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主公,活著與死去的人(1 / 2)

「暴徒們是去哪里了?」陳白起托起他尖細的下頜,俯身聲聲誘醇道。

婆娑目光茫然而空洞,像陷入了她給他編織的夢境之中。

「蔡國。」

蔡國?

怎么忽然又蹦出來一個蔡國?

這個答案令陳白起著實大出意外,但她並不懷疑,婆娑在她的控制下不可能說假話,她斂緊眉心,道:「暴徒莫非是蔡文侯派來的?」

蔡文侯,如今蔡國之主,前不久她偽裝成「陳蓉」完成舞姬任務時,曾在孟嘗君的宴會上見過他一面,那時他是來漕城請求孟嘗君替他出謀劃策求娶鄭國公主,兩人在宴會之上倒是一派笑意晏晏達成同誼,卻沒料到一轉身他就變臉在孟嘗君背後暗中戳刀。

婆娑點頭:「確也。」

陳白起喃喃了一句:「蔡文侯為何……」她止聲,徑直問道:「婆娑,你知道實情嗎?」

婆娑道:「蔡國早已與趙國在私下連盟,如今兩國大抵都歸屬於楚國,對齊……應有進犯侵略之意。」

最後一句,或許只是婆娑通過某些情境片段聯成線索私下的自我分析,並沒有得到確切的真實認證,因此他說的時候,用上了「應有」,不敢太過確定。

而陳白起初步猜則,如此說來,那蔡文侯選擇這樣的情形與時間點跑到漕城來一趟,必然不是為了什么鄭國聯姻,而是為了刺探漕城軍情。

「這兩國既已私下聯盟,那之前鬧出的矛盾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婆娑道:「半真半假,蔡文侯野心太大,趙主並不願拿最疼愛的公主與其聯姻,一直搪塞推托。」

這件事情陳白只點到為止,並不深入查探,她道:「那找上刺客盟這樁買賣,是誰人所為?也是蔡文侯?」

婆娑搖頭:「蔡文侯只負責秘密安排人手在漕城內外制造混亂,剩下的事情,則是趙國安排。」

「他們的目的……便是孟嘗君?」

婆娑眨了眨眼,猶豫了一下才道:「並……不全然是。」

「什么意思?」

「先生說的。」

不全然是……那就表示這其中還有其它吸引他們動手的原因。

這整個漕城在陳白起看來,除了「北外巷子」里或許藏有秘密之外,其余的地方並無特殊之處。

「這里面,是否有楚國的手摻入?」陳白起忽然問道。

婆娑:「不確定。」

陳白起沉默了一會兒,卻嘆息了一聲:「楚國那邊派來的人,怕是早已來了。」

婆娑對於她的自言自語並沒有反應。

「漕城的北外巷子是怎么一回事?你們來北外巷子又是為了什么?」陳白起問到這個問題時,忍不住放輕呼吸。

婆娑張嘴:「為了……」

就在陳白起全神貫注聽婆娑回話時,砰——!地一聲震響,半闔的門被人大力推開了。

陳白起第一時間抬眼,便看到了正站在門邊眸深如幽水的後卿,他身後跟著一個身材健美婀娜的武士裝束美人——婭。

陳白起看著他,眸色已轉成漆黑一片,黑色流瑩展翅,里面好像有很多的東西,也好像一瞬間又盡數逝散成煙霧。

而婆娑則因安靜的室內這突兀一炸響,煥散的瞳孔像被針刺了一下,整個人痙攣一剎,便驀然驚醒了過來。

他的手反射性推開了擋在他胸膛上的陳白起,翻身落在漆床邊,一手撐著床櫞一手撫按著腫漲的額角,先是很茫然地皺起臉蛋兒呆了一會兒,然後記憶一偵偵地回籠,他想起了什么,倏地站了起來,並指著陳白起那張蒼白而柔弱的無害面龐,像看見一頭凶厲的怪物一樣瞪大了眼睛。

「你——」

「可惜了。」陳白起從後卿身上移開眼,轉向婆娑,抿唇淺笑了一下,攤起了手。

可惜只問出了一部分想知之事。

婆娑如花一般嬌艷的臉一下漲成了豬肝色,他咬緊了牙關,目眥欲裂,胸膛上下起伏,氣息不穩地謁道:「你怎么可能……可能……能夠控制……」

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攝魂之術被破,反而被施術者控制,被她為所欲為!

這是第二次了!

這讓一向自傲自已操縱能力的婆娑簡直快要崩潰發瘋!

他看著陳白起的眼中發出粼粼碧光,似乎隨時都要惡撲上來,博人而噬!

陳白起依舊維持被他推開側卧躺的動作未動,但周身已蓄勢著反撲的力量。

這時,後卿卻很平靜地開口:「婆娑,夠了。」

婆娑被後卿止制,他猛地轉過頭,眸底蜜織交錯的紫紅妖異盛起,那一把甜蜜的嗓音已淬滿毒液:「先生。」

「我說,夠了。」後卿聲音依舊很平靜,卻有著令人諦聽後無法抵抗的力量。

婭這里也用著一種古怪音調的中原話道:「婆娑,不要違抗先生的命令。」

婆娑臉色一變再變,他攥緊拳頭,回頭狠狠地瞪了陳白起一眼,遂獰笑一聲,用花瓣般粉紅潤澤的雙唇無聲道:這筆帳,我定會重新討回來的。

系統:婆娑對你的憤怒值+40。

陳白起倒沒想到這樣一個像朝露花蕊一樣甜蜜的少年,卻有著一顆尖銳又狹窄的心靈,一言不合就記仇,不過她的確利用了他,所以被他這樣口頭上伐誅伐誅她也不氣。

她報以之微笑——好,我會等著的。

而看到她還在笑時,婆娑在笑的臉僵滯在臉上了,接著更用更狠的眼神瞪著她,眼中火光滔天旺起。

她在挑釁他,竟然還敢再挑釁他,他絕、不、會、放、過、她、的!

系統:婆娑對你的憤怒值+10。

哪怕後卿知道陳白起對婆娑做了什么,他卻沒有要審問她或者要找她「談話」的意思,他只留下一句讓她好生歇息,便將婆娑給帶走了。

這種不同尋常的詭異態度令陳白起無法安心。

等他們離開後,陳白起只覺喉中一股抑止不住腥甜之意沖出,嗌出嘴角,斑斑點綴於床,暈染成紅梅。

她胸口窒悶,只覺頭痛欲裂,就像有人拿著一柄斧頭將她的腦袋劈成兩半,將她的靈魂活生生地抽拽出來,她仰身重重倒在漆床上。

她噓眯起眼,瞳孔逐漸煥散,她召喚出小白,並交待它:「小白,藏好,替我監視……」

陳白起只來得及將事情吩咐到一半,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

在一片混沌迷霧之中,有一懸浮於半空的碩大錐形石台,陳白起的意識回到了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