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在景泰年間做奸細,多少有點大病(2 / 2)

這個蘇平用的手段就是銀子。

事情已經過去兩年多了,瓦剌人都已經西進快一年的時間了,這個蘇平找到了這個遺孀,金錢開路,套到了獨家新聞。

蘇平和蘇正的確是搞到了大新聞,連皇帝都驚動了,這不是大新聞是什么?

蘇平和蘇正的目的不僅僅是針砭時弊,借著夜不收的辛苦,說皇帝不恤民力,窮兵黷武。

除此之外,蘇平和蘇正將消息賣給了一個西行商賈,這個商賈人還在京師逗留,被盧忠逮了個正著。

盧忠作為專業的錦衣衛指揮使,查清楚了這個商賈是何許人。

蘇平和蘇正本就是被奸細收買的線人。

韓政派來的奸細。

就是那個安排了劉玉、韓陵刺王殺駕,在五原府外砍了渠家三兄弟車駕馬匹的韓政。

夜不收被營救的消息,被蘇平和蘇正賣了三百兩銀子,十倍利,還不知足,貪得無厭,還要在月旦評上發刊博得名聲!

名利,名利,有名望就有利益。

為了利益,投機者會出售絞死自己的繩索。

蘇平和蘇正顯然也是如此的投機者。

在他們的眼里,夜不收?不過是一群丘八罷了,死了就死了,誰會在意?

因為瓦剌西進,這個偽裝成商賈的奸細,並沒有及時把消息傳出去,事情沒有滑向不可收拾的地步。

朱祁鈺思忖了片刻說道:「將蘇平、蘇正兩兄弟的問題審查清楚,兩次查補之後,和這個奸細一道送解刳院去!」

「問問太醫院還有沒有雅座!」

蘇平和蘇正這兄弟倆兒,若只是吟詩作對,朱祁鈺來懶得理他們。

結果他們倒好,給瓦剌人當線人,在景泰年間做奸細,多少有點大病,必須要讓解刳院雅座伺候。

「去把湯和的曾孫湯胤勣,給朕叫過來!」

朱祁鈺靠在藤椅上,思考了許久說道:「日後這類涉及國朝戰略大事,要嚴格保密,即便是對家人也不能提起,胡尚書,擬個保密條例。」

朱祁鈺雖然平日里對王復總是罵罵咧咧,但他還是很擔心王復暴露。

對於也先而言,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重要?還是從遙遠的大明京師,傳來一條似是而非的消息重要呢?

其實朱祁鈺不知道,僅憑這么一條似是而非的消息,也先已經殺不死王復了。

王復已經組建了四個團營,共計八萬余人的烏軍。

日後此類的事,要嚴格保密,需要設立保密等級,依據不同的等級進行保密。

胡濙點頭稱是。

湯胤勣連滾帶爬的爬進了御書房,一抬頭看到於謙、石亨、胡濙、興安和大皇帝都盯著他。

他跪在地上,俯首帖耳的說道:「陛下,容臣陳情,都是蘇正和蘇平干的啊,我也不比陛下早知道多久啊。」

朱祁鈺看著湯胤勣,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瓦剌南下的時候,搖唇鼓舌的鳳陽詩社跟他沒關系,大明抓奸細跟他沒關系,削太上皇帝號、廢太子跟他沒關系,殺稽戾王跟他沒關系,會昌伯府鼓噪南衙造反跟他沒關系。

湯胤勣的繼室是孫繼宗的女兒,但是湯胤勣就硬是沒摻和南衙謀叛。

孫繼宗的那個女兒被族誅一同坐罪給斬了,因為那個女兒鼓噪湯胤勣前往南衙,被錦衣衛查到了書信。

這么多大風大浪,死了多少外戚?死了多少勛臣?連親王都死了三個,皇帝都死了一個。

湯胤勣都依靠著絕佳的站隊技巧,活到了現在。

結果偏偏在這陰溝里翻了船。

朱祁鈺怒其不爭的說道:「你說你,一個勛臣後裔,跟這幫讀書人走這么近干什么?是打算干點壞事?那倒是干啊,朕一刀砍了你便是。」

「馬上過年了,過完年,進講武堂,別在外面飄著了。」

湯和對朱明的建立有功,當初湯和給還在皇覺寺的朱元璋寫信,相約造反,隨後朱元璋到了軍中,還成為了湯和的上司。

這一點上,湯和幾近於泰伯讓王位的功德,所以湯和因此封公。

但是湯和死後,因為子、孫、曾孫三代均早逝,無法襲爵,導致信國公爵位至今空懸。

湯胤勣和他的大侄子湯傑爭爵,鬧得沸沸揚揚。

國公位很重,湯胤勣無論是取了孫繼宗的女兒,還是和文人走的那么近,其實都是一個原因,想要獲得支持,然後奪得爵位。

「這什么長洲詩社,不要再辦了,夜不收六十一人獲救的消息,不得流傳坊間,只要被錦衣衛風聞,朕絕不寬宥!」朱祁鈺看著湯胤勣就來氣。

好好的勛臣後代,行軍打仗,建功立業多好,撫寧伯朱謙之子朱永,甚至奪得了大明第一桿冠軍旗,何其的威風?

整日里跟一群讀書人廝混在一起,還爭信國公國爵位?

連讀書人都知道軍功值錢了,王復、王悅直接棄筆從戎了。

湯胤勣還跟讀書人廝混,他能爭到爵位才是怪事。

「滾回府去閉門思過,別再有下次。」朱祁鈺示意湯胤勣可以走了。

湯胤勣重重的松了口氣,俯首帖耳的大聲喊道:「臣領旨!」

他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朱祁鈺坐直了身子說道:「盧忠,其余人等,一並送到雲南滇銅廠苦役三年吧。」

「臣領旨。」盧忠領命而去。

朱祁鈺其實一直以為胡濙拿過來的這份社論,已經發出去了。

但其實並沒有。

這讓朱祁鈺有點疑惑的說道:「這些詩社發月旦評之類的東西,還要過胡尚書的手?」

新聞審查機制,這么早就建立了嗎?

盧忠的查補顯示,六十一名夜不收被救的消息,依舊是長洲詩社內打轉,並沒有散出去。

也就是說,在發《月旦評》的時候,居然要被禮部先審查一遍。

胡濙點頭說道:「是的,這是禮法。」

「這也是禮法?」朱祁鈺滿是奇怪的說道。

於謙附和的說道:「鳳陽詩社的那片《布仁行惠疏》社論,是私發刊印,所以陛下在砍那鳳陽詩社十四人的時候,沒有人為他們喊冤。」

「因為他們本身就壞了規矩。」

「胡尚書,這個為什么是禮法呢?」朱祁鈺滿是疑惑的問道。

胡濙摸了摸下巴說道:「臣想想,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