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成親?移居?(1 / 2)

寡人無疾 祈禱君 4053 字 2023-04-16

聽到劉凌的問題,蕭太妃渾身一震,臉sè一下子變得煞白。

她也算是經歷過許多事的人了,卻有這樣的反應,顯然是對劉凌知道「九歌」的存在而震驚。

《九歌》,是代國人人知曉的詩篇。

昔年七國爭雄,楚國最終統一七國,先楚文化成為日後歷朝歷代的正朔,楚國的楚巫之風也綿延千年,其中最負盛名和幻想sè彩的,便是楚大夫屈原的楚辭《九歌》。

在代國,但凡是讀書人,都能背出這首《九歌》來。《九歌》原本是上古先民祭祀天地眾神的祭歌,後來屈原將其改編與加工,寫成格tiáo高雅的詩篇,也對上古的神明做了詳細的描寫。

而後歷朝歷代之刃人,一提起「神仙」,腦子里想起的都是楚辭中描寫的東皇太一、雲中君、湘君等神仙,並對此悠然神往。

就連後來興起的道門,也都吸收了巫楚文化,在神仙體系中納入了不少楚國傳說中的上古神仙,使上古巫楚和道家的體系融合為一。

所以劉凌第一次聽到「大司命」的名稱時,就隱約感覺到以高祖的性格,絕不會只設立一支孤軍。

果不其然,隨後他問起薛太妃,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高祖能最終統一江山,不僅僅是靠著文臣謀士,還有江湖豪俠、道門高人,以及許多民間的奇人異士。高祖的性子闊達豪爽,大業一成便論功行賞,那些不願得官的奇人異士也留在宮中作為供奉,為他們頤養天年。

這些奇人異士在宮中或宮外挑選了合適的繼承衣缽的人選,一代代將自己的本事傳了下來,以供代國所用,至於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就不為外人所知了。唯一被人熟悉的「大司命」,也是因為殺伐決斷偶爾會bào露行藏,才在外有了凶名。

劉凌並不確定真的有《九歌》,他只是推己及人,想到自己遇險而求仙的經歷,用《九歌》來試探蕭太妃,然而一試之下,果然奏效。

附在蕭遙身上的蕭遙似乎並不具備蕭逸的穩重和機變,這也是劉凌認為她真是魂靈而不是的病的原因之一。

雖說對長輩還用「假詐」的手段來試探有些不太妥當,但劉凌知道,如果不能在蕭遙這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在蕭逸那邊就更得不到了。

男扮女裝的蕭將軍雖溫和可親,但這種小把戲在他面前是行不通的。

「你從哪里知道的《九歌》?」

蕭遙蹙起眉頭。

「你不該知道的……」

「薛太妃曾經告訴我一點……」

劉凌低了低頭,語焉不詳地說著。

「是薛芳?」蕭遙並沒有懷疑,以為是皇後或薛太傅曾經告訴過她,避輕就重地告訴劉凌:「《九歌》是一本名冊,也是一群人的合稱。這些人有些是共用一個名稱,有的是只有一人。每一代的『九歌』皆不相同。比如說我二哥身邊的大司命,到了下一代,也許就不是這些人了……」

「有了下一代後,上一代的?」

劉凌好奇地問。

「自然是被榮養起來了。九歌一旦有了接任之人,就會恢復本來的身份。」

蕭遙嘆了口氣,戳穿了劉凌的小心思:「我知道你想問我什么,可是我知道的也不多。一旦被立為儲君,這些事情自然會有你父皇來告訴你,你又何必問我?」

「只要當上了皇帝,《九歌》就會為之所用嗎?」

這么qiáng大的一支力量……

「殿下,你沒有弄清楚九歌和皇帝的關系。『九歌』是高祖為了代國而立,不是為了帝王而立。九歌的每一部,可以聽從東皇太一的命令,但東皇太一本身,也是九歌的一部分。」

一把蒼老的聲音在偏殿里突然響起。

劉凌一驚,扭頭看去,卻沒看到什么人影。

「那是大司命的統領,雲旗的師父『玄雲』。」蕭遙見劉凌吃驚,壓低了聲音倒:「雲旗是下一代的『大司命』統領,可先帝一死,如今的這位陛下因為一些原因並不能讓『九歌』信服,所以下一代的大司命之首,必須要等到新的東皇太一出現,才會成為真正的大司命。」

「您是說,東皇太一都是君王,但九歌也可以不服從君王的命令」

劉凌明白了玄雲的意思,卻依然很是迷糊。

為什么九歌說不尊君就不尊君?帝王的身份,還不能夠掌控這些人,那這些人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東皇太一必須是君王,但君王卻不一定都是東皇太一。當年的景帝就沒有得到《九歌》的名冊,高祖將名冊給了身為皇長孫的恵帝。所以恵帝必定為帝。」

玄雲又說出了一些秘聞。

「殿下不必將『九歌』想的太過神秘,我們並沒有什么改天換地的力量。『大司命』是刺客,『少司命』是護衛,聽起來玄乎,不過是名頭好聽罷了。」蒼老的聲音笑呵呵地解釋著。

「其余諸人,有的甚至只有一個人,不是職責不同,名稱不同。既然都是人,叫大司命還是叫刺客,叫少司命還是叫護衛,又有什么區別呢?」

他這樣一說,劉凌心中的神秘感和忌憚總算是減輕了一點,但他摸了摸腦袋,覺得自己一天接收這么多信息,頭都快要脹開了,也沒法子再和蕭太妃談笑風生。

「我的二哥對你抱有很多期待。」

蕭遙對他笑了笑。

「他日夜顛倒,正在壯年卻被困於冷宮之中,有志不得伸展,大好男兒身卻要藏頭露尾而活,是我連累了他……」

她站起身,摸了摸劉凌的腦袋。

「我其實不想再回魂了,我這一生雖然並不算美滿,但我並無怨恨。如果我能見到神明,我一定求他讓我不要再回魂,上天下地lún回轉世都隨意,就是不要再和我的二哥糾纏不休。如果你日後有了本事,能把我從我我二哥身上驅走,麻煩你留個心……」

劉凌想起了那道骨仙風的太玄真人,緩緩點了頭。

「是,我認識天師道掌教的弟子,如果有機會,我會請他師父來看看您。」

「呵呵,我二哥說的沒錯,你真是個好孩子。」

蕭遙移步到窗邊,望著東方微微泛出的白sè,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天快亮了呢,我也要走了……」

她轉過頭,對著劉凌說道:「我要休息了,你去殿外等候一會兒吧。等我醒了,起身的就是我的兄長了。有些問題,我不能解答,但他卻可以……」

蕭遙的眼神從他身邊的書袋掃過,悄悄眨了眨眼。

劉凌一下子從臉紅到了脖子,忙不迭地起身出殿,連告辭都忘了。

劉凌出了偏殿,也是意外。

偏殿外居然站著好幾位大司命,領頭的,便是那位雲旗。

「你們這是……」

劉凌一開口,幾位大司命望天的望天,搓手的搓手,雲旗撇了撇嘴,丟出兩個字:

「好奇。」

劉凌無語,索性在殿外坐了下來,和這些大司命們聊聊。

「這么多年了,你們就一直住在這里?不憋屈嗎?」

他仰著臉,滿臉好奇。

「我父皇知道你們嗎?」

「知道。」雲旗沉悶地說。「我們的衣食住行都是現在這位陛下提供的。但是他知道也沒辦法,我們不聽他的。」

「我皇祖父讓你們一直這么守著蕭太妃嗎?」劉凌嘆了口氣,「那不跟坐牢一樣?」

「殿下不必套我們的話,我們什么都不會說的。」

雲旗硬邦邦地回答。

「我們的主人不是蕭太妃,只是前任東皇太一命令我們暫時聽從蕭將軍的命令,我們才寸步不離。」

『嘴里說著我們什么都不會說的,然後立刻就什么都說了啊!』

劉凌心中啼笑皆非。

看樣子大司命們窩在這個地方,也窩的實在受不了了。所以他一進偏殿見了蕭太妃的魂靈,大司命們才好奇地趕過來「聽牆角」。

那位雲旗的師父「玄雲」大概也在哪里蹲著……

一想到自己在和蕭太妃說話時到處都藏著人聽牆角,原本好像神秘yīn暗的大司命們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

劉凌搖了搖頭,好笑地和雲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直到偏殿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蕭太妃出來了。

不,應該說,蕭將軍出來了。

一樣的衣著,一樣的長相,甚至這位蕭將軍還帶著一絲疲倦的氣息,但他往你身邊一站,你便知道他不是剛剛的蕭太妃。

氣質迥然不同。

曾經劉凌感慨於蕭太妃的英挺堅qiáng,如今一想,他從頭到尾感慨的都不是蕭太妃身上異於女人堅定的那一面,而是憧憬著對方身上屬於「男人」的那部分特質。因為他從小生於冷宮之中,身邊並無男性長輩和同輩,自然而然的,就對太妃們之中身上最有男性特質的蕭太妃越發崇拜。

這種崇拜,和對薛太妃的親近愛戴又有所不同。

蕭逸站在偏殿門口,面sè復雜地看了眼劉凌,顯然在殿中的玄雲那里知道了剛發生的事情。

但他沒提剛才發生的事,只是對他抬了抬下巴:「先進來說話,蹲在外面,成何體統!」

他說的不是劉凌,是雲旗他們。

見蕭逸出來了,雲旗他們立刻一個個站起身子,四散而奔,像是被獵狗驅趕的兔子。

劉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站起了身。

「進來吧。」

蕭逸嘆了口氣。

劉凌低著頭跟著蕭逸進了殿,坐在了剛剛的地方。軟凳上凹下去的地方都還沒充盈起來,顯然這位蕭太妃一「睡著」,蕭將軍就「醒來」了。

「我原是不想讓你知道這些事的……」

只見蕭逸傷腦筋地抹了把臉,「你還是個孩子,知道這么多事,對你來說並不好。尤其是我這種情況,你日後必定要為難。」

後宮里混進一個男人,還是壯年男人,這是擾亂宮闈的大罪。劉凌現在才十幾歲自然是沒意識到這點,但日後……

他在外面,已經是個死人,若劉凌真能為帝,其他太妃還有出頭出宮的日子,唯獨他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得光了。尤其皇後恨極了他,將他安上了「弒君者」的罪名,就足以讓有識之士對他人人誅之。

劉凌聽到蕭逸的回答,似懂非懂,但他聽從於心中的本能,還是搖了搖頭。

「我聽蕭太妃說,您用縮骨功很疼,可是為了教我練武、疏通經脈,每日不得不將自己縮小到蕭太妃的身形,而後為了讓蕭太妃不受苦,傍晚時分又要恢復原樣,如此反復,疼痛日益加重……」

蕭逸有些意外的望向劉凌。

「如果是這樣,我倒慶幸我知道了真相。我皇祖父欠諸位太妃太多,尤其虧欠您和蕭太妃的,其他太妃好歹還活著,還有很多機會,蕭太妃甚至連命都沒了。您和其他太妃陷於這後宮,並非你們的過錯,您卻擔心我因此而為難,實在是讓我很是內疚……」

劉凌聲音漸低:「您以後可以不必用這種損身子的功夫了,我既然知道了您的身份,你大可以原來的身份見我。外面的人不會隨意進來,這樣至少您在飛霜殿里,還能自在些……」

蕭逸大概沒有想到劉凌會說這樣的話,眼中的錯愕顯而易見。當劉凌說到「並非你們的過錯」時,他更是身子震了一震,滿臉悵然之sè。

「你……你真是……」

「我想,蕭太妃大概是因為放不下您才會回魂,而您卻是因為放不下她而不肯讓她消失。你們都同樣掛念著彼此,才有了一身兩魂的情況。但蕭太妃卻和我說,她實在太累了,不想再留在這里……」

劉認真地承諾:「我現在還年小力弱,也沒有什么助力,等我能夠做主的時候,您也好,蕭太妃也好,我會想法子讓你們獲得真正的自由!」

「傻孩子。」

蕭逸眼角帶著水sè,輕輕嘆出了聲。

「你大可不必這樣。做兄長的愛護弟弟和妹妹,原本就是應該的。」

劉凌見蕭逸有些傷感,連忙想法子tiáo劑氣氛,想了想後,他從書袋里又扯出了那條褻褲。

「對了,蕭……將軍。」

「你還喚我蕭太妃吧,我已經習慣了。」

「呃,是。蕭太妃,我來這里,原本是為了這個,我昨夜……」他咬了咬牙,「好像niào褲子了!」

「咦?」

「是不是我的經脈出了問題?」

那褻褲原本臟wū的地方已經干了,留下一片痕跡,蕭逸看了一眼,忍不住捂住眼睛,無力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這要是出了問題,那我豈不是經脈已經壞了多年?」

殿中,不知哪處傳出了蒼老的「噗嗤」聲,應該是玄sè聽了他們的對話,忍不住還是笑了出來。

劉凌沒聽懂蕭逸話中的tiáo侃之意,驚喜地問道:「不是我身體出了問題?」

蕭逸心中的躁郁終於一空,大笑著嚇唬他:「哈哈哈,你身體當然是出了問題,大大的問題……」

劉凌的臉sè由紅轉白。

見到劉凌這個樣子,他嬉笑著搖頭:「先天之氣真是了不得,你才多大……哎,這事這么說不自在的很,玄sè,你帶他們出去一會兒,可否?」

「咳咳,您說什么就是什么……」

玄sè蒼老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主子不必太過認真,也要小心你自己身子……」

「你這老不正經的!」

蕭逸笑罵。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臉紅紅的劉凌被蕭逸滿臉笑容地送出殿外。他抬頭看了看天sè,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