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主公,來者是為何人(2 / 2)

可令馮諼感到不解的是,一人叛變亦罷,可這三人一同叛變卻有些講不通了。

馮諼心頭有異,當即行變,令所有人士兵暫時停止下攻擊的行為,他手持常隨斷劍,一躍而至一高樓檐頂,目視雙方交戰之處,運氣於丹田,勢如破竹地傳聲道:「蘇錯、曹英、司徒,爾等三人此時不鎮守閩關,卻深夜潛伏於漕城,喬裝打扮藏頭露尾,殺我一眾薛公將士,莫非是早有叛逆之心,想篡位謀上不成?」

另一頭,蘇錯聽聞這洪亮如金器震聵之聲時,腦袋一懵,當即望向高台,但見一人持斷劍與鋒火之中,灼目炎炎,一臉粗狂黑髯,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蘇錯在認出此人時,卻是大大地傻眼了。

「馮、馮先生——」

馮諼再次厲聲詰問道:「爾等莫不是與那城中叛軍一伙?」

蘇錯渾身一哆嗦,立即翻爬下馬,奔走於混亂中,尖著聲讓士兵們停下來。

並口中大喊道:「馮先生助勿急怒,此事怕有誤會啊!」

馮諼一聽,暫歇下怒顏,自然應可。

雙方冷靜下來,一番質問細講下來,才知定是中了別人之計。

原來,蘇錯等人會選擇深夜攻入漕城,是因為收到一封緊急信件,內容講有一批不明來歷的軍隊喬裝成齊軍模樣將漕城內外圍禁,而孟嘗君中了敵人埋伏,深陷漕城難以自救,讓他等速來城中救人。

馮諼一聽,大罵他等糊塗。

「隨便一封信件便信以為真!」

蘇錯汗顏道:「這信或許不足以令我等信以為真,但不久之後,樾麓沛南山長又密函這漕城內外皆有敵伏,令我等速來援助。」

馮諼一愣,想起了確有此事。

當初沛南山長初來漕城,便向孟嘗君敘述了一路上的遭遇,關於弟子無故半路失蹤、可疑舞姬暗下毒手與車上忽現神秘告密等等事件。

他深覺這漕城內必藏陰謀,便未先稟報,已先一步書信請求了閩中蘇錯,閩關曹英與閩氐司屠見勢不對便速來支援。

馮諼道:「那既已來到漕城,為何不先謹慎探之,再行決定?」

曹英於一旁聽言,這才無奈上前,說道:「先生不知,我等在夾關道時便各自被人伏擊過一次,那賊人雖盡被伏誅,卻在臨終前信口雌黃地大嚷,孟嘗君死不久矣,漕城已被他等黨眾控制,哪怕我等前往已是遲矣。」

司屠與蘇錯皆頷首,司屠道:「那時,我等已是心急如焚,昨日來到漕城外,倒也沒有第一時間攻入城中,而是派了斥候前去探聽,卻不料斥候久久未歸,派人去尋,卻尋回的是奄奄一息,他臨終前道,這漕城內外皆是偽裝齊軍的敵軍,他們便是打算誆騙我們此等救援部隊,盡剿滅之,讓我等切不可中計。」

馮諼搖了搖頭,只道:「那斥候若不是被人騙了,便是早已叛變你等。」

司屠忙聲道:「那斥候跟隨於我多年,深得我信任,必不會講這則害我慌言,怕只怕,他也是中了他人之計……」

馮諼耙了耙頜須,一向倦怠冷漠的神色逐漸陰沉下來。

「如此說來,便是有人從中精心設計了,並且手段高明,算無遺策。」

「這賊人究竟是何目的?便是讓我等自相殘殺?」蘇錯脾氣爆躁,他壓抑許久的怒氣在此刻憋不住,只一掌呼呼拍在空氣之中,渾身肌肉綳得糾緊。

馮諼卻遇事冷靜,他搖頭道:「怕不是這樣簡單,這其中怕是還有其它。」

對方這樣一環扣一環,因敲破不透其中關節,便難猜出這究竟出自何人計策,也不知其最終目的為何。

這時,忽然一匹高大的駿馬四蹄翻騰地從南面兒奔來,馬鞍上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齊兵。

很明顯,那匹馬已然失控,便這樣直接沖入了人群之中,魏腌見此,當即一個燕翻便蹬上了馬身,他弓著身子踩在馬背之上,將鞍上的人拖下挾於臂下,落地時,一個大腳丫將馬頭給狠狠踢翻。

馮諼忙帶著眾人大步跨至,問道:「發生何事?」

那個渾身是血的士兵艱難地睜開眼睛,靠在魏腌身上,氣力不繼地道:「軍、軍事,我等是受令誅殺敗軍的部隊,我軍、我軍在軍師與將軍離開後,受到了敵襲,敗軍已盡數被人給救、救走,他們、他們正、正朝著南門,南門口的方向逃、逃離……」

馮諼聞言,大出意外。

被人救走了?

這漕城早已被他等兵力控制,是何人有這個能力將這群敗軍給救走!

而蘇錯等人初來乍到是以對此事不明所以,便只旁聽著,並沒有插言。

「立即下令南口加強戒備!絕不讓任何賊子有機可逃!」魏腌一聽,當即板起臉,虎虎地向周圍下令。

此時,蘇錯等人反應了過來,看向魏腌,一臉的羞愧與難以啟齒道:「魏將軍,南門、南門已破,只怕已抵擋不住了——」

魏腌一聽,發雷公發怒,雙目瞪圓了瞅著他們:「什么?!」

蘇錯等人哪怕曾是錚錚鐵漢,此時也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先前,我等只怕一同進攻北門遭敵方奮力反抗,耽誤了救援行動,便先令一支部隊先攻其薄弱難守的南門,我等主力則佯裝全力攻北門,然後待南門先破,再兩軍匯合齊破北門……」

「如此講來,南門眼下豈不是……空無一人?」馮諼的臉徹底黑了。

方才他帶著人急忙趕來北門,卻來不及得知南北皆失守的消息。

蘇錯等人見到馮諼與魏腌此刻的臉色,羞愧得無地自容,已沒有勇氣再回一個字了。

馮諼也顧不得埋怨這三個蠢貨,他翻身上馬,望著漕城南門方向,神色如同地獄爬出來的鬼一般冷厲:「眾將聽令,速速追趕!」

「喏!」眾將士大聲應是。

南門!南門!

馮諼心中默念數遍,只覺頭頂霧雲豁然開朗。

蘇錯等人被人利用,將鐵銅一般的漕城撕開一個豁口後,此時敗軍與北外巷子的人便恰好被人救走,且第一時間朝著被攻破後已荒置無人的南門逃走……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巧合地交織著。

可這世上哪有如此多巧合之事,只有被人精心安排的計劃!

話說,馮諼等人得知這城中定有人在暗處從中作梗,雖一時不知其底細,卻深有一種被人愚弄了一把的羞辱感,他等憤勇直追,然南城門已破,再加對方早有預謀,如今想要追上這些人怕已是很難。

可讓他們就這樣放棄,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逃走,他們又豈能甘心。

從北門到南門費時稍許,等馮諼等人終於來到南門,事態卻出乎所有人預料。

他們本以為敗軍與北外巷子的人怕早已從南門逃躥出漕城,難覓蹤跡,可事實上,等他們匆忙趕到之時,敗軍與北外巷子的人卻都像傻了一樣僵硬地站在南門口。

這詭異又莫名的狀況令馮諼等人都大吃一驚,本來他等准備趨隊上前,卻在看到敗軍與北外巷子等人的後方的情境時,也都變得像傻了一樣僵立當場。

原來,他們並非不想第一時間逃離出漕城,而是在逃離的途中,被人在南門堵了回來。

只見城門口,被一大批森森若林的黑騎兵給遮天避日地擋著,灑下一片令人寒悚而驚魂的陰影。

頭上是黑蒙蒙一片,黑色旗甲的兵團整肅的排列在「月」字大纛旗下嚴陣以待,而領頭者,頭戴燕尾長冠,烏黑的發絲隨風飄揚,白皙修長的手輕覆腰側隨身佩劍,一身黑寒鐵甲覆於修長的身軀,姿態偉岸巍然佇立,即使是靜靜地騎在馬背之上,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來者……來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