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跟隨她十年,十年生死兩茫茫啊,她從蘇府逃出之後,它卻靈性般的找到了她,當她一把淚揮灑在它的身上之時,她哭的凄慘,養父死後,她唯一的親人,她最愛的親人啊,只有它在自己的身邊,只有它,給她溫暖。
「走吧,別等我用強硬的手段,逼你離開。」他向來不憐香惜玉,也沒有必要對不在乎的女人放更多的心思。
「呵呵,看來你真的是很在乎她,難道你不想了解十年前的真相嗎?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么要殺了她嗎?」
他沉悶的臉更加的緊皺在一起。
夕顏翻了個身,身體很疼,也許是冰炫又復發了吧,香爐里的安神葯,已經不管作用了,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了沈庭兒的臉孔,她驚得睡意全無。
「那已經不重要。」
「是啊,不重要,對於天家來說,殺死一個門族又何足掛在嘴邊呢,可是……你難道記不起來嗎?你父親是因為什么離開的?他告訴你是因為你母親嗎?」
仿佛揭開了過去的傷疤,香兒嘖嘖的笑著,「許恆弋,你這么迫切的想要讓我走,以你的聰明,難道你沒猜到什么嗎?」
他眼神一冷,鋒利無比,有些低沉薄怒道「夠了,不許再說。」
「呵呵,其實,富路是我年幼時期我母親說我以後要嫁給的對象,若那時候母親、父親的眼光更長遠一些,或許我嫁的人會是你呢?」
調笑般,他略微僵直在那里沒有移動分毫,敏銳地香兒聽到有人走來的聲音,那聲音她聽過無數次,她知道是誰的……
「但是,一切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驟然間,她從懷里迅速無比的抽出匕首,他立馬扣住香兒的手腕,想殺他?那真是以卵擊石!
香兒笑的陰冷,仿佛在等待那一刻。
『砰』門被一只手推開,許恆弋因為是防止她的匕首揮向他,因此力道是向上的。
怎的,許恆弋聽到聲音,微微松懈,刀鋒一轉。香兒柔弱地手腕覆蓋在他的手掌上,用盡全身的力氣,最後一擊!
不是刺向他,而是向下,用他的手,用自己的勁,帶著最狠的力道,刺向自己腹中的孩子!
夕顏驚愕地看著許恆弋手中那把匕首擦在香兒的腹中,香兒劇痛的臉慘白的糾結抽畜著。
她的腦子轟然炸開,茫茫地大雪,許恆弋不容置疑的說道「休想,不送走她,本王絕對不放心。」
…………
送走。送走是這個意思嗎?
她捂著蒼白的唇卻忍讓掩飾不住尖叫出聲。
『啊——』一陣撕心裂肺的聲音。
許恆弋轉頭看到夕顏渙散的目光,他的手還握著那把匕首的手柄,仿佛時間在定格,意識到什么,他慌亂了,送開手柄,香兒如雪花般飄然倒在地上。
仿佛有什么在天空中撕開一個口子,然後將黑色的墨水潑了上去。
以最慘烈的姿態,給予最意想不到的一擊!
她的聲音氣若游絲,卻用只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最後詭異的慘淡地笑著斷斷續續地
「殺死蘇氏一族的人……陷害蘇氏一族的人……不是夕顏的父親……而是你的父親,恭親王……!」
許恆弋……
我一定會讓夕顏永遠無法原諒你,我的死,會將你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孩子,你聽到了嗎?
跟母親一起離開吧……
離開這殘忍的世界,離開這個帶著痛苦的世界……
這是我用自己的血作為代價,給你父親欠下的債最為報復……
讓你知道,活著,被心愛的人所唾棄,所誤會,是否比死還痛苦呢。
滿地的鮮血,如河流般涌出,那些血液四濺,濺到了他俊朗的臉龐,夕顏呆愣的走過去,香兒的手用盡全身的力氣伸向她。
她蹲下,腳下的靴子被鮮血染紅,香兒的手摸著她的臉頰,口中吐出鮮血,眼神漸漸地渙散。
「富哥哥……為什么……為什么當初你不來找我……」
夕顏的手慌亂的不知擺在何處,她的肚子挺著她的胸膛,那個孩子好像死了,聽不見跳動的聲音了。
「香兒……」夕顏哽咽出聲。
「香兒……」
再次叫著她的名字,她的頭在她的臂彎中一歪,手已經垂下。
閉上眼睛,身體再也沒有溫度。
許恆弋呆立在原地,他的腳邊寂靜地躺著匕首,仿佛猙獰地在嘲笑他。
「你殺了她,許恆弋,你居然殺了她。」
夕顏抱著香兒的屍體,淚如雨下,不管香兒怎樣,她刺殺自己,也是因為父親害死了她一家,無論怎樣,她是大哥深愛的女子,無論怎樣,她畢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懷有身孕的女子。
而他。
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殺了香兒。
「不是我。」
仿佛在做最佳無力的抗爭,就連自己也覺得解釋是多余的,這一刻,總是掌握別人生死,總是洞察一切的他,被命運狠狠地玩弄了一把,在嘲笑著他的可憐和無知。
「我親眼見到的,難道還有假嗎?還有假嗎?!」
帶著嘶啞地哭聲,她的眼中燃燒起怒火,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在河南,她親眼見到他為了怕她被瘟疫傳染,殺死了一個苦苦求饒的奴才。
知道她的血液能解毒後,為了她的健康安危,他寧可讓那些人死在北境,也不肯救回一個。
因為在他的眼里,他所愛的便視如珍寶,他所無視的,便棄如草芥。
「你怕香兒害我嗎?還是怕她說出殺害她蘇氏一族的凶手是我的父親?從而連累到我?」
她心灰意冷,他給予的愛是自私的,是占有的,是不允許別人染指的。
漸漸壓抑的哭泣,他的身影籠罩著她,悲傷的涼意,趕來的富路、墨竹、看到了這一幕,被電擊了一般。
富路立馬的沖了過去,她的身子冰冷,沒有溫度,他眼中有的只是迷茫,指尖觸碰之處皆是冰冷一片。
那橫流的鮮血,那悲哀的淚滴……
「富哥哥……你說我長大後要做怎樣的嫁衣才好呢……」
秋千盪漾而起,她笑的越發迷人,「爹爹說,娶我的人一定要十八抬大轎抬我進府,你能下多少聘禮?」
他笑著用力一推,秋千被盪漾地來回起伏。「富氏的錢堆積如山,你要多少便有多少。」
「真是愛吹牛皮,到時候沒有的話,小心我再也不理你了。」
…………
「少爺,我的主宗,你就忘了這些吧。天下的姑娘多的是,你何苦和老爺為難呢?」
他踢開奴才,氣的直摔屋里的寶貝。
「我就要蘇雲香,就要她。」
…………
「聽說富大人喜歡名字里有香字的女人,所以,你們的名字今後就改成帶有香字的,這樣咱們怡紅院里才有生意可做……」
…………
「哎……路兒這孩子,以前可從來都不是這樣的,如今連身邊的丫頭都是必須是漂亮的,否則他就跟你來氣。」
…………
他所見的女子中,沒有比她更有靈氣的,直到他遇見了夕顏……
她的身子有些瑟瑟發抖,如她的心一般,盡管身子如此的虛浮,但是她還是忍不住了。
夕顏擦干眼淚,她甚至沒有回頭看許恆弋一眼,冷冷的走了出去。
許恆弋就這樣看著她離開,他不知,香兒的死,連鎖反應般讓他付出的代價竟是如此的沉重……
##賜婚,好多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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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逐漸地露出魚肚白,一夜未睡,林遙累的雙眼都快要垮掉,她匆匆茫茫的去拿雪皮大衣,因為今天香兒主子的被葬在這里了。
無法運走,只能草草了事,在附近的山中埋了。
看見王爺從房中走出,眼角有些疲憊,她恐懼的退後一步,仿佛覺得他要吃了她一般。
因為香兒是被王爺殺死的,雖然她心里不信,可是每個人都看見了,因為看進眼里的東西都是最真實的。
若說王爺是冤枉的,那她真的不信,難道是香兒主子自己殺了自己?
那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啊,有哪個母親在懷了孩子之後,會想不開的殺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待會夕顏會到山上,記得多照顧她,雪地很滑,別讓她摔著了。」
許恆弋吩咐了一句,林遙孤疑地看了他一眼,便點頭。
隨即王爺的身影便離開了旅館到隊伍中去,她摸著頭腦,瞧見王爺的身影淡漠而孤獨,嘆了一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幾名士兵早已經抬著屍體走進山中,夕顏漫步的和富路並肩走著,滿天的雪花有簌簌地落下,在深深地雪地中踏上一深一淺的腳印。
夕顏穿的很少,唯恐她生病,王爺到吩咐她帶上這個,思緒間,她跑了起來,她手懷抱著雪皮大衣,准備追上去。
「就埋在這里吧。」
找到一個空曠地地方,士兵們拿著鏟子挖了起來,待坑差不多能容納一個人的時候,便將屍體放了進去。
大約一柱香之後,屍體便已經埋好了,立下的牌匾有兩個。一個是香兒,一個是她未出世的孩子。
富路伸出手將它插了進去,這里便作為香兒的墓基。
她的眼圈清澈卻有些通紅,抑制住自己身體的顫抖,只是漠然地看著富路一系列的動作。
將最後一團雪覆蓋在上方,富路原本哀傷的眼在看向夕顏的下一秒,轉變成淡淡地笑容。
「我會將關於她的記憶忘記。」
倦怠的雙眼,她全身虛弱無力。沒有人會願意記起的,而她也不願意想起。
他驟然間的改變,讓夕顏微微的有些錯愕,他輕手捂住她的雙眼,溫熱地手掌觸及她冰涼的臉頰。
「不要看,夕顏,記住,忘記這里的一切。」
夕顏深吸了一口氣,她長長地睫毛在他的掌心中輕微地顫抖著,他漸漸地松開遮住她眼眸的手掌。
從新獲得光亮的她,只是淡然地望向遠處的山巒。
「記得小時候,每當小雪時,我娘都會把我抱在懷里,唱著搖籃曲,那時候即便是寒冷,娘的懷抱總是最溫暖的。」
而那個還沒有來到世界的孩子,還沒有感受這世界的溫暖,還無法睜開那朦朧的雙眼,便離去了。
富路的心隱隱的發疼,竟不知道用什么話去安慰她。
善良如她,親眼見到自己的丈夫就這樣殺死自己大哥的愛人,那是如何的感受?
夕顏捂著發疼的頭,身體似乎要倒下,似乎在硬撐著身子,夕顏緊咬著唇瓣,不讓自己痛苦的叫出聲音。
她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心中一動,他蹲在她的身旁,雙手向後一展,輕柔地說道「你上來吧,我背你。」
仿若有什么蔓延至身心,夕顏的手指略微的動了一下,她真的很想自己從下山,可是實在無法抗擊這疲憊的身子。
盤踞心頭的感動,她攀上他的脖子,富路一用力便是背起了她,她的身子很瘦弱,輕盈地讓他感覺自己只是在背著一個孩子一般。
清冷的空氣,踩著深厚的雪堆,他步步輕盈,她的氣息拂過,闔著雙眼似乎睡著了一般。
這世上,也就只有她肯待香兒如此真心,香兒來這世上,也算沒白活一場。
林遙左顧右盼著,剛剛自己居然跟丟了他們上山的隊伍,手里捧著雪皮大衣,不停地呵著幾口氣。
若是王爺知道她沒有照顧好主子,那么她死定了,心里忐忑不安,眼眶里隱忍著那焦急的淚水。
待她看到前方出現兩個身影之時,心一動,卻是看見,那個俊朗的男子,無比深情的背著自家的主子,眼中人柔情如冬日里綻開的梅花般燦爛。
她眸色一暗,總覺得這是不妥的,立馬小跑上前,抬起一張秀氣的臉孔,沉沉說道「富大人,您還是放下咱家主子吧,若是讓王爺看見了,可就不好了。」
要知道,王爺對王妃的感情,是可怕的,呆在這里的日子她已經看清了很多。
富路似乎沒有聽到林遙的話,只是銳利地掃了她一眼,不屑的繼續往前走。
下山的路有些崎嶇,許恆弋站在空曠的階梯下,抬眼望著雪白的天際,眼神淡淡的。
是那般落寞,那般脆弱。
富路背著她,感受她身體的溫暖,這冰冷的雪中,唯有她是能痊愈自己心中那盪漾而起的傷痕。
倏然間,他注意到遠處佇立的挺拔身影,仿佛站了很久很久。
富路微微的嘆氣「你終究是不屬於我的。」
真希望這一刻永遠都停止,不再前進。
許恆弋已經看到他們了,他漠然的看著富路,眼中隱約的閃著寒意。許恆弋走上前去,接過夕顏睡著的身子,富路手一空,他已經打橫的抱起夕顏,夕顏沉睡的臉龐是如此的靜謐,如嬰兒般令人心疼。
他輕微地睥睨了富路一眼,淡然道「再過幾個時辰便可以到重華門了,你和墨竹准備一下。」
富路嘴唇一動,似乎在隱忍著什么,手狠狠地攥起,思量許久,待他重新看向他的時候,沉聲道:「我相信不是你殺了她。」
許恆弋身形一僵,背對著他,最終喉嚨里堵塞了一般,便消失在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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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迎接許恆弋的居然是皇上,只見重華門上,一身明黃錦綉袍,十二排玉制作的冕旒一晃一晃的,掩蓋在那冕旒下是所有人都看不清的表情,排成的兩條長長的隊伍,士兵門身著黑色鎧甲,威風凜凜,盡顯皇家的威儀。
「微臣拜見皇上。」
許恆弋低眉,一陣叩首,所有的士兵紛紛跪下。
許玥江笑臉迎人,和藹的扶起他,便道「恆兒,辛苦你了。」
這日,是天朝有使以來最隆重特別的日子,眾人都在紛紛的議論著皇上親自迎接王爺一事,既即位以來,就算是戰功赫赫的大將戰爭歸來,皇上也從未親自迎接過。
而許王爺卻能得此殊榮,大獲榮寵,可見一斑。
許恆弋治理河南一事有功在先,讓許皇帝大樂,便舉辦了一次隆重的接風洗塵之宴。
眾人都預料到,許王爺將會面臨一次最龐大的論功行賞。
寬敞明亮的朝陽殿一片歡樂喜慶,笙歌樂舞,一縷縷上好的沉木檀香繚繞大殿。
朝陽殿的下人們,洋洋的忙碌著,太子一行人已經入席,漸漸地有眾多的嬪妃接二連三的踏進朝陽殿的門檻,皇家新貴紛紛祝上賀詞。
許恆弋只是迎合的笑著,對這種千篇一律的阿諛奉承無動於衷。
夕顏大病還未初愈,因身為正妃,不能缺席,卻還是硬著自己的身子來了,為的只是不丟了許氏的臉面。
她一身華服,面如冰雪,頭戴八寶瓔珞,鬢若仙雲流水,眼神雖然略顯疲憊,但依舊是美艷動人。
太子席上已經做滿了席位,太子而立之年已經娶了正妃一人,側妃兩人,良睇兩人。而相對於其他的皇子,也和太子不相博中。
許恆弋的位席是在太後之下,夕顏位於他的右側,略顯的形單影子,沈庭兒作為侍妾沒有資格來到殿上,因此他也就只有一名正妃。
「今乃是朕為許王接風洗塵之日,許王雄韜偉略,治理河南瘟疫一事被百姓津津樂道,朕聽後尤為大喜,國有如此棟梁,乃我天國之福,為立我天朝之威,特封許王為豫親王,賜予城池一座。」
大殿之上,皇帝的聲音入耳清晰。眾人兩眼發光,火紅一片,皆是妒忌之心,雖然表面迎合著皇上龍恩甚威,乃一國明君,心底卻不知道暗罵了許王幾百次幾千次了。
天朝乃是君主立憲的封建國家,幾百年來,雖然弊端盡顯,但每任皇帝都是廣納賢臣,知人慎用。
在天朝庇下,已有三大諸侯王,除去鎮守邊疆的恭親王之外,便有容親王、趙親王、如今許恆弋被封為豫親王,父子二人居然占了四大諸侯的兩大位置,這真叫人大跌眼鏡!
實力的懸殊,黨羽間的明爭暗斗,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如今皇上居然慷慨賜給他這名號,到底意味著什么?
要知道,在從前,許恆弋雖然是個王爺,那也不過是個貝勒而已,沒有多大的權利,然後這次被封後,他的手中將會掌握許多的兵權,那些見風使陀,風吹兩邊倒的人,開始冷汗津津,竟不知道下一步該投靠誰才好?
天朝歷史中,也有近親之間的諸侯王當上九五之尊的情況,太子雖然名義上是最佳的帝王人選,可是,最終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因此,選好一個靠山遠遠比什么都重要,待皇上百年之日,便依舊榮華富貴,若是選錯一步,那么滿盤皆輸。
許恆弋上前跪首。「臣謝主榮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