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章 襄王欲奪大位效燕王事(1 / 2)

胡濙只是覺得朝堂這種冷漠的地方,居然罕見的有了一些溫情,這種溫情對於朝臣而言,不是什么好事,當他們習慣了這樣的朝堂,在朝中局勢發生了重大變故之後,就會無法適應急轉而下的朝堂風氣。

這種溫情是隨著政治穩定和寬松帶來的必然結果,就像是太陽升起之後,一切魑魅魍魎遁形,一切都在按著規則行事,而重大變故比如於謙病逝、皇位更替等,就會給朝堂帶來劇烈變化。

而這種時候,隱藏在暗處的陰謀家們,就會用自己的沒有底線和沒有道德,擊敗朝堂上的所有的正人君子,而後搖身一變,營造出眾正盈朝的假象,講一些狗屁不通自己都不信的道理,湖弄哄騙世人。

就連這個讀書讀的腦子都有些迂腐、三元及第的商輅,都在追求真相和浪漫。

商輅當然知道胡濙在說些什么,想了很久才說道:「其實蠻好的,陛下正年輕。」

這種穩定和寬松風氣,會讓景泰年間的大思辨百花齊放,而年輕的陛下只要能夠穩定執政下去,商輅大概率看不到朝中發生重大變化的時候。

他人都死了,死後的事兒,也管不著了。

時至今日,陛下仍然是個十分謹慎的人,好奇陛下吃幾碗飯、在泰安宮里埋釘子的翰林,被扔到了永寧寺去。

等到商輅離開的時候,商輅才發現一個很奇怪的事兒,那就是胡濙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訓戒了他在政治上的幼稚和天真。

站在胡濙門前的商輅,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搖了搖頭,既然胡濙講明白了先帝從未後悔殺了漢王府滿門,那陛下的身世,便沒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了。

只能說謠言就是謠言,至於那個宦官陳符的話,商輅認真想了想,大概是在胡說八道。

其實商輅就是追問,也問不出什么來,他打太極的功夫和胡濙比起來,還差著九個無恥的劉吉。

胡濙站在小閣樓里,冷漠的看著商輅在門前駐足而後搖頭離開,才拄著拐杖,拿出了火盆,在匣子里拿出了幾張紙,扔到了火盆之中,而後取了些水,倒了進去,沖散了所有的灰盡。

胡長祥還以為小閣樓失火了,嚇得趕緊提著桶跑上來,才看到了坐在躺椅上休息的胡濙,他奇怪的問道:「父親燒了什么嗎?」

「人老了,寫字不利落,看的生氣,就燒了。」胡濙笑著回答道,這個答桉很是合情合理。

胡濙是老了,不是傻了,這找理由甚至都不用費心思。

至於胡濙到底燒的是不是自己寫廢的字,只有胡濙自己知道了。

「爹以後要寫什么,跟孩兒說。」胡長祥拿出了毯子蓋在了胡濙的身上。

「前幾日陛下賜了宅院,明日你找些人收拾下,我也致仕了,再占著這么好的官邸,朝臣們又該罵我不要臉了。」胡濙靠在躺椅上,看著院子里的落葉,對著胡長祥悠悠的說道。

忙忙碌碌一輩子,終究是要徹底遠離這個權力的漩渦了。

「陛下不讓搬。」

「宣旨賞賜的小黃門說,收拾歸收拾,日後再有旨意,還是再這里宣旨。」胡長祥說到了宅子的事兒,就是一樂,收拾著火盆,抬著頭說道:「爹,你說陛下也是有趣,這賞了宅子,又不讓咱們搬過去,宣旨還來這里,這是為何啊。」

「你不懂。」胡濙聞言也是一愣,隨即才說道:「王直那廝早就搬出去了,陛下也沒特意叮囑過,陛下是讓我啊,臨閉眼前,都得給大明繼續效力。」

「挺好。」胡濙靠在躺椅上悠閑的說道:「我這一把老骨頭,陛下還是蠻看重的。」

王直和胡濙的情況大不相同,王直在京師之戰前,是百官之首,稽戾王被俘群龍無首的時候,王直拿不准主意,把這個百官之首的位置交給了於謙,後來在朝局穩定後,吏部尚書的位置也交給了王翱。

這王直和胡濙在辦事的能力上,還是差了些。

比如這次陛下交待官船官貿的事兒,胡濙就辦得極為周全。

胡濙樂意不樂意為陛下繼續效力?他自然是樂意的。

胡濙這輩子都在朝堂上,這眼瞅著都五十多年的時間,除了朝堂他唯一的愛好,就只有醫術了。

他致仕完全是精力不濟,占著坑不干活會被人戳嵴梁骨便退了。

胡長祥笑著說道:「咱們家現在有三萬三千六百多銀幣,這可是賣書賺來的,就是那本動物志書,沒想到還有這么多人去看。」

胡濙還領著朝中俸祿,太子少師可是從一品的大員,胡長祥除了太醫院的俸祿,還領著一份世襲的錦衣衛鎮撫使的俸,這份世襲俸祿,每代降襲,五代而絕。

「持家有道。」胡濙不咸不澹的誇獎一句。

其實知道朱祁玉和吳太後為何住在宮外,不住在宮內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在大寧衛主持韃靼王化的襄王朱瞻墡。

襄王朱瞻墡是在宣德四年才離開了京師,就藩長沙府,對於宣德三年出生的朱祁玉知之甚詳,甚至還去抱過孩子。

朱瞻墡這離開了京城之後,立刻就變了個模樣,氣色都變得紅潤了許多,這塞外風沙再大,也沒有朝堂里的歪風邪氣來的駭人。

朱瞻墡不用過著上面怕陛下誤會、下面怕朝臣陷害的監國日子,這人輕松了下來,精氣神立刻就不一樣了,神采奕奕。

心寬體胖,朱瞻墡這又胖了幾斤,每次監國都要瘦十斤,要不是他是嫡皇叔,打死他也不肯干這種苦差事。

干得好,你是皇帝億兆供養不是應該的?

干得不好,文人墨客各種陰陽怪氣、夾槍帶棒的罵你,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昌平侯楊俊又帶著四勇團營又去剿匪了,這昌平侯來到了韃靼,不是在剿匪,就是在剿匪的路上,這地界有這么多的匪嗎?」羅炳忠給朱瞻墡倒了杯茶。

他就是襄王府長史,是朱瞻墡的幕僚,倆人又是過命的交情,說話自然不用那么的拘束。

「嘿,這你就不懂了,沒有匪就不剿了嗎?馬蹄聲不在這些一個個氈包外面響起,你信不信明天這地界上,就滿地的馬匪?」襄王搖頭晃腦的說道:「這就要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