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齊煜岐山(3)(1 / 2)

我是半妖 北燎 5065 字 2020-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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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親過的地方熱熱的,岐山君蜷了蜷手指,並未抽回,看著他繼續聽他笑道:「若你日後不再為儲君,在我這里,亦有後路可退,所以無需擔心。」

岐山君心有所動。

她是一個絕對理智之人,也知曉世家男兒一張嘴生來就會說情話哄女孩子開心。

她身居高位,世間贊美之詞聽過無數,始終心無波瀾,知曉他們所贊美欽慕的不過是岐山君這個身份。

可是此話由他口中說出,竟是讓人無比開心。

直至半年後的那個秋天,京都皇城,變天了。

岐山君奉旨,率三萬精兵,討伐西域荒魔,無一生還。

不敗的傳說,止於這年秋冬交替之季。

天空之上,那顆盛世明亮的紫色帝星,如沙灰般隕落,再也無法升起。

三萬精兵未能守住國土邊關,煌煌盛國如被抽去了最重要的一根支柱,疆土如地陷一般坍塌而落。

國君受不了如此沉重打擊,年老體衰,一病嗚呼。

皇後嫡子,雙程君登基為君。

岐山之名,很快被世人淡忘。

而煉器世家肖家也隨之進宮請求新君放人。

肖家在皇城之中,地位不弱,而肖家三子本就沒有犯什么大錯,於是新君也做了一個順水人情,放人離開。

可齊煜卻婉言拒絕,日復一日,孑然一人,青燈筆墨,日夜繪畫記載。

仿佛好似沒有聽到外界岐山身死傳言,亦不見任何悲傷之意。

冬至,猖獗荒魔卻是無端止了侵略,如潮水一般退回了西域。

就在皇城所有人送上一口氣的時候,齊煜去了院中,折下一截樹枝,放在床頭,似待故人歸。

當夜,皇城以外,一道沐著風雪,渾身鮮紅的身影,提劍赤足行來。

岐山君未死而歸,轟動全城。

可紫薇帝星,始終未燃。

有人懷疑她的身份,有人懷疑她是荒魔以惡術復活的死屍傀儡。

有人懷疑她背棄家國,墮入魔道,所以家國也背棄了她,紫薇星不再興燃。

不論是哪種猜忌,對於新君而言,都抵不過岐山君這個人,礙了她的路。

雖不好直接打入死牢或是冷宮,卻也起了囚禁之意。

便以皇姐久戰而歸,身體帶傷疲勞,需得好生休養,囚入了冷殿之中,以百尊鎮兵王俑監視看護。

當齊煜再度見到岐山君的時候,她一身白衣,手腳間的鐐銬與他的一致,未著鞋襪的雙足有著被冷雪凍傷的青紫之色。

白衣之上,亦有血痕,在被關禁的前夕,很顯然,她是受過刑的。

可是,回歸皇城以來,她始終一句話也沒有說。

更無話可辨。

大半年的時光,她眼底的溫情洗凈,只有一片凝望深淵般的空虛冰冷,眼神比初見時還要冰冷傷人。

齊煜說:「我一直在等你。」

岐山君說:「不必等我,你走吧。」

齊煜沒有走,在全天下都將她拋棄的時候。

他一直在這里,等她回來。

他彎腰替她卸下她腕間的鐐銬,喂她食以熱粥,替她打來井水,以火符燒熱,為她沐浴上葯。

他說:「我不會走,我說過,不論你是儲君還是階下囚,在我這里,你永遠都有退路,岐山,回頭看一看,你是有歸宿的。」

岐山君任由他清潔著自己滿是戰火留下的血污與傷痕,眼底沒有了半分波瀾與羞澀。

只是淡淡譏笑:「如今我身在城中,卻已非當年,去留皆不由我,憑你,如何將我帶走。」

齊煜淡然的眸子十分明亮,仿佛沒有什么能夠磨滅其中的星辰與大海。

他認真說道:「只要你想,我便能夠帶走你,這里,無人可攔。」

岐山君忽然自水中站起,雪白摻傷痕的肌膚蒸著縷縷的熱霧,給人一種殘敗的艷美之感。

她的眼神冷極鋒極,還有深深的不甘:「儲君也好,階下囚也罷,我是岐山君,只會進,不會退。」

她的眼神冰冷似劍,歷經戰場的她鋒芒並未消磨鈍損半分。

她天生便是一柄傷人的神兵利器,縱然折斷,也不會彎曲半分。

齊煜在她身上所見的罕見柔情,也不過是溫柔春雨濺落於劍鋒之上的寸許溫柔,鋒芒切開春雨,沿著劍身滑落,只會讓冷劍變得更加鋒利雪寒。

她說:「天下唯有庸人無咎無譽。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敬我殺我,悉聽世人。」

齊煜緩緩放下手中的熱巾,手背上還沾著一片滾燙的水珠,可他身體卻逐漸冷透涼透。

只見得岐山君眉眼壓低,淡淡睨著他:「齊煜,我放得下你,卻放不下手中的劍,去與留,從來都不是我在抉擇,而在於你。」

「你留下,當助我復位。你離去,自去做你的閑雲野鶴。」

「在這片進宮之中,你永遠也等不到你要等的人。」

冷冷扔完這幾句話,也不再等待他的答復,她赤身離開。

在地板上留下道道濕痕足跡,就躺到了殿內那唯一一張床榻上,裹著被子,閉上了眼眸,也不知是睡去還是在冥想。

齊煜覺得自己應當冷靜一下。

出了殿門,悉心將殿門關好,悄然來到院中,打了一缸子冰冷的冷水,將整個人泡入結出薄冰的水缸之中。

冰水刺骨,寒咒剝心,的確足以讓人好生冷靜下來。

殿內安靜沒有半分動靜,他在水中就這么一直泡著。

第三夜,他見到了禁宮之中的那位青城祭酒,率三千白翼軍團,三百鎮兵王俑,攜著一身殺意而來。

沒一名白翼軍侍皆有著通元巔峰之境,沒一尊鎮兵王俑皆有著長幽之境,為首的那尊金色王俑,則是有著神游之境。

如此陣仗,莫說殺死一名廢儲,即便是踏平八方國境,大半人間疆土,也著實不再話下。

更別說,還有一名實力不明的青城祭酒了。

齊煜在水缸中冷淡地瞧了他們一眼,淡淡道:「何須來趕人,明日天一亮,我便走了。」

可場間所有人,都將這位只會煉器的孱弱肖家三子無視,無人將他放入眼底。

甚至有幾名白翼軍侍直接繞過他,朝著冷殿方向走去。

齊煜見狀,眼神冰冷了下來,緩緩抬起水中被凍得青紫的手。

於是,一場無聲的戰斗在夜晚中進行著。

次日清晨,天光初陽似是染上了一層血色。

滿院花瓣凋零,皆被鮮血所染。

水缸早已化成了無數碎片,流水一地。

齊煜手中握著不知是從哪一名白衣軍侍手中奪過來的長刀,上面沾滿了鮮血。

蒼穹已然天明,可星辰如棋子一般,一子未落,構建出一個磅礴浩瀚的古陣,懸於庭院上方,倒映於他的腳下。

他湛然如高山流水般的眼眸此刻也因為鮮血染上了幾分鋒戾,雪亮的刀鋒映了一地的寒屍與鎮兵王俑的碎片。

他渾身濕漉的衣衫在冬夜下凍結出了一層淺淺薄冰,睫毛上也覆著一抹霜意,他舔舐去指尖的鮮血。

昨夜一戰,不甚被那金色鎮兵王俑的氣刃撩傷了手指。

鮮血一直未止。

但這並非是那鎮兵王俑的手段有多強,而是因為他的體質原因。

他身含寒咒,不得受傷,即便是一點小傷,也會血流不止。

所以,他喜歡煉器,不喜歡同人打架。

他討厭受傷疼痛。

但不喜歡是一回事,這不代表著煉器師就不會打架了啊。

場間,對立面還站著的,只有那名青城祭酒,他臉上的面具碎了一般。

露出一只震驚戰栗的眼眸,仿佛看到了什么極為不可思議的東西。

齊煜上前幾步,看似懶散隨意的邁動著步伐,可踏出來的步數卻是極為精妙的落在各方星位之上。

每落下一步,天上的星辰就驟然明亮大綻光芒,他足足點燃了十七顆星辰。

他今年年歲正是十七,一年代表著他點燃了一顆人們急切渴望而不可求的本命星辰。

齊煜舉起手中的刀鋒,插入至了最後一枚點燃的本命星辰之中,極寒而鋒利的星線在他腳下連接出一道古老的陣圖,依次將那十七顆星辰串起。

天寒地凍,冬晨地風仿佛變得更加刺人骨頭了。

不過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凜冽寒風便將他蒼白的面容吹出了幾分覺不正常的淡紅色澤,被凍得發青的唇角也溢出一縷鮮血。

滴滴答答,鮮血不斷從他唇中溢出。

三千白翼軍團,三百鎮兵王俑,都緊緊只能夠傷他一指肌膚,除此之外,連一角衣袍都沾染不得半分。

如今這滅星一刀,卻是真真自傷了肺腑,就連心臟都無法承受這轉接的力量,裂開一抹血痕,鮮血泊泊涌出。

他單薄的身子歪了歪,似是有些不穩,但握刀的手微微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紋路明顯了幾分。

插入大地星辰中的長刀整體沒入其中,陣光大亮,蒼穹之上,一顆黯淡的、蒙塵的、灰暗的星辰徐徐升起。

黑暗的塵灰在寸寸剝離,裸露出了其中紫極的星輝。

而齊煜眼眸之中,似是永遠也無法磨滅的光,在一寸寸地消失變暗,連同著他腳底下的十七道星辰,一同被黑暗吞沒。

他抬首看了一眼天空,眼眸盛著那一顆盛世星辰,眼眸冷極淡極地說道:「自今日起,吾十七顆星辰為帝星護道,鬼魅妖邪,何敢蒙塵掩星!」

青城祭酒身體狠狠一晃,隨即沉聲道:「你誤會了,此星非我墮沉而為。」

齊煜當然知曉非他所為,不然,他活不過昨夜。

他緩緩起身,任由長刀插入大地之中,陣圖卻在緩緩消失,抬臂朝著天空招了招手。

雲層之中,一只鯤鵬展翅翱翔而來,他衣帶飄舞,凌空越至鯤鵬之上,懶懶卧坐道:

「知曉如此,所以,你刀鋒之所向,不該是她,而是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

青城祭酒微微壓彎身軀,做出了一個恭敬的送禮姿勢,沉聲道:「我知曉該如何做。」

交代完這一些,齊煜輕輕拍了拍鯤鵬的羽毛,眼底起了一層懨懨的灰青之色。

他的嗓音不見任何疲憊或是失落,只淡淡道:「走吧,我累了。」

鯤鵬展翅,扶搖北上行。

他想,他此生應該都不會再下山了。

齊煜時隔一年歸山,又仿佛回到了過往的生活。

夜寒煨爐坐於小院之中,渴則敲冰煮香茗,飢則撥火煨紅薯。

家中所養的錦鯉又胖了兩圈,錦鯉魚須兒動了幾分靈動的金色之意。

他隨手點了點錦鯉的小胖頭,將之點化成人,看著月下的紅衣少女,他撇了撇嘴,道:「小魚兒啊小魚兒,山中這十年來的靈果都給你一人吃了,如今還是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化形成人,你也忒懶惰了些,自個兒下山去歷練去吧。」

少女面頰邊的魚兒須須還沒完全退去,抱著齊煜的大腿就是一陣痛哭:

「主人啊!你下山都一年了,怎么回來將自己弄成了這副凋零的模樣!是山底下的哪個妖精將主人的精氣都給吸走了嗎?

主人啊!你怎么也不等等小魚兒,嗚嗚嗚,說好了我化形成人就嫁給你當娘子的,你怎么能被別的妖精吸成這個樣子了,小魚兒以後還能用嗎?」

「滾!哪個跟你說好了,我看你怕是還沒睡醒呢!」

齊煜抖了抖大腿,拿起掃帚就將這個恬不知恥的女妖精給趕出山外了。

如此,天地山間,就他一人安寧了。

依靠著槐樹而讀書夜坐,月色如洗,灑灑林葉間,遠聞鍾聲,梵音相響,化作天籟虛無,足矣,足矣……

山河雖在,錦書難托。

沒有了那一條養了多年的靈性錦鯉,自然無魚為他傳信,兩耳不聞天下是,獨自一人讀書養星魂。

直到二十五歲那一年,他在召回那條魚兒,將東西交給她就好了。

可是,在齊煜二十五歲那一年,他沒能等來那只錦鯉少女,而是等來了一個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

天空上的殘月被火光映得一片緋紅,瞭望月面可以看到巨大的盆地和雄偉的山脈。

不知是那月光本身帶著濃郁的邪魔猩紅之意映紅了世界,還是那淪為一片火海的山川大地沁染了月光。

黑夜仿佛一片遮天的綢緞,被一把鋒利的剪刀裁成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有不屬於人間的恐怖氣息正從那道裂縫之中降臨。

大片如山磅礴的灰黑色剪影縱然隔著山海也難以窺得全貌,只能夠看到一角的猙獰。

火光凄厲的照燒著長夜,卻無法照亮那巨大的黑幕影子是什么。

踏過一片火光,那人身上的黑袍還帶著烈焰的余燼。

八年前被齊煜一刀戰破的面具此刻也換了新的,覆在面容間看不清楚容貌。

那不知是何種生物怪鳥的面具塗著鮮紅的油彩紋路,勾勒出令人覺得有些不祥的詭異突然。

青城祭酒。

齊煜挑起了眉毛,看著這個身材異常高大的男人,畢竟受了人間百年香火,這副體魄,自然十分高大強大。

青城祭酒一身黑袍,單膝朝著齊煜跪下,膝蓋點地的同時,他身後的天穹之上撕裂開一道巨大的紫色閃電,好似天人發怒一般,仿佛都要將天空上的那輪殘月撕碎!

他無聲低頭,似乎在等著齊煜主動開口,他才肯說話。

齊煜起身看了他一眼,道:「說說今年狀況,再說說你的來意吧?」

青城祭酒低聲緩緩,道:「八年前,岐山君那張伐魔之戰,之所以會落敗,只因皇後之子,意在天權皇位,不知從何方請來靈界巫師,在戰爭開啟交鋒之日,遮掩侵蝕那顆紫薇帝星,使岐山君感應不到自己的本命星辰,無法動用本源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