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2 / 2)

賈赦聽著,一邊上前掀開簾子進去,賈敬自然不能落後,一進門,就見靖遠侯氣得直扭曲了五官,狠狠撂下話來:「要我妹妹真有個三長兩短,就是拼盡我靖遠侯府,我們也誓不罷休!」

賈母忙忙勸服:「我們兩家多年交情,我怎么會如此。說到底,這事確實是老大做錯,你們要處置老大,我也真是沒臉給他求情的……」

賈赦雖早有准備,可聽到這句,還是止不住地想,要是如今遇到這事的是賈政,怕是賈母就不會這般雲淡風輕,說著什么「沒臉給他求情」了吧,不定連長輩的款兒都擺出來了,好求人放過賈政呢。同是他們的母親,賈母何其偏心?靖遠侯分明來者不善,她卻連為他求情都只流於表面,泛泛為之,不肯出死力。

不定她還盼著他在張家人手下殘了廢了,好正大光明把爵位交給賈政承襲呢!賈赦眼里冒出了火,當即嗆了回去:「教出我這樣的兒子,太太自然是沒臉求情的。」看著屋內眾人都把視線移到他身上,賈赦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樣,沖著賈母勾起一抹惡意的笑,「對了,我差點忘了,太太親自教養的兒子是二弟,我是祖母教養著長大的,教出我這樣的不肖子孫來,實在是祖母沒教好我,與太太無關!」

賈母氣得嘴唇都哆嗦了,口里連喊了好幾聲「你、你個逆子……」,撫著胸口直喊疼。

賈敬眼瞅著不對,卻實在不願陷進這麻煩里去,只當自己沒看見,賈政卻是忙忙上前扶住了賈母,責備地看了賈赦,說道:「大哥,你是要氣死母親不成?」

賈赦很干脆地回答道:「反正我現在身上就要背上害死發妻的罪名,再加一個忤逆,也沒什么不是?」

賈母這會兒是真被氣到了,身子一仰,險些栽倒下去。賈敬嚇了一跳,趕忙跟賈政一起扶著賈母坐下來。剛要斥責賈赦,靖遠侯不耐煩地打斷道:「我今兒來,可不是看你們母子失和的。如今我妹妹還躺在里屋,如今事主也來了,我妹妹到底為的什么變成這樣,你們榮國府,得給我交代。」

靖遠侯話一說完,賈母就強壓著不舒服給他賠罪道:「一切都是陰差陽錯,我們老大也是酒後糊塗,這才釀成了大錯,實在不是有意……」

靖遠侯手一抬打斷了她的話:「酒後糊塗?不是有意?這么幾句話就能揭過他做的事了?」看著賈赦冷笑,「既然酒品不佳,就該小心謹慎!」

賈敬突然回神自己一直覺得賈母與靖遠侯之間對話的違和感到底是什么,賈母的話明著是在給賈赦開脫,可每一句,實際上卻都引得靖遠侯愈發動怒,反而給賈赦定死了罪名。就如剛才,賈母已是承認了,是賈赦酒後失德,結果才害得張氏人事不知,已是給賈赦認了罪。

賈敬突然覺得手里攙扶著的賈母的胳膊有些燙手,這位看似虛弱的婦人,卻真真是心狠手辣,連自己的親骨肉,也這般狠心算計……

賈赦對著靖遠侯,滿是愧疚,卻不肯認下所有罪狀:「正好大舅子來,我有些事,卻也要大舅子幫忙查,否則,我就是認了罪,也不服氣。」

靖遠侯挑眉:「是什么?」

賈赦瞟了眼賈母:「當晚伺候的下人。」賈母身子一僵,剛要阻止,賈赦已經搶先說了出來,「這事開始就是太太在審問,只是有些地方我實在疑惑的慌,我分明記得我送走客人之後就再沒喝酒,偏這些下人異口同聲都說我喝醉了不記得了……軍中有套審問的法子,靖遠侯府定然也不陌生吧?不置可否幫我一次,弄清楚了這事,要殺要剮,我絕無二話!」

賈母臉色鐵青,看著賈赦道:「你要張侯爺動手審問,怎么,你是懷疑我在陷害你?你認為我審問那些下人沒用心?他們都被我收買了?」看著已是出離憤怒了。

可這次,賈赦卻沒有因此就罷手,反而淡淡道:「太太畢竟不是行家里手,一時出錯也是有的。這些刁奴平日就是欺上瞞下,背後做得事多了去了,最是刁滑,太太不注意被他們騙了,也是有的。」說罷也不看賈母反應,只深深給靖遠侯鞠了一躬,「還請大舅子幫著審問一番,若真是我酒後失德,我伺候便墜入空門,為大奶奶祈福念經,若我是被算計、大奶奶可不恩能夠白吃了著許多苦頭!」

賈敬被賈赦的話嚇了一跳:「恩候,你胡說什么,你可是榮國府長子,出家的話,也是你能隨便說的?」

靖遠侯卻問道:「當真?」

回答他的,是賈赦當天豎起三指,珍重發誓道:「若有欺瞞,天誅地滅。」

這般毒誓發下,賈敬再攔不住,手一松,就放開了賈母,賈母又驚又氣,一時不妨,重重跌靠在了椅背上。靖遠侯轉過身來看著她,要求道:「還請請親家太太把那些下人都叫來,我要親自審問。」

賈母還在掙扎:「下人異口同聲的,還能冤枉了他?嚴刑拷問,怕是更不准。」

賈赦冷冰冰插了一句:「怎么太太不希望兒子是清白的嗎?被下人算計和自己犯錯,太太,你難道希望兒子是後者嗎?」

賈母氣了個仰倒,只無言以對,靖遠侯肅顏說道:「還請親家太太,把那些下人交給我審問!」

賈母的雙手縮在衣袍下,緊緊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