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你能信任的只有陛下!(2 / 2)

盧忠和王翱對視了一眼,才繼續提問道:「詳細說說。」

張鳳沉吟了片刻才說道:「這幾日在牢獄之中,我認真的想了想,金尚書那個人,我是真的佩服,他其實猜到了我會報復他。」

「但是他完全沒想到我會這么早的做。」

「如果等到我做了戶部尚書,再開始慢慢的報復他,那就無礙了,因為我是活的戶部尚書,而他是薨逝的戶部尚書。」

「陛下即便是知道,也要斟酌下,因為金尚書已經走了。」

「但是金尚書可能沒想到,我居然還沒上位,就開始做這些事了。」

「我太蠢了。」

張鳳對戶部尚書的位置,實在是太有執念了,正統三年起,平步青雲,官升六級至今,他還是正三品,他太想上位了。

所有的這些事,他都辦得有些操之過急了。

直到現在,張鳳依舊在自己以是,他一點不知道,陛下對金濂的稱呼始終是沐陽伯。

「我還以為金尚書跟你同流合污,才舉薦了你。」盧忠似乎是在不經意的說道。

「胡說八道!」張鳳帶著鐐銬一拍桌子,憤怒的說道:「你是陛下的緹騎,怎么可以憑白誣陷別人的清白!」

「記,你給我記!」張鳳隨著那名書吏憤怒的說道。

書吏不為所動,張鳳又看向了王翱大聲的說道:「王翱,你是朝廷命官,就眼睜睜的看著這些鷹犬,潑臟水不成?」

王翱瞥了一樣盧忠的題本,盧忠剛才那句話,顯然不是陛下題本上的話,是盧忠自己想說的話。

盧忠一筆一劃的記了下來。

盧忠查案,就是如此,任何人他都會懷疑。

王翱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盧忠只對陛下負責。

盧忠的嘴角勾出了玩味的笑容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里了,你看下口供,沒有問題,就簽字畫押吧。」

張鳳看到盧忠寫的一字不差,才松了口氣,簽字畫押。

盧忠站起身來,結束了這次的提審。

收獲很大。

「盧都督,你」王翱第一次和緹騎辦案,完全沒想到緹騎辦案,居然是這種風格。

連金尚書這樣的人,他盧忠都要懷疑嗎?

盧忠停下了腳步,低聲說道:「京師之戰的時候,我曾經派了緹騎跟著於少保,於少保巡邊歸京,在京師聽精忠旌的時候,發現了我的人,還讓我的人付錢。」

盧忠說話,就向著泰安宮的方向而去。

朱祁鈺拿到了盧忠和書吏寫好的書證看了許久,開口說道:「哎呀,盧都督,沐陽伯就沒必要懷疑了吧。」

朱祁鈺自然發現了盧忠的那番話。

「這不正說明金尚書是清白的嗎?」盧忠反而說道。

張鳳的反應太正常了。

金濂是個為大明貢獻了一生的人,即便是不當人的張鳳,聽到盧忠誣陷金濂的品行,都拍桌而起。

可想而知,盧忠那句話真的太過分,也可以看出,金濂本人是干凈的。

這就是盧忠要求證的事兒。

陛下從沒有信錯過人。

「沐陽伯,為什么會明知道這張鳳貪腐還要舉薦他呢?」朱祁鈺看著提本上的內容,陷入了沉思。

隨即他全然明白了。

張鳳他知道怕。

張鳳經歷了一切,能選擇收手,就是金濂最看重的一點,沈翼沒有經受過類似的考驗,就是沈翼最大的劣勢。

做戶部尚書不一定要那么能干,能夠躺在銀山上不為所動,才是金濂舉薦張鳳的理由。

可惜,金濂給了張鳳機會,張鳳不中用啊。

操之過急,是張鳳犯的錯誤。

「再查補下,就斬了吧。」朱祁鈺朱批了盧忠的那本題本,做了決定,畫了個紅圈,寫了一個斬字。

他決定殺了張鳳,動用非刑之正的司法程序,對張鳳進行處斬。

十分明確的指令,要殺張鳳的不是盧忠,而是朱祁鈺。

朱祁鈺站起身來說道:「為朕做事,即便是走了,朕也得護著點,今天朕不殺了這張鳳,明天就會有李鳳,王鳳,對朕的臣工下手。」

「這個蠢東西!」

張鳳的蠢,他自己都承認,實在是太過於急迫了。

「倒是一五一十說的很清楚,張鳳他想要什么?」朱祁鈺問道。

張鳳如此配合,必然有所求,活命的話,朱祁鈺是不會留下他的性命。

「他的家人。」盧忠如實的回答了問題,張鳳很在乎他的家人,尤其是三個孩子。

朱祁鈺想了想說道:「西城區找個宅院,安頓下來吧。」

「臣遵旨。」盧忠俯首領命,張鳳要為把自己的愚蠢和自以為是付出代價,他臨到了,能信任的只有陛下,而且陛下值得信任。

「根據張鳳的供述,這個福祥瑞茶行好好挖一下。」朱祁鈺揮了揮手,示意盧忠前去辦案。

「臣告退。」盧忠離開了泰安宮的御書房,查點了泰安宮和澄清坊的防務之後,才離開泰安宮,前往了錦衣衛衙門。

朱祁鈺手里握著一本奏疏,是新任的戶部左侍郎沈翼的奏疏。

沈翼走馬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燒到了皇帝的頭上。

「走了一個沐陽伯,來了一個沈不漏和王氣人啊!」朱祁鈺拿著手中的這封奏疏。

沈不漏自然是沈翼,王氣人自然是王祜,這戶部的哼哈二將,第一把火燒到了皇帝的錢袋子。

沈翼要皇帝還錢。

內帑欠著國帑一些錢,當初說好的各市舶司的稅監鈔關和寶源局五五分成,白紙黑字,陛下當年和金濂立了字據。

但是市舶司規定,給銀蠲免四分,各大市舶司現銀很多,但是按照大明的金銀之禁和新貨幣政策的規定,銀兩得鑄成銀幣,才能使用。

所以朱祁鈺給的五五分成,是直接給銀幣的五五分成。

這里面會產生三分銀的鑄幣稅,這鑄幣稅,都歸了朱祁鈺的內帑。

現在,沈翼,這個兩手並攏沒有一絲縫隙的沈不漏,拿著當初朱祁鈺和金濂達成的五五分成的協定,找到了皇帝,就倆字:還錢。

解決的辦法很簡單,把張鳳從牢里放出來,和沈翼打擂台,朱祁鈺就沒這個煩心事了。

「要不讓林綉跟他們戶部再吵一架?」興安也是一臉為難的說道。

這事兒其實金濂也說過好多次,但是朱祁鈺每次都派林綉和王祜吵架,這吵著吵著,就會有更重要的事兒。

沈翼這把火燒到皇帝頭上的時機,真的把握的很好。

朱祁鈺剛剛任命了沈翼,這不給,就是不支持他沈翼的工作,若是支持沈翼工作,就得付出一大筆的錢。

金濂沒說錯,這沈翼真的愛錢,可勁兒的往懷里扒拉,即便是撈不到自己手里,能看著也是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