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主公,你要背叛我嗎(二)(1 / 2)

那人翩然轉身,風起樹梢沙沙搖曳,墨發飛揚,她眸清如飛逝流光。

崖上,月明星稀,雀鳥南飛,那人如飛渡鏡湖月,青冥之下日月照耀,唇溫而柔軟,似秋月春風……她一身素袍,款款地走了過來。

田文耳膜內跳如豆彈,他漲紅著臉掙扎著站了起來,他一站起身上那血淋的傷口便沒了遮掩,有被咬的、抓的、撕扯的、撞擊的……他身上染滿了血,有灰狼的,亦有他自己的。

他剛想邁出一步,便感受到了從骨骼處傳來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肌肉酸冷僵硬,像剛從凍庫內扯出的生肉,硬邦邦地覆著一層白霜寒意。

他神情未變,但臉色又白了幾分,又再邁開一步,這時他腿骨像老朽的木頭般脆崩開來,他一個趔趄便朝前壓撲上去,這時一雙纖纖若素的手伸了過來,穩穩地扶住了他前傾的身影。

他睜著茫然又難以置信的眼,眼眶紅著,上半身倒在她的柔馨的懷中,半張臉也依在她的肩膀處,嗅到了她身上那自帶山月風華的體溫香味。

雖姿勢不雅、不妥,更不舒服,但田文卻沒有動,更沒有將臉挪開,甚至……他狠不得將臉整個埋入她的身體,深深地、用力地吸汲感受來自於她的氣息溫度。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

頭頂傳來柔亮而長息僥幸的聲音,在夜色中尤顯清晰入耳。

「主公,煥仙來遲了,所幸還趕得及……」

田文的身體很冷,陳白起被他這樣靠著就像被一塊冰挨著,連她都覺得有點冷了。

她撣了一下寬敞的袖袍拂擋在他的背部,替他遮擋著至崖邊刮來的冽風。

「你、你還活著啊?」他蒼白的唇瓣翕動著,氣息微弱,喘著氣。

陳白起聞言頓時目光深邃起來,她視力極好,這樣昏暗不明的夜里也能辨清齊王身上的傷勢情況。

這話問得……她不是還活著,難不成在他面前的她現在是詐屍了?多心的人只怕都要心肌梗了,何況這么明擺著的事情還要問一遍,看來他的確傷得不輕啊。

陳白起面上不顯,嘴上問道:「誰與主公講煥仙死了?」

他失血過多,她便掏出一顆益氣葯丸喂在他嘴邊,她本想解釋一句,但見田文沒有半分抗拒便吞下了,她即將吐出話又給咽了進喉。

陳白起心想他這身傷口還得清理才行,她手臂用力打算將他扶正,卻被他先一步伸張開手臂,挺直雄碩的身軀,手臂似猿臂如鐵,一把將她攬入了懷中。

陳白起腰肢被壓,險些氣窒,但還來不及抱怨,便聽到他在她耳畔戚戚哀哀,聲沙如刀礪痛喉:「趙國那邊來使講你死了,你的屍首被賊人亂刀劃破沖入河中,數日浸泡已面目全非……」

「……」咦?陳白起攏眉沉吟。

當初她換上女裝掩蓋身份,其它人並不知她的真實身份,她失蹤便意味著「陳煥仙」也不見蹤影,而那個被認定是她、又被水沖走之人是誰?

這一切是陰差陽差,還是別有用心?

陳白起回過神,忙解釋道:「臣無事,臣其實是被人救走了,只是期間傷勢過重,一直昏迷不醒,近日方才醒來。」

「是何人動的手?又是何人救了你?」

陳白起琢磨了一下回答,沉了沉嗓子,方回道:「是孫鞅,他聯合陰陽家的人與刺客盟埋伏狙殺,他們早有預謀,目的是為趙國相國後卿。」

田文聽她沒有提及相救之人,只交待了失蹤被害一事,這其中有多少內容被隱瞞遮掩他也琢磨不透,再加上他此刻心力交瘁,自是無暇思索太多。

至於之前的問題不過是這些日子一直積壓在心中許久,都快癔想成疾了,於是終於見了她的面便想都不用想。

見齊王久久沒再出聲,只是這樣一直環抱著她,說是抱著,實則他大部分力氣還是依靠著陳白起的肩膀來支撐站立。

陳白起即便是男身也是一名孱弱的書生,而田文即使再病弱那也是魁梧奇偉的大丈夫,時間久了便有些被壓垮的跡象,卻又不好將嫌棄的感覺表現得太明顯,便放輕聲調哄道:「主公,你傷勢不輕,且先讓煥仙替你療傷吧,有什么事待你傷勢好些煥仙自會一一向你匯報。」

平日若敢拿這樣的口氣跟齊王講話那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可眼下此景陳白起卻不自覺地選擇這樣做了。

這大難不死又受了重傷的人可不就是像脆弱的寶寶一樣,需要她哄著抱著舉高高嘛。

田文仍舊緘默不吭聲,就在陳白起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昏倒了,他才低啞地吐息道:「……讓孤再抱一會兒。」