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39侍女,是她嗎?(2 / 2)

雲兮的小臉突然間垮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她已經向皇上隱瞞了自己娘的姓名,而且自己如今六歲了,確實是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誰。可是娘從來都不說這個問題,她也沒想過要告訴她,在很小的時候她有向師父哭過一次,說為什么自己沒有爹爹?師父將她抱在懷里哄著。師父說,雲兮現在還小,不懂的。你娘不喜歡提起爹爹,倘若你說了會讓你娘傷心的,若是想爹爹了,就來找師父,師父做你的爹爹。

半晌之後,雲兮思考了一下,才說道:「也不知道啦,我娘說了以後我若乖乖的,我爹就會回來呢。」

然後抬起天真無邪的笑臉,許恆弋一想,這個理由倒是可以騙六歲的小孩,先生真是煞費苦心了。

許恆弋笑了笑,這孩子,雲兮見自己發絲有些亂,習慣性的從兜里拿出梳子,自然梳著。許恆弋見她的動作,有些詫然。

雲兮其實自己也會琯發,她喜歡將自己的發絲綁成兩個小辮子,然後慣性的甩著,吃飯的時候故意微微地將頭側來側去,有時候辮子甩到了夕顏的臉上,惹來了夕顏一陣又一陣的抓狂聲,然後倆個母女便打鬧成一團,將梳子放進兜里已經成了雲兮的習慣了。

許恆弋見她梳著熟稔,居然鬼使神差的讓她將梳子給自己,將雲兮抱在了她的雙膝之間,對這她的頭發梳起來。

雲兮有些詫異,竟愣在那里,眼睛亮如星辰一般,許恆弋梳著她的發絲,眼中有些沉暗,這孩子若是自己的就好了。

霍孫今夜帶著夕顏覲見許恆弋,夕顏心里緊張萬分,連忙用一些能夠暫時讓皮膚長水泡的葯草抹在了臉上,這才放心的跟著霍孫到了許恆弋駐扎的小屋中。

邁著步伐,她感到自己的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曹德這時候上前去稟報許恆弋,許恆弋停下手中的動作,臉色微微顯示出詫異,霍孫居然那么迫不及待的就將女人送來了?隨之,笑著,鳳眸微揚,將雲兮從雙膝中放下來,抬眼間,便看見霍孫帶著一名女子進了他的屋中。

「微臣叩見皇上。」冷眼一看,心生悸動,不知為何當眼中見到這個女子的背影之時竟是如此之痛。

雲兮一看來兩,險些從凳子上摔了下來,兩眼發光,如螢火蟲一般,像是見到了最美的東西一樣。

果然,娘來救她了。她猜得一點也沒錯。

她沒有出聲,臉頰邊的梨渦一直笑著,然後自己用手將辮子綁了起來,眼眸清澈的跟吃了蜜水的孩子一樣。

「微臣知道皇上近年來,不喜歡生人接近,林遙尚書尚且還留在宮中,如今無人照顧,此女子是微臣遠方親戚的女兒,為人不善言辭,但伺候人一直都井井有條,不知皇上是否需要人照顧?」

說來是征求許恆弋的意見,實際上就是要讓他要了,若是推辭,按照君臣禮儀,怕是不給面子吧。

「奴婢會照顧好皇上的。」夕顏匍匐在地,巧妙地避開了他的視線,她有把握自己不會被他認出。

以前女扮男裝之時,假聲的應用自如,如今臉上傷疤還有用黑紗遮住的面龐,她比從前瘦了許多,若是沒有認真仔細,就算是耳鬢廝磨的夫妻也不一定認得出。

「朕就收了你的誠意,霍將軍,你倒是辛苦了。」

「為皇上分憂是微臣的職責。」

許恆弋眼角笑意甚是濃烈,揮了揮手,便讓霍孫下去,他打量著此女子,發現她眼角的梅花刻上的傷疤,心里不知為何悸痛起來。

曹德隨之也別他遣退下去,霍孫離開的時候在許恆弋的視線盲點中向她眨巴著眼睛,示意她盡快行動,時間是三天,三天後便是懷朝兩戰的時間。

夕顏用余光看了雲兮一眼,雲兮也裝作不認識她一樣,准備走,卻聽見許恆弋的聲音有些暗沉道:「雲兮,今晚你留下來。」

不同與心痛的哀叫聲,夕顏仿佛被人拉進了漩渦中,四周一片靜寂,雲兮有些澀澀的走到他的身邊,他卻古怪的將她抱到床上,然後輕聲說:「今晚你就睡到朕這里,陪著朕,知道嗎?」

夕顏的眼中夾帶著一種復雜的情緒,很多年前,因為她沒有說出真相,即使他沒有殺了雲兮和燕楚,卻是極為討厭和他們的。那么匆匆忙忙的送走了雲兮之後,就再也沒有想起過。

今日,他為何對雲兮有這樣的呵護?雲兮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許恆弋的眼神很銳利,為來了不讓他知道,她連忙的垂下眼瞼,月光如水般的傾瀉在他的身上。他淡淡地說道:「你到門口守著就行,有事情我會叫你。」

「是。」

回答了一下,然後關上了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險些從門邊滑落。

她蹲在門外,隱約地能看到里頭的燭光,霍孫說了,必須用這葯給他吃,她拆開的時候發現里面是一包粉,是很多年前,從天朝失傳的一種奇特的毒葯**噬,這種毒葯很惡劣,不能讓人死,去能讓人半生不死,有時候還會迷惑心智。當時拿到後,她震驚著,立馬把這葯粉給丟了,霍孫想用蠱毒威脅她,還是考慮的不周到。

將這**噬倒了,換成了軟筋散,想要在三天的時間內在他的飲食中下葯,然後間接的帶走雲兮。

如今,她便成神秘的女人,渴望的也不多,她處心積慮的來到這里,無非就是為了帶走雲兮,也許還有一點點的私心,那便是再看看他一眼,當方才再次見到他之後,她覺得自己的心便得變得非常的脆弱,用了六年的時間建立的堡壘,仿佛只要他這風一吹,就會將她的心凝析的撕扯成碎片。

六年了,在無數個清晨的日子,她總是想著他所說的誓言,他或許忘記了這樣的承諾,他說,等我,等我幾年……我們便離開……

每當想到這里的時候,她的心都是隱隱做痛著。他廣納後宮其中的深意不明,但是她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思考他是如何如何的,只是堅信著他的承諾,不忍打碎這樣的夢境,那些被飄散在空氣了消失的愛情,在很多年很多年前,似乎找不到了……

月色如水,黑夜漫長,仿佛一直,一直的都沒有終結。

此時,她發現自己如此的脆弱,也不想面對命運這樣的安排,如此糾結的將他們全部繞在了一起,她想要擺脫,卻一如既往的擺脫不了。

六年了,她覺得自己放棄了很多,比如許恆弋,即便心里愛著,她也沒想過找他,如今她唯一的牽掛,是雲兮,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

如此糾結著,她蹲在了地上,三更之時,屋里的燭光已經熄滅了。這時,門卻開了,她迷糊地睡眼倏然間睜開,睡意全醒,許恆弋一身雪白的長袍佇立在月光下。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這個由霍孫帶來的細作,依舊沉默著,然後問道:「會喝酒嗎?」

河南一戰,或許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對於他這個恆帝來說,確實如此,現在的他不關心戰爭,不關心細作,什么都不關心。

夕顏愕然,沒有料到這么晚了,他居然還要喝酒,只能規勸道:「皇上,夜晚風涼,喝酒容易傷身子。」

「我已經習以為常了」許恆弋冷淡道,便邁著腳步離開,夕顏隨後跟了上去,心里更是有些悸動。

習以為常了?

莫非這六年來,每一天他都是這樣半夜醒來去喝酒的?

果不其然,夕顏跟隨在他身後,走了一個又一個彎道,在一個亭子下,曹德已經吩咐許多奴才准備好了酒和菜。

曹德說:「皇上,今晚的酒是你最喜歡的梅花酒,從河南的那片梅花林里摘來的梅花,正新鮮著呢。」

許恆弋的唇側帶著笑意,然後讓曹德下去,曹德看著他眼中的笑容沒有進入眼底,於是說道:「皇上,少喝點才行啊,舊疾若是復發來了,奴才心疼。」

「你這狗嘴子呀,枉費我白白教你六年的學會看人了,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都忘記了?」許恆弋話語有些指責,但到不想真的指責,曹德上前,略微心疼的為他倒酒道,想到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心里很發酸,才會如此不顧及的去關心。

「皇上,人生在世,總免不了世俗。一生太短,一世又太長,珍惜眼前啊。」

他到是嫌棄曹德今夜話如此之多,便揮了揮手,略微不耐煩道:「你下去吧,這酒我是要喝的,要不,我真睡不著。」

掩飾自己心中的暗淡,曹德也不敢再說,六年來,他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白日里要應付那些精明的大臣,偽裝著一副睥睨於天下的狠毒君主,夜里卻是像孩子一樣躊躇不安的過著,想著過往。

走下階梯,曹德深深地看了一眼夕顏,用公式化的口吻道:「皇上就交給你照顧了,若有個三長兩斷,老奴唯你試問。」

心疼,悲傷,這些東西就好像潮水一樣的涌來,眼圈有些泛紅,可是被她極力的掩住,這些年,他到底怎樣過著,她一直不太清楚,從百姓的嘴里她總是能聽到他娶了多少妃子,納了多少侍妾,初次聽著的時候她是生氣的,是絕望的,是不甘的,久而久之也就淡化,現在真實的場景被映入了自己的眼中,她卻是痛著的。

她為了忍住不哭,狠狠地將指甲掐進了肉里。

時間如從指縫間溜走,許恆弋也沒在注意著她的模樣,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過了好久,他似乎注意到這亭子里還有一個人的存在,於是醉眼惺忪道:「你過來陪朕喝酒。」

她突然間愣住了,好辦天才擠出一句話:「奴婢不會喝酒……」

他笑了笑,眼中有些冰冷的涼意,終覺得這眼神好熟悉,在哪里見過,可是又怎么可能呢,於是他板起一張臉,說道:「朕的旨意你也要違抗?要知道,你是霍孫將軍送給朕的。」

她低走頭,挪著小碎步的過去,下一秒,便被他按在了石桌上,嘴角有些悵然:「曾經有個女人也是如此的忤逆我,也許以前我做錯了,不應該用強硬的手段逼她順服,如果她肯回來,我一定不會再這樣做了,如果她會回來的話……」

又喝了一杯酒,夕顏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實在就是酒瘋子,這梅花酒哪能喝那么多?又不是茶,如此想著,茶能解酒,便開始倒了起來,許恆弋微眯著銳利的眼睛,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纖纖玉手,他的手冰冷的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詫異地看著她手中凹凸不平的傷疤,眼神如火焰般燃燒。

「你的手怎么如此的可怕……?」

或許是有些醉了,許恆弋倒是沒有了君奴之分。夕顏笑著,將他的酒樽接過來,然後倒了一些酒,便說道:「臉也很可怕啊,怕是皇上見了都嚇到了呢。」

許恆弋的全身仿佛被什么澆灌了一下,冰冷之極。他無比痛苦地用手捂住臉,眼中脆弱的如孩子一般。「你說的對,燒死實在太可怕了。」

熊熊地烈火,他分不清是什么了,陵水殿的黑屋被化為灰燼,他找不到屍首,宮人們卻在黑屋的旁邊找到了幾具屍體,宮人們見一具屍體燒得面目全非,那身形像極了皇後娘娘,可是根本看不到臉。

唯有那翡翠玉鐲讓宮人確認了身份,當時他幾乎暈眩了過去,他不敢相信,這就是她,她死了……

就這樣死了……

往後的日子,他該如何的過去?

月光散落在亭子中,隱約的光從縫隙中劃過,他垂下眼睛,讓睫毛顯得更加的纖長。

見他這個樣子,夕顏一下子慌亂了,以前的他哪里是這樣的,都是堅強地,都是倨傲地,他們互相傷害的同時,誰也不肯向對方低頭。

兩人在相處中,都曾經試圖去改變自己,然而卻徒勞無力。她曾經也疲憊的說過放棄,放棄他的一切,而現在,這是他嗎?

宛若流水般的夢境,卻極為的真實。

「皇上應該振作起來,不應該像現在這樣郁郁寡歡。」

許恆弋朦朧地用眼神看著這個黑紗的女子,然後笑容飄渺。

「郁郁寡歡?你這奴婢倒是會說。自古帝王,哪一個不用郁郁寡歡的?」他笑著,居然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夕顏這下子理智和沖動開始出現了矛盾,她一揮手,將他手中的酒樽打翻!無比余怒的看著他,眼角邊有些濕潤。

做完這些,她就開始後悔了,嘴角囁嚅著,竟是一句話也不敢發出聲來。

她的惱羞成怒,甚至無法克制自己的行為,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因為他啊!

許恆弋眯起一雙銳利的眼睛,像是透過了時光機一樣,那眼神如琢磨不頭的自由的風,似乎要將她看穿。他伸出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仿佛要從她的眼中看清什么。

然後有些嘲笑般的盯著她。「你是霍孫的細作?但有你如此的細作嗎?像你這樣的,很快就會暴露身份了。」

有一絲尖銳的疼痛滑過了心臟,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平復著自己那紛亂的思緒,後退了一步。試圖離開他的禁錮:「奴婢見皇上如此喝著悶酒,心里不快,便失手打翻了酒杯,若是皇上覺得奴婢做錯了什么,就請懲罰奴婢!」

下一秒,她便跪在了地上,很自然的離開了他的禁錮,掩飾了自己的情緒。

他笑臉怡然地看著她,眼中的探究深淺不明,空氣里仿佛有一縷冷霧繚繞著,將兩人的身影反射著格外的寂靜。

「責罰你嗎?朕今日還沒這心情呢,借酒消愁愁更愁,你且給我下去,莫要再打擾朕的心情。」

她跪在那里,一直等待著他的回答,然而,他的聲音在過了半晌之後才發出輕輕地低沉,這樣的聲音讓她的臉部被刺激的有些抽動,一時間竟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緩緩地站起身,她挪著一碎步,盼望著自己能夠多看他一眼,她瞥見到那酒水倒在地面上那隱約被月光照射的光澤,想要去拾起那破碎的酒杯,怕他指責自己,只能緩緩地退步。

然而他像是沉思在自己的思緒中一樣,一邊笑著,下一秒卻又不笑,就像煙花一樣,綻放一刻後收斂了它的光華,再也找不回最初的本色。

她下了階梯,從走廊邊拾起方才的燈籠,就這樣照著遠方。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傷心絕望,一次又一次的帶著宮燈離去的。

然而這一次,她心底說不出的感覺,讓她在轉身的那一刻,淚眼迷蒙。

他優雅地舉起杯子,對著皎月一『碰』,又喝了一杯。等她走後,他眼中的那抹微笑瞬間的凝固了,他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感覺,她回來了?可是卻是從這個女子的身上找到了她當日的影子。

他搖著頭,這個細作又怎么可能是她呢?就這樣否認著,可是理智讓他有些崩潰,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自己孤獨的喝著悶酒,沒有人陪他,六年無數次的夜晚都是這樣的,沒有人,再也沒有人在他的身邊了……

沒有人肯忤逆他的意思,都是虛情假意的乖巧順從,他厭惡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你輕而易舉的得到了一切,卻來之不易的失去了他唯一的全世界一樣,再也找不到她如此特別的女人了……

他無法呼吸,他無法思考,這樣窒息的黑暗里,他張著唇,身子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他迷糊地走下了階梯,他想要呼喚那個女婢。

然後告訴那個女婢,他需要人陪,需要她陪伴著。

這是六年來他唯一一次在酒沒有喝完的情況下,有些喪失理智的走出亭子。

他搖搖晃晃的走著,腳步有些虛浮。那雙纖長蒼白骨架分明的手扶著沿路的欄桿,他滿腦子都是一種思想,那個女子呵,氣質像她啊,可是不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