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八章 兩難自解,你看如何?(2 / 2)

即便是工匠也會腐化墮落,徐四七可是和陛下赤著膊在王恭廠里一起做過鐵匠的工匠,現在不也因為兒子被流放到了遼東?

人,都是會變的,自然要有規章制度去督查。

「是某孤陋寡聞了。「賀章這才了然,便退回了班列。

朱祁鈺也回過神來,這京宣馳道也議了很多次了,今天於謙做匯報之後,就要著手施工了。

朱祁鈺看朝臣們不再說話,對著興安說道:「宣旨吧。」

興安向前走了三步,

一甩拂塵,等著兩個小黃門將聖攤開舉起,才陰陽頓挫唱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奉天命,君主天下,一體天心施恩布德,今有鐵馬奔騰,圖內外安泰,故敕營造京宣馳道溝通內外,著工部主理,於謙總督……」

朱祁鈺修京宣馳道是在大興土木,明英宗修西苑也是在大興土木,可是這興土木,也看修的是什么。

若是日後有人拿這個說朱祁鈺是大興土木的亡國之君,那朱祁鈺也認了,亡國之君就亡國之君吧,垃圾多了,也看不差這么一點。

興安宣旨之後,大明的頭等大事,終於擺上了桌兒。

北伐。

但是仍然只是朝議,朱祁鈺並沒有最後頒布旨意,他還在等這貢院里的反對意見,完成最後一次的料敵從寬。

打仗是興亡之事,朱祁鈺慎重理所應當。

朝臣們念的經還是老一套,已經沒有可以完善料敵從寬的參考意見了,朱祁鈺便止住了他們的話題,正當這朝會趨於尾聲的垃圾時間,所有人都有所放松的時候,朱祁鈺忽然開口說道:「戶部右侍郎蕭鎡。」

所有人一激靈,看向了那個顫顫巍巍的蕭鎡。

蕭鎡更是嚇了的一趔趄,趕忙出列跪在地上,頗為謙卑的說道:「罪臣在。」

「何罪之有,連都察院、吏部、反腐廳都說你無罪,只是受到了錢薄的牽連,不要稱罪臣,朕不喜歡,稱罪臣會被朕拿了腦袋的。」朱祁鈺手指敲了敲扶手,強調這蕭糍認清自己的身份,他朱祁鈺說你是戶部右侍郎,你就還是戶部右侍郎。

「謝陛下隆恩。」蕭鎡感激涕零。

「今日在這朝堂之上,朕駁了賀總憲所請,賀總憲是朕的臣子,不好忤逆朕的意思,只好做罷。」朱祁鈺意有所指的對著蕭糍說道。

蕭鎡糍還沒回過神來,賀章就趕忙出列俯首說道:「臣不敢有怨懟之心。」

「看看、看看,不敢,不是沒有。到底這賀總憲心里有火,現在胡尚書不在了,這賀總憲發起火來,朕也壓不住。」朱祁鈺短暫的停頓了一下。

他這個停頓,意味深長。

按理來說,賀章就該見縫插針的請罪,表明恭順之心,但是賀章沒有,說明賀章對陛下處置蕭鎡意見,的確是有意見,而且不小。

這不是賀章沒有恭順之心,而是賀章真的認為這蕭鎡不能這么放過,蕭鎡是沒犯錯,可是這錢溥案子里樁樁件件,哪件不是錢溥借著蕭鎡的威名在做?

朝堂上哪個不是人精,這一個短暫的停頓,賀章在陛下需要演戲的時候,選擇了視而不見,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賀總憲心里的邪火兒,發不到朕的頭上,他也不敢。」朱祁鈺一瞅賀章這模樣,就知道賀章的確是憋著一股子火兒。

賀章聽陛下這么說,趕忙俯首說道:「臣不敢。」

賀章真不敢,陛下要是把胡尚書從官邸里抬出來,賀章不知道得受到怎樣的刁難,胡濙的手段,試一次就夠了。

朱祁鈺笑著說道:「賀總憲不敢對朕發脾氣,但是日後還是要盯著你蕭鎡,這被都察院盯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說是吧,蕭侍郎。」

「臣惶恐。」蕭鎡打了個哆嗦,現在的都察院已經今非昔比,說盯著你,就是一直盯著你,被盯上,那是左腳出門都要被彈劾,如此為官,不出幾月,就失心瘋了。

朱祁鈺的笑容更甚的說道:「這樣,朕給你支個招,既能平息了賀總憲心里的火氣,又能讓蕭侍郎不至於擔驚受怕,兩難自解,你看如何?」

兩難自解?

這天下哪有什么兩難自解的法子!

群臣都看向了坐

在月台之上的陛下。

朱祁鈺這才圖窮匕見的說道:「錢溥的案子,就由蕭侍郎督辦吧。」

群臣皆是瞠目結舌,陛下這招,著實是熊貓開飯,損到家了。

這蕭督辦錢薄的案子,錢溥不死也得死。

的確是兩難自解,不過承受代價的卻是錢薄。

「陛下聖明!「賀章聽聞之後,俯首說道。

恩師督辦自家門生故吏,他之前那個問題便有了答案,天下的士子們正在貢院里博取功名,若是陛下包庇蕭鎡,豈不是讓天下士子寒心?

現在不寒心了,而是暖心。

「這下氣兒消了?」朱祁鈺站起身來看著賀章說道:「賀愛卿,都察院還是得辛苦賀愛卿,都察院不亂,咱大明才不亂,一切有勞了。」

「臣食君俸,忠君之事。」賀章說完便歸班了,陛下對他沒有邪火,更沒有誤解。

「臣謝陛下提點,錢溥案,臣必然明察秋毫。」蕭鎡接受了皇帝的建議,攬下了差事。

興安一看大幕收場,再甩拂塵說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退朝。」興安一揚嗓子,宣布這次朝會結束。

於謙走在最後面,朱祁鈺要去講武堂,於謙也在講武堂坐班,自然一道前往,這也是十多年來的慣例,同行的還有武清侯石亨,成國公朱儀等一眾。

「朕今日處置蕭糍,於少保怎么看?」朱祁鈺詢問著於謙的意見,蕭鎡和於謙有舊,當年於謙銀鐺入獄的時候,蕭糍也是保於謙的群臣之一。

於謙笑著說道:「甚善,惟有此,蕭鎡方能保全,都察院才能善罷甘休,亦能扼殺不正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