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恆弋之心(2 / 2)

只是不想他那么快建立後宮而已……

只是想要見見他而已,別無想法。

她笑了笑,面紗下不知道她笑容是怎樣的,而此刻的自己只能做在車椅中,望著他的輪廓,用手將輪子推了幾下,許恆弋聽到這樣的聲響有些詫異,那是輪子的聲音,原來,曹德說對了,此女子已經殘疾了……

有些淡淡地失落,不知道為何他的心莫名的痛了起來,那女子隱隱搓搓的背影那樣深深地映在了自己的眼瞼之中。

讓他的心,莫名的痛了一聲,麻麻的。

「聽聞皇上與皇後歷來水火不容,民間傳聞皇上早已經有納後宮之說,才會將皇後廢了,已成全自己的風流,不知是否是這樣?」

見無氏茗如此的說著自己,許恆弋的心中徒然間堵上了一口氣,但是也不明白自己不會如平常一樣勃然大怒。

他深深地看著簾子內的女子,語氣有些犀利道:「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朕與皇後的事情,豈能容你們這些市野小民說的?你不怕我賜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呵呵,民女不怕,世人如何說也不可能當著皇上的面說,只不過心里想想罷了,怎能說出來呢?民女只是好奇,皇上來此,不就是想知道白色梅花是如何種植的嗎?皇上,你往右邊瞧瞧就能看見了。那是梅花的種子。」

許恆弋看了幾眼,發現此女子在說話這話之後,似乎有要走的意思,便有些急促道:「姑娘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如今和我做了買賣交易,為何不提及銀子的問題,從言語中我已經看出,你是我認識的某個人!」

她的呼吸瞬間停滯了,以為他認出了自己,有些慌亂,她只是想看看他而已,並沒有任何奢侈的想法。

也不希望他見到自己。

然,他似乎不氣餒,將梅花的種子拿到手中之後,眼神深邃地掠過層層的簾蔓仿佛要看穿她一樣:「為何你知道我心里獨愛梅花?為何你會有把握我來這里?你到底是誰?」

他步步緊逼而來,再也不顧及什么,語氣有些急促道:「你是誰?是誰?!」

怎么辦?該怎么辦呢?

她在心里急切地問自己,害怕被揭穿,害怕如此的狼狽被他看見。

她的病還沒有治好,可是卻還是千恩萬求地請先生幫助她,與他見一面,明白他的心思,哪怕一點也好。

她來之前總是這樣想著:他的心,到底有沒有將她放在心間?倘若他來了,那么說明,他心里念叨著她的,若沒有,那么她此生就再也不會治療自己,任由自己自生自滅了吧。

「我是誰有那么重要嗎?皇上,你別過來,你要是過來了,我就……」

她話語未完,徒然間,簾帳被迅速地打開,帶著微微地涼風,被打開了,如此的固執。

兩眼透過對方一看,許恆弋的心莫名的顫抖著,他的瞳孔豁然間睜大,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黑暗的一切。

燈光被迅速地熄滅了,他想要見到那個女子,眼前卻一片黑暗。

她的心松了一下,閉著眼,還好,險些被看見了。

而此刻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前,自己應該如何逃出去?如此想著,她就真的很怕,很怕被他看見,哪怕一點點。

「我都說了,你是見不到我的,將白色梅花拿去就走吧,皇上是不屬於月滿樓的,若是讓其他人知道了,恐怕引起不小的波動呢。」

她假裝自己的聲音很鎮定,可是這樣的味道卻傳入了他的鼻息之中,黑暗中,她看著黑乎乎的身影,聲音有些沙啞:「你為何對我的一切如此熟悉?無氏茗,你是誰?莫非你是她?是夕顏嗎?」

他毫不氣餒,哪怕這一切都是夢境,也想要知道一點點的真相。

逼迫自己的聲音里含著嘲諷,她說道:「真不知道皇上怎么這么喜歡做夢,皇後不是死了嗎?為何還做這些假象?我只不過是個苦命的女子罷了,曾經聽河南的一些人談及皇上在成為王爺之前的事情,俗話說的好,愛屋及烏,覺得皇上應該喜歡梅花才對。作為商人,談及利益之時也不含糊地,有賺則賺,豈能錯過呢?因此才在百花節中想要將新的品種賣給皇上而已。」

見她句句分析有理,他低著頭,隱約地輪廓中,總感覺那一絲絲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是她嗎?

不是吧……

也許是他在做夢,總是幻想著某些女人是她,這樣可不好。

按捺住想要擁抱她的沖動,此時她的手指因為一動,無意間觸碰到他的臉頰,如此的令人迷醉……

她的心微微地一動,呼吸一窒,卻見他極為快速地抓住了她,修長而溫暖的手指,他感受到了一點點屬於她的氣息,不一樣的氣息。

「解開你的面紗,將屋子里的燈光全部給我點亮了,不管你是誰,我都必須見到你,否則,我會拆了這間酒樓。」他嚴肅地說道,語氣里含著命令,他希望用這種命令讓她降服。

慌亂不安……

借著輪椅的力道他將她拖了出來,手碰到燈籠,正想要將屋子里的燈火點亮,外頭卻突兀地想起了吵鬧聲,不絕入耳地進入他的耳膜。

「墨林,你瘋了嗎?為什么老是死皮賴臉的跟著我,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極為地厭惡你,不是一點的厭惡,是特別的厭惡,所以你,別在煩我了。」富路一向嬉笑地聲音不見了,他怒不可遏地看著一個出水芙蓉的女子,指責道。

女子含淚的看著他,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道:「你知道月滿樓這個地方,為何你要訂這金房?富路,你心里有鬼是不是?倘若你想娶妾,我並不是不答應,只是不想你偷偷摸摸的」

富路摔開了她,險些將她推倒,墨林趔趄地退了幾步,眼淚如梨花般的落下。

「我不會罷休的,那個狐狸精我一定要抓出來。」

墨林極力地撕扯著那封信,是有人通知他來這月滿樓,不知道是他的哪個情人?!

緊接著,富路奪過她手中的信,罵道:「墨林,你實在太過分了,我告訴你,我心中愛的人不是你,我根本不想娶你,知道吧?要不是為了她能幸福,我絕對不會放棄她,你知道嗎?我娶你,就是為了給我家人一個交代,你想知道她是誰把?是誰把?就是夕顏,當今被廢的皇後,死去的嵇夕顏,這下你滿意了嗎?你所說的狐狸精就是她,你滿意了嗎?」

他眼中燃燒著熊熊地火焰,墨林的身子虛浮地恍惚要倒下,她的眼神瞬間一片荒蕪,只能不斷地低喃道「怎么會?」

他怎么會愛上皇上的女人……

「你騙我……」她的淚水流了下來,此刻的富路,再也沒有任何的矜持,月滿樓已經打烊了,他知道此刻的金房的走廊之中,絕對不會有外人出現,為了讓這個女人死心,他是什么話也說的出來。

「我沒有騙你,看見了嗎?看見這封信了吧?有人告訴我月滿樓的一個女子能夠種出白色梅花,我就是為了買這些梅花的種子而來的,我要將富府都種這些梅花,讓其他的花無一席之地!」

墨林聽完了他的話,滿腔的悲憤與難堪沖出了思考,她站起了身子,毫無顧忌地捶打他「富路,你不是人,你是個畜生!畜生!」

用花喻人,就是指責她不堪。

如此哭著,卻不知道許恆弋打開房們的時候,看著他們兩個的丑態不知道多久……

當富路觸及到許恆弋陰冷地眼神,嚇得臉色慘白,而墨林隨之也震驚地看著這個站在他們面前佇立的男子,一身青色的長袍,被燈光籠罩下的孤寂身影中那凜冽地氣息。

「皇上……」

富路輕顫的叫了他一聲,許恆弋凝視了他許久,然後狹長的鳳眸露出一絲的冰冷「富路,我一直以為你愛著墨林才會娶她,你居然連我也欺騙了。」

他愛上的是自己的女人……

一直默默地愛著……

原來那個時候,他一直來她的殿中,為她解悶,為的不是別的,目的只想多看夕顏一眼,或許還有另外的私心,富路,他居然是如此的人。

「請皇上賜罪!」

富路匍匐在地,面如死灰,他不會後悔自己說出了這話,他唯一後悔的是沒能好好的守住夕顏,沒能好好的保護他,愛不能說出口的痛楚,根本沒有人能夠體會,如今說出來了,心里到也暢快了,就這樣吧,他無怨無悔。

「求皇上饒了他,饒了他。」

看著許恆弋這樣的眼神,墨林的心也隨之沉下來,他知道富路說了大不敬的話,在天朝,窺視皇上女人的臣子,都必須被賜死。如此想著,她的心已經被撕扯了一大半。

許久的沉默,想到屋內地女子,還留在屋子里。

許恆弋想了幾秒,於是說道:「富路,今日朕就念在你曾經在河南一事,有功勞的份上,無視你的非分之想,帶著你的夫人離開吧,今日在月滿樓,朕從未見過你。」

空氣里凍結的味道,富路趴在地面上,心不斷地下墜著,最後微微地閉上眼睛,說的:「謝皇上恩典。」

終究是他的臣子,哪怕在沒有人的地方,他當他是朋友,卻一輩子也改不了君臣的關系,他是君,他是臣,永遠都隔著一層厚厚地溝壑,無法跨越。

也許,這就是他的悲哀,夕顏的悲哀吧。

許恆弋轉身,在黑暗之中,將燈火點亮,隨之整個屋子亮了起來,那個女子還在,他松了一口氣,眼神銳利地說道:「無氏茗,朕今日給你兩種選擇,一種就是揭開你的面紗,一種就是拆了月滿樓,你想要哪種?」

無茗氏看了他一眼,眼神隨之變得有些不同,面紗揭開,許恆弋的瞳仁一縮,看著眼前的女子,心里漸漸地下沉。

不是她,不是她。

女子含笑的看著他,隨之聲音也略顯不同:「皇上真是性子急切,不過是個商人而已,為何想要見呢……」

女子話還未說話,突然間頭頂響起了暴怒的聲音,一個俊美的男子從門口中走了進來,用力地將女子拉出來,然後罵道:「死女人,難怪我幾日都見到不你,原來你是想投靠另外的主子了?」

女子摔開男子的手,原本坐在椅子上似乎癱瘓的腳居然好了,她指著男子罵道:「風詢幽,你還好意思說,你自己呢,不是嫌棄我不夠溫柔嗎?我來天朝又怎么了,我自己想做什么關你什么事情?」

原來此男子竟是風詢幽,此女子是於露敏。

突如其來的狀況,於露敏抱歉地看了許恆弋一眼,然後聲音溫柔道:「既然皇上面也見了,不知是否要買梅花?」透過他的眼睛,於露敏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完全無視風詢幽要殺人的眼睛。

不是她……

為何方才覺得是她……

風詢幽箍住她的手腕,向許恆弋示威道:「雖然知道你是皇帝,但是我告訴你,她是我的女人,誰也不能碰。」

於露敏斜睨了他一眼,狠狠地踹了過去,風詢幽的腳裸邊突然疼了起來,風詢幽想要找到支點,拉著她,兩人順勢地摔在了門檻上,他吃痛道:「你真是越來越野了,為夫不治治你,恐怕是不行的。」

原本屋內沉重的氣氛變得有些滑稽,看著這一幕,許恆弋煩躁的不想說什么,連治他們的罪也不想,失落大於憤怒。他躍過他們走了出來,然後聲音如煙般的傳來。

「朕會將月滿樓的白色梅花全部收購。」

話語一出,再無任何的聲音,便走下了樓梯,再無任何的話語。

於露敏懸著地心終於落下了,方才仿佛經歷了什么一樣,她打了風詢幽一下。

眼中有些責備,「你怎么這時候出現,險些被你搞砸了,要是夕顏被發現了怎么辦?」

風詢幽偷偷地親了他一下,眼神有些戲謔:「這不是沒被發現嗎?死女人,你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於露敏死死地拍了他的頭一下,然後咬了他的唇瓣,「我覺得是個女人都會看上他,他長的可比你好看多了……」

風詢幽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真是活膩了吧?今晚……」

於露敏立馬地捂住他的嘴,害怕他說出什么禁忌的話,然後妥協道:「我錯了還不行,夫君?天下的男子也不及我眼前的你。」

風詢幽這才露出笑臉,扶起於露敏,便看見許邱涳推著夕顏走了出來。夕顏的眼神微微地有些暗淡,余光瞥見那抹離開的身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夕顏,你沒事情吧?」

於露敏看了看她,夕顏垂下眼瞼,眼眶有些紅,她輕聲道:「我沒事。」

於露敏與風詢幽對望了一眼,觸及她的眼神,心里也微微地有些惆悵。於露敏蹲了下來,認真地看著她說道:「夕顏,如果你真的想回到他的身邊,我們都可以幫你,你的腿能夠治好的,要對自己有信心一點。」

夕顏握住於露敏的手,然後輕輕地笑了:「謝謝你,你們來天朝也沒招待你們真的很過意不去。」

「這有什么拉,風詢幽這家伙還跟我說要走遍大江南北呢。只不過真的沒有想到你是天朝皇帝的妻子,那風銀君怎么辦?你和他……」

風詢幽撞了她的手肘,於露敏燦燦地閉上嘴,不敢再說什么。

風詢幽拍了拍夕顏的肩膀,然後安慰道:「別再傷心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一切都會過去……

然後怎樣才算過去?一年了,她的腿還沒有好,而臉……

想想心里難過,方才在屋里險些不能自拔,倘若不是因為富路與墨林的意外吵鬧,或許她真的會被發現,而於露敏也不會在他出去的那一會兒和她替換了。

富路……

心里越來越難過,原來他一直……

想起富路總是嬉笑著,應該是拿她開玩笑了,用她這個死人做擋箭牌是最好不過了,如今想著,心里也放心了許多。

富路啊,他總愛開玩笑的,這一次她不當真,這話還好不是當她面說的。

閉上眼睛。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先生,這就夠了,我們走吧。」

「你不想多留在這里幾天嗎?月滿樓都是我的徒弟,他們辦事情可以令你感到放心。」

「不了,能見他一面已經很知足了,先生,我已經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了,他來到這里是念著我的,能有這樣的想法就夠了,一個死去的人,能讓他這樣的掛念,就要學會滿足。」

許邱涳嘆了一口氣,夕顏啊,就是這樣,如此的不放過自己,偏偏要找罪受。倘若不見,她現在的病情估計會比前些天好些,又因為見了,悲傷了,這病,又要拖了……

「只要你高興就好。」

推著夕顏,兩人漸漸地消失在走廊之中。

恆兒如他的名字一樣,是有恆心的人,你定要相信他,顏兒……

白色的梅花種子開始種在了梅花園中,這一晃就是幾年,每一朵都開的極為的好看,像女人一樣的嬌媚。

原來六年前的空虛時光,她與他認真的見過的,僅僅這么一次,只是他錯過了,而她也躲過了。

那漫天的花海是她送給他的禮物,是不想他忘卻她的唯一證據。

唯有時間可以證明:感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