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的聲音好似被煙熏嗆過一般,啞啞的,吐字言語間有著微妙的磁性顆粒感。
亮亮的小小的火星映在他渾如黑夜的黑色眼眸里,亦像是她今晚找不著也看不見的月亮。
徐渚已經足夠了解她。
知道她隨時都在收集他的把柄,等什么時候碰到什么事了,扯破臉了就去爸媽面前揭他的老底。
但是徐姮的耳朵卻又在毫無征兆地微微發熱。
愣愣地盯著他被微弱燈光映照著的臉。
五官輪廓的棱角在陰影之中加深,好像更加陌生,也更加成熟了。
徐姮說不明白自己現在臉紅耳熱的原因。
大概是因為有些氣急敗壞。
徐渚這么輕而易舉地把抽煙這件在媽媽眼里絕對是罪大惡極的事情擺在了她面前。
他叫她去告,她就會去告?
誰在乎他那撞了牆的腦子在想什么。
徐姮已經擺脫不了她習慣裝出的溫柔語氣,但她覺得她已經足夠冷漠:
「你抽你的,又不關我的事。」
看徐渚在這里裝模作樣地抽煙並不是徐姮的目的,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和她說什么,但她有想知道的事情,於是單刀直入:
「你回來干什么?」
「反正你在浚河一個小縣里能學得好,爸爸的廠子也是留給你的,奶奶喜歡你,媽媽管不到你,在那邊不是要比在麗雲自由自在得多,抽煙打架當混子說不定都能有出息。」
徐姮完全克制不了,即使諷刺意味十足的話語和她緩緩說話的語氣完全相悖。
她曾經幾乎事事都和徐渚一起做,她絕對不討厭她這個哥哥。
但是非常厭惡失去她本來應有的東西。
是她的好勝心無法承受的極度的不甘。
徐渚只是在一邊靜靜地聽著,一邊將煙灰彈入他身旁的洗手池里。
聽完徐姮一連串的話,徐渚挑了挑眉,卻先對她說了句:
「小月,喊哥哥。」
平平靜靜的音調叫她聽來好像氣急敗壞的人真是她一樣。
徐姮咬住牙,不吭聲。
現在要想叫他哥哥,那也只能是在父母面前做做樣子的事情。
徐渚這時又朝她走近兩步。
平添了幾分徐姮能察覺到但又不可言喻的緊張感。
濕漉漉的長發早就把她的後背打濕了,而順著發尾流入胸口的水滴就像是下午出門那會兒滲在脖頸處的汗,微微瘙癢。
徐姮不知道為什么,兩手空空的她也沒有伸手去撥頭發,好像她只要動一動就會破壞了她現在那種驕傲到可以不理睬他的做作模樣。
但徐渚實際上也沒威脅她。
只是說出了他以前哄她的時候經常說的那句話:
「喊一聲哥哥就告訴你。」
喊一聲哥哥就給你。
喊一聲哥哥就幫你。
喊一聲哥哥就帶你去。
徐姮知道徐渚言出必行,她只要叫了,他絕對會說,畢竟他之前從未食言。
但她現在還偏偏不喜歡被他帶著跑了。
「那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徐姮直接轉過身去,裝成不在意的樣子,打開門就是要走的架勢。
「小月。」但已經靠近她的徐渚一步搶先,堵在了她前面,「我只是你的哥哥而已。」
徐姮認為徐渚在陰陽怪氣地說反話。
但那也是他和父母有錯在先。
徐姮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語氣。
懦弱的,迷惘的,是仍需要被他這個哥哥所包庇保護的:
「哥哥。」
「你是不是在介意……」
徐渚說開了,那她就順著台階下了。
但她的話很快就被他打斷了:
「介意。」
「小月,實話實說,我非常介意。」
「但你真的沒必要這樣。」
徐姮不知道他在意指什么,是那明顯放不下東西的洗漱台,還是她隱隱帶刺的態度,卻聽他繼續說道:
「我是你哥哥。」
「我的東西……你要是想要什么,全都可以拿。」
然而徐姮並不想繼續聽下去了。
「你騙人!」
徐姮說完就連忙打開門,不解釋也不停歇,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