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十三章 主公,蓮顏十級(二)(1 / 2)

因得了陳白起的保證,謝郢衣一顆漂浮煩燥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至少當再胡思亂想的時候,他能安慰自己對方不過是他們人生當中一塊礙眼的絆腳石,等踏腳過去後,便隨時可以將其踢開。

而相伯先生在謝郢衣一番「身體力行」的警告後,這一段時日倒也不再私下作妖,不知是另的謀算還是有了忌憚,總歸兩方的假象和平就這樣維持了下來,沒惹起陳白起懷疑。

天氣越來越熱,哪怕是陰天,也覺得悶熱汗流,那濕轆轆的潮熱直逼得人頭昏腦漲,若是這種時候再干點什么體力活,那簡直就是一種酷刑加身。

豐袤的水草地蔓延無際,泥濘土地行走十分艱難,稍平整干躁的路走久了腳底都能沾上一層厚實腳沉的泥鍋巴,更別說越往里走,水深及踝,腐泥又軟又深,這一腳下去再拔出來就是一個腳印的坑。

相伯先生身子一向孱弱,或許與平時做的都是些辦公室類的腦力活計,像這種天氣走稀泥路根本走不了幾步就得歇菜,於是南燭承受著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痛苦,他一人扛起了兩人的重量,拖著泥巴腿氣喘吁吁地朝前邁步,而那被拋在身後的一長串腳坑印能證明這一路上他究竟有多艱苦。

「先生,你、你說……為何陳女郎只顧著自家未婚夫,不管我們啊?」南燭佝僂著腰,滿臉是汗,一臉的凄苦相。

要說南燭是習武之人體力還行,但背著個比他還高的成年男子走上幾個時辰的路也是夠嗆,更何況他覺得背上的先生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冷硬無情地壓在他身上,並且還一直散發著一種陰郁又低沉的氣壓,令他膽顫想哭。

相伯先生趴在他身上,聽了他的話,朝前看了一眼上方的兩人,盯注半晌便收回視線,涼涼地瞥向南燭:「自然是因為有你的存在。」

南燭:「……」對不起,我不該存在。

他又想起了昨日陳女郎探測完沼澤路線時回來與他們商議,說前面有一條難走的水草濕路,由於遍布幅度太廣,為節省時間繞不了路,只得直淌著泥水路走上幾個時辰才能過。

當初商量時,陳女郎似考慮過,也曾問過他們打算,先生猶豫了一下,為難羞愧地說道自己體虛乏力,可能會拖累隊伍。

他當時頭腦一熱,想著陳女郎這一路上替他們扛了多少累活難事,不能在這種時候給她再添麻煩,當然也是為了給先生鼓勁,他直接就大包大攬,聲稱倘若先生走累了,自己可以背著先生走。

當時陳女郎對他投來了贊揚認同的目光,他內心不由得一陣喜滋滋的,並且謝未婚夫也當即支持了他的決定,他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干了一件喜聞樂見的大好事。

只是,當他轉過頭去,看到先生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他的心咯噔一下。

事後證明,先生的臉色何止不好,還能更不好。

「快些。」

相伯先生面無表情道。

南燭哭喪著臉,卻不得不聽話繼續賣力上趕,他低著頭小聲嘀咕道:「靠近了,您又看得不舒服,一會兒肯定又得……」

相伯先生一頓。

他深深地看了南燭一眼,直看得他頭冒虛汗。

「你既知先生不舒服,難道不該做些什么?」他語氣溫柔如綿線纏繞,慢腔慢調道。

「比、比如?」南燭縮了下脖子。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他就不該自作主張先生的事情,不該好心辦壞事,嗚嗚……

相伯先生狀似認真沉吟:「比如受個傷之類……」

南燭臉色唰地一下白了。

不會吧,玩這么大?

好在,先生很快又道:「或者身體不適,吃錯東西之類……」

南燭一聽,立刻明白了他的「中心思想」。

「哎喲……」

南燭醞釀了一下情緒,便深吸一口氣,故意放大聲量引起前方走前探路兩人的注意。

「怎么了?」

陳白起聽見聲音轉過頭,她布裙木釵,面上依舊戴著一張面譜,唇紅齒白。

南燭臉皺成一團,哎呦地叫著:「我、我肚子痛……」

陳白起拎著裙擺,一深一淺地往回走了過去,一邊還問道:「很痛嗎?」

「嗯嗯……」他連忙點頭。

陳白起走近他,問過他痛的位置,南燭隨便指了個肚臍眼兒周圍的位置後,她似乎下意識想動手去按,卻見南燭縮瑟了一下腹部在躲。

她頓了一下,收回手,轉頭看向前面剩下的那一段深淺難辨的泥濘水路,又看向一臉狀似擔憂沉默看著南燭的相伯先生。

她寬慰著先生道:「不用擔心,南燭或許只是吃壞了肚子,不如……我先帶著南燭過去,距離不遠了,先生不如在原地等一會兒,我再過來接你。」

南燭一聽「陳芮」要先送他,急忙搖頭。

「不、不用,你不如先送先生過去吧,我、我原地歇息一會兒就好了。」

「只是……」

南燭快速打斷她,再次堅決道:「我、我能忍的,麻煩陳女郎幫我照顧一下先生,先生趕了這么久的路,體力本不就如我們武功之人,如今這天兒太毒,我不擔心我自己,我只……只自責自己不爭氣,要陳女郎代勞。」

陳白起觀察他臉上一直冒著熱汗,但說話還算有中氣,應當無大礙。

「那好,我讓郢衣在這先陪著你,我會盡快回來。」陳白起道。

「好……我、我歇一會兒,便會趕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