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是我(2)(2 / 2)

唐鷗很快說完,轉而寬慰沈光明:「我就是想說說牢騷,沒有別的意思。」

沈光明連忙道:「我知道許多有趣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去看的。等這邊的事情做完之後我們就走。」

唐鷗一愣:「你還有什么事情?我現在就可以帶你走。」

沈光明連忙擺手:「不行的不行的。我還要幫遲夜白去找屠甘。」

他將屠甘的事情說了,只見唐鷗的神情又變得十分陰沉:「鷹貝舍怎么變這么煩了。」

「百里疾死便死了,可他心里的那些秘密可太珍貴,不能就這么沒了。」沈光明匆匆道,「等從他口里挖出消息,他一定得死的。」

他自然是十分篤信百里疾的下場。恨不得手刃那人,恨不能將長劍出出進進,捅穿那人身體。這些血淋淋的可怕想法一個接一個地從沈光明的心里冒出來,他又努力將它們壓下去,壓在心底。

不願讓唐鷗知道。不願他曉得自己心里頭那些骯臟卑鄙的念頭。

唐鷗似是有些不悅,但也沒說什么。

「我明日還要去找那趙大哥,再跟那些人練習。明晚再來找你,你盡快幫遲夜白尋到屠甘,別逗留太久。」

沈光明想與他再多說一些話,但此處畢竟是狄人王妃的府邸,唐鷗最好還是不要久留。唐鷗對百里疾那頭的情況不太清楚,打算去找遲夜白再問一下,順帶擾了他睡眠,以排解心中郁氣。

兩人便告別了。沈光明控制著自己不要把這坦盪的告辭弄得太依依不舍,匆匆揮手便小步跑開。走在廊上終究忍不住,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唐鷗仍站在那假山處看著他,腳下一盞翻倒的燈。

「燈!」沈光明連忙向他比劃,「要掛好!」

唐鷗便彎腰將燈撿了起來,再抬頭時,沈光明已沒影了。

唐鷗:「……」

他是不明白沈光明為何走也走得這么干脆,僅剩自己在這里,可憐巴巴地不舍得。

第二日沈光明早早便起床去尋舒琅,問他誰跟自己一起出府。

舒琅不在他房里,仆人說剛剛聖手屠甘匆匆過來找世子,兩人火燒屁股般往王妃那頭去了。

沈光明嚇了一跳,連忙也跑向敏達爾的住所。

敏達爾住的地方有府里最好的一片花園,園中遍栽著她喜愛的花木。此時已是深秋,關外早已零零散散落了雪,靈庸城的夜晚也極為寒冷。整個花園都顯得十分凋零,枯黃發黑的葉片被霜裹著,落了滿地。

此時院中圍著不少人,沈光明遠遠便見到舒琅挺拔的背影。

他小心走近,驚訝地發現人群中居然還有遲夜白。

遲夜白來過這府邸兩回,回回都是一身夜行服臉罩著面罩,此時卻一身月白色衣衫,卓然眾人。

「世子,這件事遲某確實在某些卷籍中看到過,但發生的時間卻絕不是現在。」遲夜白指著眾人圍著的一個物體說,「冬季,大雪,雪積一尺有余。百姓於道中積雪內掘出僵者數人,面皮發黑,雙目緊閉,有血水自目中流下。」

遲夜白背書似的說了一堆,最後話鋒一轉:「此番記載在靈庸城的城志中應該是有的。遲某是在傑子樓里看到的,《異事志》。」

眾人對他從哪里看到的並無興趣,對他所轉述的內容倒是十分關注。

沈光明看到有個大漢從那物體旁邊站起,見他滿臉絡腮胡子,便知是聖手屠甘。

「這人死了至少有一天了。」屠甘說,「但昨夜這里絕對沒有這玩意兒。」

一旁瑟瑟跪著的丫鬟仆人紛紛出聲應和,表示屠甘說的是真話。

沈光明又走近了一點,終於看到那被人圍著的物體是什么了。

那是一個渾身發黑的死人。那死人蹲在花園中,雙手袖在懷里,腦袋仰著,眼睛正對著敏達爾的房子。

難怪舒琅這樣生氣。沈光明想。他看了那死人幾眼,雖覺得十分猙獰,但因為已經見過百里疾驅使的水屍,倒是眼前這干巴巴的死屍利落些,也不覺得多害怕。

遲夜白身為鷹貝舍的當家,自然是一入靈庸城就被人注意上了。如今出了這樣的怪事,自然是要叫這個最大的情報販子來問問是否聽聞過類似是的。沈光明有些緊張:不知道遲夜白潛入府中的事情有沒有人知道。他站在人群之外,連忙思考如何為遲夜白夜探編一個好的故事。

那死屍來得奇怪,舒琅滿心憤怒與驚疑,沈光明出府的請求自然也被駁回了,沒得商量。沈光明十分懊惱,他連敏達爾那頭也進不去,只能照例做些洗馬、擦地的活兒。

正在走廊上擦得起勁,眼前停了一雙月白色的靴子,上頭還有些銀絲綉的花紋。

「遲當家,你這鞋子這么干凈,也敢穿出來?」沈光明抬頭問。

遲夜白面無表情,飛快從袖子里翻出一對香燭一包紙錢遞給他:「拿著。」

沈光明大驚:「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這些?」

「唐鷗說的。」遲夜白皺眉道,「我到靈庸城來,沒有一晚能睡得著。昨夜好不容易假寐片刻,又被你那唐鷗吵醒,十分可惡。」

他面容果真有些憔悴,眼下有一圈淡淡青色。

沈光明便知道是唐鷗托遲夜白帶過來的。應該是怕舒琅今日又改了主意不讓他出府才特意這樣做。

「你這樣跟我搭話……不怕別人起疑嗎?」沈光明將那些東西收在懷里,小聲問。

「我正在檢查府內情況,並詢問府中仆人,和你交談那再正常不過,有何可疑?」遲夜白一臉不悅。

因他生得端正英俊,就算是一臉不悅,也是十分好看的。沈光明臉上不覺便帶了嬉笑神態:「遲當家什么時候也開始做這種生意了?」

「原本與我無關!」他皺眉低叱,卻也不繼續說,轉而問沈光明昨夜是否見過可疑的事情。

最可疑的便是唐鷗了……沈光明坦然搖頭:「沒有沒有。那屍體到底是怎么來的?」

遲夜白沉吟片刻,壓低了聲音:「是自己爬進來的。」

白日耀耀,沈光明突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遲夜白仍在低聲說話:「這事情十幾年前靈庸城也發生過,在那《異事志》上記載著。那書滿紙胡話,但說到了一個關鍵處:有打更人在路上見到過弓腰行走的人,步伐僵硬,呼之不應。」

他把靈庸城十幾年前發生的怪事跟沈光明說了,聽得沈光明毛骨悚然。

「那事情發生之後,靈庸城里的財主們大為慌張,便湊錢請了司馬世家的人來幫忙偵查。所以此時此刻站在這里的,本該是司馬鳳,不是我。」遲夜白滿臉不耐。

「等等……會走路、會爬牆的屍體?」沈光明被他影響,也不由得壓低了聲音,「這不是和百里疾的控屍術很像么?」

遲夜白頓時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