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聽雨歌鋒芒初露 3(1 / 2)

凰宮:灧歌行 蓮賦嫵 1567 字 2023-03-14

我笑著點點頭,對他更加多了份好感,「皇上既這樣說,那本宮就去湊個熱鬧。」

碧月早已備好了厚裘,此刻,正等在旁邊。

見我起身,忙上來為我披上,輕輕摻扶著,「娘娘,小心腳下。」

我由碧月、香墨一左一右摻扶著出了殿門,外面雪蓋半尺,穿著木屐踏過厚雪,穿過長長回廊,我突然想到了出嫁的前夜,那天,也是這樣的大雪,我身著單薄的寢衣走在漫天飛雪里卻不覺得冷,現在,事過境遷後,厚厚的裘衣下我身子仍不住顫抖。

我踩著腳凳,上了華蓋肩輿,宮人放下重重棉簾,由四個身強體壯的內侍穩穩抬向歆月宮。途中,遙遙傳來的宮樂聲里透露著喜慶的意味。

而我的轎子,孤伶伶行於宮牆之間,御道之上,耳邊還能聽到大雪籟籟落下的聲音,寂寥,唯覺寂寥,鋪天蓋地的寂寥……

即是躲不過,不如迎刃而上。

宮宴過半,皇後鸞架才翩躚降臨,襲一身尊貴朝服,在左右宮人的摻扶下緩緩入殿,今日在座的不光有皇親國戚,更有當朝重臣,多數都沒見過皇後鸞架,聽到喧到聲,都紛紛放下酒杯翹首看向門口。

霓紅光影里,酒微醺,意半酣,朦朧的目光里,皇後絕美容顏飄緲若塵,如曇花一現般不真實,素肌冰骨,黯香浮動,端庄里隱隱約約透著的嫵媚,噙著笑,含著嗔,風致嫣然,施身請安,「臣妾見過母後、皇上,祝母後安康長壽,皇上萬歲萬萬歲。」

病後初愈,少了往日紅暈,略見蒼白的臉色,風姿委婉,卻更添了一份病態的西施美,太後娘娘抬眸看過來,眸中劃過一絲驚艷神色,即而恢復平靜,笑著點點頭,「皇後,近日身子可覺好些?」

我微微福了福身,「謝母後關懷,已好多了。」

其他嬪妃,臣相、夫人……起身相迎,躬身請安,「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我微笑頷首,「免禮,都入座罷!」

我目光掃過眾人,漫不經心的看向郁誠越,今晚,他果然帶著大娘沈氏前來赴宴,雖然之前就已想到,可仍有些失望。

眸光黯了黯,我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向御案後的那人福了福身,在聖架一旁空著的位置坐下。

夏侯君曜輕輕咳了咳,臉上仍帶鬼魅笑意,「不是一直想家嗎?今日國丈大人還有夫人都來了,為何不見?」

還沒坐穩他便置問過來,我心下一哂,看向他,他目光若有深意,臉上異常蒼白,比我上一次見到的更加憔悴,看到他一副病容,強撐著。我已到口邊的諷刺話語卻怎么都說不出口,擔憂得看著他,「臣妾在宮中等了多時,怎么不見人來傳召侍葯?」

他諷刺一笑,「你這是在關心朕嗎?」

我沒有說話,他揚了揚手,筵前宮樂聲再起,已經換了一首「潤雪兆豐年」。

他從裘衣底下伸出手,蒼手修長手指執著冰冷玉壺,親自為我斟了一杯酒奉過來,「喝一杯罷,暖暖身子。」

他低下頭,又為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來等著。

我執著杯子輕輕與他碰了碰,「太醫院可煎了葯?不如現在臣妾扶您回宮……」

他猝然冷笑一聲,打斷我的話,「沒想到皇後娘娘也是絮叨之人……」他略不耐煩的道,但目光卻緩了幾分。

明黃錦袍下的身子越發顯得削瘦,偎著厚枕,斜斜倚在榻上默然喝灑的樣子,竟讓我有些不忍看,尊為天子又如何?貴為皇帝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孤伶伶一個人。

突然間發現,這個人,比我更可憐,我還有娘可以依靠,雖不能見面,但僅那份親情就可以無形得支撐著我努力走下去,可是他,連一個親人都沒有。

身邊鶯鶯燕燕,兒女情長,又有幾個是真,幾個是假?

太後娘娘鳳座就在一旁,卻連一句關懷的話語都沒有,只與嫡親的女兒言笑賞樂。

「咳咳咳……」他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撫著胸口撐在那里,杯子里的酒潑灑出來,濕了他蒼白手指。

我慌忙過去將杯子拿下,輕輕為他拍著背,「皇上你怎么了?傳太醫……」

身後隨侍宮人也都慌了,撒腿去找太醫,匆忙中四下亂撞。

先前一副其樂融融的宮宴,瞬間換上了凝重的氣氛,兩旁嬪妃也都放下酒杯圍了過來,不管這份情是真是假,但她們沒一個人希望皇上死去,天朝祖制,皇帝架薨,所有嬪妃無子嗣者均得殉葬。

這一陣咳來得凶猛、湍急,筵前宮樂聲嘎然而止,也湮了君臣歡笑聲,寂靜殿里,大家都聽到皇上重喘、壓抑的咳聲。紛紛投來目光。

或擔憂,或驚訝,或靜觀……

唯有兩束目光是我不能忍受的,灼熱而熾烈,比恨少一分,比愛多一分……

我冷冷的放下珠簾,將那些目光隔在外面,也隔了那束灼熱。堅決的將身子靠近身邊的那人,他,才是我真正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