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勃勃生機(2 / 2)

興安趕忙說道:「可是陛下,也沒有出現路有凍死骨,至少東西舍飯寺,不會讓人餓死,養濟院,也不會讓人凍死。」

「陛下,這事不能急,若非兵仗局鑄錢,柳七的營生,絕對好不起來,若非勞保局計酬,這柳七這工錢肯定不如現在。」

「陛下,慢慢來就是了。」

「陛下不常說嗎?發展一定會有問題,但是也有成果,陛下春秋鼎盛,徐徐圖之方為正途。」

於謙現在離京了,能勸得動陛下的,就就剩興安了。

在興安看來,柳七若是在正統年間,那背上的孩子,決計是活不下去的。

現在已經很好了。

至少一切在變好不是?

這不是陛下的功績嗎?

朱祁鈺當然知道財經事務這東西,兩個方面。

一個是做大蛋糕,一個是分配蛋糕,在做大蛋糕的同時,如何分好蛋糕,也是一個財經事務的重要課題。

至少大明在向前走,至少有勞保局,在計酬算工這件事上,已經踏出了第一步。

改革就像鋸木頭,有時向前、有時向後,但總的來說是向深發展。

興安松了口氣,看陛下的臉色,這件事陛下放在了心上,但是並沒有急於求成。

朱祁鈺走過了仁壽大街,拐了個彎,走進了朝陽門外大街,朝陽門是糧道門,來往的商賈更多,他走走停停,想要上朝陽門的五鳳樓。

守城的將士攔住了朱祁鈺一行人,朱祁鈺又拿出了那塊參議通政的七品信牌,但是守城的將士,壓根不吃這一套。

十二團營出京,楊洪暫代了京師總兵官一職,可是三令五申,城門守備事關重大,絕不可輕易懈怠。

盧忠無奈,拿出了自己的信牌,遞給了守城的將士。

「錦衣衛指揮使盧忠?」

「盧忠!」

守城的將士瞬間頭上冒汗。

盧忠的名字在京師,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那是陛下頭號鷹犬,辦了幾次大案要案,與太醫院的陸判,合稱地府閻羅,執掌生死。

冒充別的錦衣衛還好說,冒充盧忠,那不是找死嗎?

但是守城重任在身,守城將士還是搖頭說道:「未有命,不敢讓諸位上去。」

盧忠撓了撓頭,他是錦衣衛指揮使不假,可是京師外城守備並不歸他管。

朱祁鈺摘掉了自己的口罩,拿出了自己的玉制信牌,遞了過去。

守城將士瞪大了眼睛,他當然認得陛下。

陛下又不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整日窩在皇宮里,陛下每日到京營操閱軍馬,而且平日一直在講武堂坐班。

他趕忙行禮說道:「參見陛下。」

「朕能上去嗎?」朱祁鈺指著朝陽門的五鳳樓說道。

守城將士忙不迭的點頭說道:「自然無礙。」

朱祁鈺終於登上了朝陽門,朝陽門地勢較高,可以一覽京師之外。

城門口的護城河之外,是連綿不斷的民舍,窮民勞力,絕對不止柳七一人。

這些人,不住城里,和柳七一樣,日出入城,日落出城,在城里做苦力為生。

朱祁鈺還看到了柳七推著車走出了朝陽門,車上的小孩子,抬頭一看,便看到了城門上的朱祁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柳七趕忙抱起了孩子,放到了背上,小孩子嘬著手指頭,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朱祁鈺愣愣的出神。

「興安,朕很嚇人嗎?」朱祁鈺愣愣的問道。

興安趕忙說道:「陛下,爽朗清舉,瀟灑俊逸,京師那么多女子傾慕,陛下當然不嚇人。」

朱祁鈺嘆息,但是小孩子見到他就哭,可能這就是沒有孩子緣吧。

當初為了堅壁清野,城外三年生以上的樹木,悉數被砍了去。

但是瓦剌人退去之後,幾場秋雨,兩個春夏秋冬之後,城外又變得郁郁蔥蔥。

朱祁鈺扶著憑欄,看著通惠河上,無數的力夫喊著號子,拉動著纖繩,拖動著平底船將糧食拖到朝陽門外的民舍裝運。

通惠河的兩邊,依舊掛著黑眚的屍首,早已風干,那是朱祁鈺監國之後,下的命令。

黑眚就是水鬼,其實都是人假扮的水猴子,他們負責嚇走通惠河兩岸的閘夫,讓通惠河壅塞,方便牟利。

京杭大運河的重點是通州,糧食都聚集在通州,通州米價一石四錢,當時京師米價一石四兩三錢。

翻譯翻譯,就是致富神話。

當時還是監國的朱祁鈺下了命令之後,於謙帶著人,抓了不少假冒水猴子的人,就是勢要豪右之家的走狗。

這已經快兩年了,京師的糧價一直很平穩。

那些掛著水猴子的桿子,大皇帝不下令,沒人敢請陛下拔掉那些桿子。

天氣極佳,能見度很好,朱祁鈺站在朝陽門的五鳳樓,能看到不遠處的通州城。

蜿蜒的官道兩旁有很多的村落,而且還有已經有些發黃的麥田,風一吹,麥浪滾滾。

從朝陽門望去,通州城在去年一整年,在夯土城牆之外,加了磚石。

在瓦剌人圍困京師之前,沒有人能夠想到,被打的斷了氣兒的草原人,還能攻入關內,還能打到大明的京師。

大明天下無敵,是正統十四年前,所有大明人的共識。

甚至在很多地方,都在逐漸拆毀城牆,因為來往不便。

但是自從土木堡之變後,磚石城牆反而再次變成了主流。

「勃勃生機啊。」朱祁鈺拍著五鳳樓的憑欄,頗為感慨的說道。

一個掌令官,急匆匆的跑上樓,高聲說道:「陛下,前線傳來軍報,大明軍,已經和瓦剌人接戰了。」

朱祁鈺接過了軍報看了幾眼,大袖一展,眼神極為銳利的說道:「瓦剌人非但不投降,還敢主動進攻!」

「好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