聲問道。
「……先得要聽其言,觀其行。」王亞樵一臉淡定地開口答道,「……如果紅軍只是在蘇州虛晃一槍,接下來又轉戰到別處,不進上海,那么自然一切休提。如果紅軍進上海之後只敢在中國人的地盤上抖威風,沒膽量跟虹口租界的日本人硬碰硬,那么就說明他們跟蔣介石一樣,只是耗子扛槍窩里橫的角色……」
然而,他的話語尚未說完,就看到一個幫眾從樓上跌跌撞撞地奔了下來,「……九爺!九爺!不得了啦!出大事了!您快聽收音機!紅軍從蘇州發布廣播,說是要跟虹口的日本人開打啦!」
——接著,伴隨著《抗敵歌》的激昂旋律,一篇語調昂揚的宣戰演講,便從收音機的喇叭里傳來:
「……國內外工農軍政商學各界的男女同胞們!早上好!
在過去的幾年里,日本帝國主義不斷加緊對我進攻,南京賣國政府則步步投降,我北方各省又繼東北各省之後而開始淪亡!自「九一八」事變以來,由東三省而熱河,由熱河而長城,由長城而察哈爾和冀東,再加上實際被日軍盤踞的上海非武裝區,不到四年時間,我巍巍中華的差不多半壁山河,都已經被日寇占領和侵襲了。長此下去,我五千年古國即將完全變成殖民地,四萬萬同胞將都變成亡國奴——由此可見,日本帝國主義強盜是要把全中國人民變為亡國奴,把整個中國變為殖民地!我國家、我民族、已處在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抗日則生,不抗日則死,抗日救國,已成為每個同胞的神聖天職!
然而最令人痛心的是,在我們偉大民族中間,卻充斥著少數人面獸心的敗類!蔣介石、汪精衛等賣國賊,在數年來以「不抵抗」的政策出賣我領土,以「攘外必先安內」的宣傳來進行內戰和壓迫反帝運動,以「十年生聚」、「十年教養」、「准備復仇」等騙人口號來制止人民的抗日救國行動,以「等待世界第二次大戰來了再說」的狡計來迫使我國人民坐以待斃!而另一方面,這些漢奸賣國賊在「中日親善」、「中日合作」和「大亞細業主義」等荒誕口號之下,所作的降日賣國之露骨無恥行為,簡直是古今中外未有之奇聞!
工農紅軍和蘇維埃政府一貫認為,日寇和漢奸賣國賊對我國這些行動,是整個中華民族的無上恥辱!
——領土一省又一省地被人侵占,人民千萬又千萬地被人奴役,城村一處又一處地被人血洗,僑胞一批又一批地被人驅逐,這還能算什么國家!?這還能算什么民族!?可惡的賣國賊頭子蔣介石在出賣了東北四省之後,現在又要出賣整個中國,以維持他自己對於全中國人民的殘暴統治!
同胞們!中國是我們的祖國!中國民族就是我們全體同胞!我們能坐視國亡族滅而不起來救國自救嗎?
同胞們!難道我們四萬萬人民的泱泱大國,就能這樣束手待斃嗎?
不能!當然不能!絕對不能!在亡國滅種的前面,中國人民決不能束手待斃!
我們深切地相信:除了極少數漢奸賣國賊之外,我國大多數各界同胞,都絕不甘心作日寇的牛馬奴隸。
在這個中華民族最危險的時刻,我們再一次向全體同胞呼吁:
一切不願當亡國奴的同胞們!一切有愛國天良的軍官和士兵兄弟們!
一切有民族意識的熱血青年們!一切願意參加抗日救國神聖事業的同志們!
無論各團體之間有任何政見和利害的不同,無論各界同胞間有任何意見上或利益上的差異,大家都應當有「兄弟鬩牆外御其侮」的真誠覺悟,為抗日救國的神聖事業而共同奮斗!
當今我亡國滅種大禍迫在眉睫之時,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在此鄭重發表聲明:
截止今日凌晨時分,我軍現已突破國民黨反動派軍隊的重重阻撓,抵達蘇州、昆山一線,即將對盤踞在上海的日本侵略者展開攻擊!為民族生存而戰!為國家獨立而戰!為領土完整而戰!為人權自由而戰!
南京反動當局出賣的神聖國土,就由我們來收復!蔣介石不敢冒犯的日本侵略者,就由我們來消滅!
因此,希望蘇州河以北各主要交戰區域的上海市民們,及時離家避難,以免被戰火誤傷
最後,在此敬告竊據上海的全體日本侵略者,限你們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離開我國的合法領土,否則你們將會遭到有史以來最慘烈的懲罰和和最嚴酷的毀滅。勿謂言之不預也!」
……
然後,伴隨著又一輪《抗敵歌》的激揚旋律,王亞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一躍而起,掄起一把斧頭狠狠地劈在桌子上,「……不錯,果然是敢打小鬼子的好漢!弟兄們!老子這回就跟他們干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