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主公,所謂來者何人(2 / 2)

況且這世上,真有這種隨意轉換性別的事情存在?還是說,這其實只是一種障眼法……

他其實心中已不自覺拿她當姑子對待,但偏她的行事風格與言語磊落卻又像極了一名郎君,如此矛盾又和諧,常常令他迷惑又好奇。

後卿最終還是開口「服輸」了:「先前某與你說過,如今這北外巷子內的壽人經過年歲與外界接觸,早已摻雜了許多其它種族的血統,其實早在彌生尚存時,其族中便嚴禁與外族通姻,因為其種族的血統一旦混淆了其它人的血脈,便會令其後代產生其它變化,因此這後世的壽人已然不能再算是壽人了,他們大抵已經沒有了祖輩所擁有的能力。」

陳白起聽得既驚又奇,她不清楚後卿究竟是從哪里得知這些事情的,但她相信他這會兒估計也不會亂編排一些小道消息來糊弄她好玩兒。

「所以……這些壽人,其實也已經沒有什么值得人覬覦的價值,而真正令你們趨之若鶩的……其實只有那個……莫荊口中的純種血統的壽人,只有他一人,對否?」

她刻意指出「你們」,是想確定,後卿的目是否是亦與楚靈王一般,都是為了那個純血「壽人」。

後卿沒有否認,也沒有回答她這個回答,他笑彎長眸,意態祥和,只悠悠長吁一聲:「陳煥仙,既然布了這樣大一局棋,有些事端不只這般簡單。」

是的,他所要的,遠不止這樣簡單。

陳白起轉過頭看著他,想看清楚他眼底那諱如莫深的究竟是藏著多少秘密,卻聽見下方傳來一陣驚恐失措的驚叫聲,像突墜陷阱的羚羊在掉落前發出的一聲悲厲慘鳴猝然劃破了天空。

她猛地掉轉過頭看向下方,甚至不自覺傾靠前一些,所幸後卿也被下方的變故奪去了注意力,沒有注意到她因為之前麒麟血脈的蘇醒再度洗髓伐骨清洗掉了一身血液中的毒素,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了。

婆娑與婭也靠了過來,他們站著另一個觀看口位置。

只見南門口,楚靈王出手打敗擒獲莫荊之後,便不再遲疑,直接下令羽軍放箭射殺。

在場所有人一下都被死亡的氣息籠罩在頭頂,嚇得面無人色,雙腿哆嗦,連逃跑都忘了。

馮諼等人雖離得較遠,但亦仍在楚軍的射程范圍內。

他們並不願與人數是他們數倍之多的楚軍對上,況且如今事態不明,若糊里糊塗的便開戰,折兵損將了不說,這完全就是一筆算不清的糊塗帳了。

只是他們想撤離,卻又被楚軍給止制了。

眼下見楚靈王完全一副大開殺戒的模樣,都紛紛嚴陣以待,慌忙擺陣,此刻,馮諼手下幾名大將便仰著脖子紛紛大聲喊話。

「我等乃齊國孟嘗君的部下,楚國與齊國歷來井水不犯河水,楚君何以突兵而攻至城下?」有人壯著膽子大聲質問。

「前方眾人乃我薛公下令追擊的逃犯,倘若他等曾與楚王有過過節,還請楚王容我等上稟主公,再交由楚王處置亦無不可。」有人換了種好聽的說法獻媚以求放過。

陳白起眼見這一幕,便禁不住僵直了身子。

「楚靈王否決了莫荊非壽人,又一再拿這些壽人作威脅,他為何如此肯定那個純血壽人並不在隊伍行列中,萬一他一並誤殺了呢?」

後卿聽了,不以為然道:「他自然知道,他至止前為止行事一向計劃周詳,自然是早摸清楚了這些壽人的情況,他拿這些壽人作樁便是想將人引出,只為萬無一失而已。」

「若那人執意不出現……」

陳白起口中話語未完,只聞清寒空氣中遠遠傳來一道平靜卻冰冷的聲音:「且慢,望楚王手下留情——」

只見從齊軍後方一隊人步履伐大步而來。

在聽到那道聲音時,陳白起的心便猛地跳了一下,等掉頭看過去之時,一下秒則滯住了眼神。

從北街的一排土夯圍牆與房檐上,紛紛跳落一排深衣俠客,寒鴉驚起,在荒涼的古道之上這些劍客緩緩行來。

這些劍客一出現,便給新局勢帶來了一種沉重的壓迫感,他們眼中閃耀出不可磨滅的寒光,與他手中那把長劍熠熠輝映,步伐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冷酷殺伐。

而在他們的中間,則有一名一身著青袍闊袖長衫、外罩長襟鑲青狐邊袍的儒雅青年顯得十分突兀而顯眼。

長袖翩翩,衣袂漣漣。

他一頭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那張不用濃重筆墨便能勾勒出清秋仙府的面孔,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出一張完美的側臉。

風起,凝光悠悠寒露,他行走間神態嫻靜而沉穩,一身悠然空逸的氣質,宛如此時立在最高山,碧虛無雲風不起,山上長松山下水,從他的眸色之中開出了一朵黑色的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